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 139 章

這事本來只是尋常,可是落入有心人耳朵里,卻難免生出些事來。

沒幾日，就聽聞啟瑞帝後宮的一位新寵，芳嬪向啟瑞帝建議,太孫妃又要打理東宮諸事，又要伺候太孫殿下，還要照顧小王爺和小郡主,實在辛苦，不如為太孫殿下廣納淑女，也能為太孫妃分憂。

啟瑞帝對太孫是否納側妃的事本來不置可否，畢竟源兒會是日後的皇上,總不能一輩子只守着太孫妃一個人過日子。只是顧慮到如今石頭和貓兒還小，若東宮進了人，若有人渾水摸魚，做出些什麼事來,那可就後悔莫及了。

芳嬪只是小小秀才之女，家世清白,姿容不凡，性格明媚天真,又慣會察言觀色,啟瑞帝和她在一起時,感覺很是輕鬆,對她也頗為寵愛,進宮不過半年時間,已經封了嬪位了。

只是此番芳嬪貿然說話，讓啟瑞帝心生疑竇。

故而啟瑞帝不動聲色，只問着芳嬪，“依你之見，該如何？”

芳嬪天真的說道：“宮中每三年選一次秀，那麼多秀女，陛下挑幾個好的賜給太孫殿下就是了。”

這麼說很是得體，顯得她這番話全無半點私心。

可啟瑞帝既然已經對芳嬪起疑心，自然不會相信。“此事還要看太孫的意思。”

芳嬪嬌笑着伏在啟瑞帝膝上，“民間有句俗語，叫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有句話叫長者賜不敢賜。您是太孫的長輩，太孫自然不敢違逆您的意思。至於太孫妃，臣妾雖進宮不久，卻也久聞太孫妃賢良之名。此事按說應該太孫妃主動提出的，只是太孫妃忙着照顧小王爺和小郡主，一時疏忽也是有的。”

啟瑞帝玩味的說了一句，“是嗎？”

芳嬪聽出啟瑞帝話里似有不悅之意，得意的笑了。

啟瑞帝離開芳嬪住的燕喜堂之後，看了趙九福一眼，趙九福躬身領命。

沒幾日，趙九福就有了收穫，前來回稟的時候，恰好蕭清源也在。

“說！”啟瑞帝頭也不抬的看着摺子說道。

“是，經暗衛調查，芳嬪背後的確有人。”趙九福彎着腰說道。

“誰？”意料之中的事，啟瑞帝也並不奇怪。

“太和公主。”趙九福說道。

“她？”啟瑞帝冷哼一聲，“想必，她連側妃的人選都想好了，是嗎？”

“是，太和公主接觸的人中，一個是大理寺卿左廣清的庶三女，還有一個是禮部侍郎李德昌的嫡長女。她們在家中並不受寵。”趙九福將調查結果一一道來，“她們假借上香持齋之名，暗中接受太和公主的指點。太和公主甚至請了青樓女子，來指點床笫之事。”

“可惡！”啟瑞帝大怒。

蕭清源反應則平淡的多，“太和公主一直妄圖往我身邊塞人，先是劉氏，如今又是這兩個，她到底意欲何為？真的只是簡單想要找回昔日的身份和地位嗎？”蕭清源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想着，是不是該去見一見太和公主了。

啟瑞帝見狀，微微蹙眉，或許是他老了，不想再掀起什麼風波了。“太和公主不是病入膏肓了嗎？還有閑心操這個心。趙九福！”

“是，奴才明白了。”趙九福是跟着啟瑞帝多年的心腹了，啟瑞帝的一個眼神他就知道是什麼意思。看來，陛下已經不想讓太和公主繼續蹦躂了。

啟瑞帝這樣安排，蕭清源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大概也猜到了，當年的事，恐怕沒有表面那麼簡單，除了義忠親王，這裏頭怕是還牽扯到了旁的皇叔。只有這樣，皇祖父才會瞞着他。只是，當初他在皇祖父面前剖白過，以前的事不想再提，如今更不能多說什麼，多做什麼。

不過不着急，遲早有一天，他會查清楚真相的。

沒幾日，宮外就傳來消息，太和公主病重，不治身亡。而沒幾日，金陵也傳來消息，太和公主之女，賈家的寶二奶奶劉氏也死了。劉氏死的當天，金陵賈宅意外失火，賈昭儀和賈美人之母王氏，和兩個丫鬟，葬身火海。

消息傳來，賈美人當即暈倒，太醫來看時，診出賈美人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啟瑞帝為了安撫賈美人喪母之痛，同時也是嘉獎賈美人有孕，封賈美人為嬪。賈嬪如今成了嬪位，也是一宮主位了，按理應該挪宮了，可是賈嬪面呈皇上，不願挪宮，仍願住在鳳藻宮偏殿，照顧賈昭儀。

此話傳出去后，人人稱頌賈嬪，說她品德高潔。

啟瑞帝聽聞后，也感其德行出眾，賜封號嘉。

嘉嬪的晉陞和有孕，讓人忘記了太和公主的死。

鳳藻宮偏殿內，宮人們齊聲恭賀，賈探春一身素服，坐在高位，摸着肚子，微微一笑，不枉她瞞了一個多月，終於在最恰當的時機爆出自己有孕的消息，如今她成了嘉嬪，終於成了堂堂正正的一宮主位了，還有賢名在身，只要她平安生下這個孩子，也算是終身有靠了，日後也不需要再仰仗任何人了。

“我想，你們也該知道，我肚子裏這個孩子，對咱們鳳藻宮上下意味着什麼？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希望咱們能同心齊力，保住這個孩子，就是保住咱們鳳藻宮上下，保住你們日後的平安富貴。”

以抱琴為首的宮女太監們齊聲應是。

鳳藻宮主殿內，賈元春聽着偏殿裏的人聲鼎沸，如今她雖仍是昭儀，是鳳藻宮的主位，照顧伺候她的人也不在少數，她癱瘓至今，身上乾乾淨淨，連個褥瘡也沒有，每日也是錦衣玉食，周到的不得了。可這對賈元春來說又有什麼用呢？她如今，不過是彰顯賈探春賢名的工具而已。

賈探春成了嘉嬪，又有了身孕，雖住在偏殿，可那偏殿卻已然成了鳳藻宮的中心，自己這個主殿卻無人問津，門可羅雀。

母親也死了，這個世上，還有人記得她嗎？賈元春落下淚來，她如今癱在床上，動也動不了，連想死也不能。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賈元春流下了悔恨的眼淚。

賈探春晉陞有孕，林黛玉只按例送了賀禮過去，並未親自道賀。抱琴對此倒是頗有怨言，認為太孫妃有些無情。賈探春雖制止了她，可心中究竟有沒有抱怨，誰也不知道。

當然，就算賈探春果真心生抱怨，林黛玉也不會在意。畢竟她不是聖人，也做不到面面俱到。

本來嘛，這是啟瑞帝的後宮，林黛玉一個太孫妃貿然插手，像什麼話。昔日她們雖為姐妹，可俗話說得好，夫唱婦隨，婚後她們的身份稱謂就該按夫家的規矩來了，她一個孫媳婦，和祖父的妾室稱姐道妹的，像什麼話。

賈探春晉位又有了身孕，這對賈家來說本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如今賈家乃是賈赦當家，這喜就少了那麼幾分，再加上賈探春入宮之後，嫌賈家只知道惹事，怕牽連自己，和家中往來也並不密切。

再者，賈家如今背靠林家和太孫妃這個大靠山，日子過得比上不足，比下卻有餘。賈赦自己當家作主了，知道當家不易了，一改昔日驕奢淫逸的作風，雖依舊不務正業，但比之前收斂多了。最起碼欺男霸女、強取豪奪的事不敢幹了。賈璉也托林家找了個正經差事，開始了按部就班的衙門生活。

怎麼說呢，沒了二房這個拖累，賈家如今的生活已經步入正軌了。賈探春封嬪有孕，對賈家來說，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

故而，賈赦只命王熙鳳收拾了一份差不多的賀禮，送入宮去。別的，再沒有了。

王熙鳳也不樂意在賈探春跟前伏低做小，她如今是賈家正經八百的當家奶奶，有兒有女，和賈璉的關係也還算可以，她無所求，自然不願意委屈自己。

賈探春看着面前只算得上平平的賀禮，再看看王熙鳳的假笑，心中有些不滿，低頭摸了摸肚子。當初大姐姐封妃的時候，賈家上下歡喜不盡的樣子，她可是記憶猶新呢，怎麼輪到自己，就這樣了。

“二嫂子要不要見見大姐姐？”賈探春笑着說道。

“不必了，嘉嬪娘娘和昭儀娘娘乃是親姐妹，有嘉嬪娘娘在，沒什麼好不放心的。”王熙鳳笑道，又不是自己正經的小姑子，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放着太孫妃這棵大樹不靠，指望你肚子裏這塊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的肉？老爺又不傻，自己也不傻啊。

賈探春微微冷笑，“老太太可好？”

“多謝娘娘關心，老太太還好，如今已經能開口說話了，除了不能動彈，別的都好。我們老爺和二爺是個孝順的，娘娘放心。”王熙鳳笑的春風滿面。

“那就好。最近可有寶玉的消息？”賈探春說話的時候，手一直放在肚子上，無時無刻都在提醒王熙鳳，她如今肚子裏可懷着龍種。

王熙鳳心中不屑，面上卻依舊含笑，“寶玉和湘雲妹子如今在揚州，二太太和寶二奶奶過世的消息依舊派人送過去了，只是還沒有回信，也不知他們是個什麼意思，如何安排。二老爺說了，不等了，先將二太太和劉氏安葬了再說。這事啊，已經交給薔哥兒去辦了。哦對了，老太太說，寶二奶奶既然已經過世了，等過些日子，就把湘雲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