10.第十章
童淼倦倦的趴在桌子上,有些無精打采。
或許是夜風吹得有些涼了,她今天小腹一直不舒服,隱隱作痛。
姜謠摸摸她的頭,有些擔心道:“你沒事吧喵喵?”
童淼搖搖頭,小聲嘟囔道:“可能快那什麼了。”
同為女生,姜謠自然了解,她自己一向身體好,在這個期間也沒什麼反應,但她知道,有很多女生疼的特別厲害。
“要不要請個假啊,我看你臉色不好。”姜謠歪着頭,拎起童淼一綹長發,在指縫中溫柔的繞了繞。
童淼長了她見過的最好看的自來卷,不誇張,卻很柔順整齊,軟噠噠的貼在後背,像彎曲的海藻。
“我檢查了,還沒有呢。”童淼強撐着直起身子來,細白的手指握住玻璃杯。
“我去給你倒水吧。”姜謠要搶過來。
童淼臉一紅,不好意思麻煩姜謠,趕緊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教室里有一台飲水機,早晨值日生剛換完水,加熱到現在,溫度已經足夠了。
她趁着早自習收作業的空檔,蹭到飲水機旁邊,擰開玻璃杯的蓋子,聽着飲水機里咕咚咕咚的響,接了大半杯的熱水。
在童美君的教導之下,童淼沒有喝冰水的習慣,哪怕是炎熱的夏天。
她捧着冒起熱氣的玻璃杯,嘟起嘴,小口吹着氣,慢吞吞的往座位走。
注意力都在搖搖晃晃的水面上,所以徐茂田衝過來的時候她並沒有看到,剛拖的地面有些濕滑,徐茂田來不及停下,重重的撞到童淼身上。
熱水被猛烈的一撞激的灑出來,澆到童淼的手背上,她實在忍耐不住,驚叫一聲,撒了手。
“啊!”
玻璃杯應聲而落,剛一着地,就裂的粉碎,玻璃碎片崩到她的小腿上,細細痒痒,繼而轉變成了微痛。
徐茂田趕緊拍了拍手裏的練習冊,怪叫道:“哎喲這都是作業啊!”
熱水難免灑到了上面幾本練習冊上,其中就有周雅茹的,周雅茹是出了名的愛乾淨,所有書本都像新的一樣,連摺痕都從來沒有。
她一聽徐茂田叫着作業,還一直拍着水,急的立刻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啊徐茂田!”
徐茂田糟心的皺了皺眉,轉回頭道:“童淼的熱水灑上了!”他只是說了個事實,簡短又巧妙,沒有任何想要擔責的意思。
童淼被這一嚇,小腹更是不舒服起來,她用沒有被熱水燙到的那隻手捂住小腹,皺了皺眉。
姜謠正在玩手機,聞聲也不由得抬起了頭:“喵喵,怎麼了?”她剛才沒有看到,教室里人也亂,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童淼搖了搖頭,勉強彎起眼睛一笑,擔心姜謠給她出頭。
然後她蹲下身子,想要把大塊的碎片撿起來,要是劃破哪個同學就不好了。
手背火辣辣的疼,已經徹底紅了,和白嫩的骨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徐茂田趕緊繞過她,將作業往窗台上一放,窗戶打開一個小縫,吹着水痕。
他嘴裏還不斷的嘟囔着:“真是的,馬上就要交了!”
童淼聽到了他的小聲嘀咕,不由得抬頭望了他一眼。
徐茂田的眼神有些閃爍,嘴裏一直念念有詞,似乎就是要給身邊的人聽,這事兒跟他沒關係,他已經儘力的補救了。
水潤的杏眼微微一眯,她心裏也泛起一絲怒意。
但是她沒有立場要求徐茂田有擔當又坦誠,說起來,徐茂田也只是她剛認識不過幾天的‘好學生’。
察覺到童淼的目光,徐茂田微微別過了臉。
從透過的窗戶縫隙里吹進來一股強風,撩起童淼的劉海,風不大,但絕對有存在感。
這個角度......
她不由得想起貼吧里那張模糊又及時的照片,心中一沉。
司湛去找季渃丞商量機械人大賽物理推算的事情,剛一回來,就看到童淼蹲在地上,用手撿着玻璃碎片,左手手背上,還留着一大片刺眼的紅痕。
他瞳孔微微一縮,心臟難以抑制的一酸,這種突如其來的,完全沒有辦法掩飾與弱化的感受,讓他心驚。
軟綿綿的手掌心剛放進一塊碎片,童淼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了起來。
“啊,你幹嘛!”
她嚇了一跳,重心不穩的靠在了一個人的左肩,結實又溫熱。
鼻翼間是好聞的薄荷香,似有似無的被打散在風裏。
是司湛。
“燙傷了不知道用涼水沖么!”
他語氣很不好,兇巴巴的,臉色陰沉的嚇人,狹長的鳳眼裏帶着冷若冰霜的寒意。
手上的力道有些蠻橫,拉着她大跨步往水房走。
童淼要小跑才能跟上他,也根本沒有機會掙開他的手。
他又抓着她的手腕了,這次更緊更用力。
她有些怯生生的看着司湛的背影,總算理解了,為什麼那麼多學生都害怕惹司湛,他生起氣來,是真的嚇人。
“司湛......”童淼小聲試探。
他不回她。
直至走到水龍頭面前,他才拽過她的左手,將她的手掌攤開,探到涼水下面沖。
小捲毛的手掌軟綿綿的,手指纖長溫熱,怎麼這麼嫩,一點兒都沒有練過小提琴的痕迹。
他不由得動作溫柔了幾分,好像稍一用力,就能將她捏紅一樣。
童淼有些局促,司湛一直抓着她的手,冰涼涼的水打在她的手背上,也打在司湛的手腕。
司湛的袖口被濺上水珠,微微有些潮濕,他價格不菲的腕錶也毫不憐惜的在水裏沖刷着。
涼水緩解了她的疼痛,但是燙紅的痕迹一直沒有消退,兩人之間只有嘩啦啦的水聲,像快節奏的心跳。
她沒有抽回手,任由他抓着,反正力氣小,也掙不過他。
原先只當司湛很討厭她,卻沒有想到,他會因為她把自己弄傷而生氣。
人就是這麼奇怪,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堅強是最穩固的堡壘,彷彿一切傷痛都可以隔擋。
但一旦有人從你心口的縫隙溜進來,委屈就像溫熱的流水,把壁壘沖刷的潰不成軍。
“司湛...謝謝。”她又小聲的囁嚅道。
童淼的眼睛本就比同齡人水潤,鼻子一酸,濃密的睫毛上蓄了一顆淚珠。
司湛就覺得心臟好像被人擰了一下,硬生生的疼,他眉頭一皺,低聲暗道:“靠!你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