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 135 章

“夜深了,父親早些歇息吧。”雖然知道今夜估計難以入眠,可林澤還是勸道。他理解父親此刻複雜的心情，唯一的女兒經歷生死關頭，他這個當父親的,只能待在府里等消息。這是多麼殘忍多麼無奈的一件事。

林如海深吸了口氣，“你們也回去歇着吧！”

林澤蘇婉和林濤走後，林如海書房裏的燈一直亮了許久。

可是第二天下朝之後,就有東宮的首領太監李七祿悄悄過來請走了林如海。

林如海有些激動，“這，這似乎不大符合規矩啊！”

李七祿滿臉堆笑，什麼規矩,在太孫心裏，太孫妃就是規矩，因此東宮上下只遵循一個規矩，那就是只要太孫妃高興。

“瞧侯爺這話說的。規矩之外,也要講情理啊。太孫妃誕育子嗣，實在辛苦。太孫殿下初為人父,激動的整夜不能合眼。由己度人，想着侯爺此時也一定十分懸心。太孫妃生產時沒有娘家人在旁照拂,若見了侯爺,定會高興的。再說了,侯爺就不想漸漸小王爺和小郡主嗎？”李七祿笑道,“哎呦,侯爺您可不知道,咱們的小王爺和小郡主，長得那叫一個水靈啊。尤其是小郡主，太孫說，活脫脫和太孫妃小時候一個模樣，就是身子弱了些。太孫妃給小郡主起了個小名，叫貓兒，希望小郡主啊，長命百歲，福壽康泰。”

林如海聽聞小郡主身子弱，擔心不已，自然不再反對了。

李七祿見狀，微微一笑，加快腳步，領着林如海去了東宮。

林如海雖是太孫妃的父親，可是這裏沒有這樣的規矩，因此只是讓蕭清源陪着，隔着窗戶問候了幾句，林如海聽到女兒聲音還算正常，稍稍有些沙啞，但聽着精神尚可，也放心了，叮囑幾句，便讓太孫妃歇下了。

說完后，林如海意識到蕭清源也在旁邊，有些尷尬。

蕭清源不以為意，“岳父這邊請，乳母剛給石頭和貓兒餵過奶，這會子應該還沒睡着。”

蕭清源帶着林如海去了偏殿，七八個乳母圍着兩個孩子，剛給孩子換好尿布。

見到蕭清源來了，乳母就要屈膝行禮。蕭清源只說道：“免了。”然後走過去，接過乳母懷裏抱着的紅色襁褓抱在懷裏，“岳父，這是貓兒，那是石頭，岳父抱抱？”

林如海連忙揮手，玉兒小時候他雖也經常抱在懷裏，可這才出生的孩子，渾身軟乎乎的，他可不敢碰。只是見太孫抱孩子的姿勢十分熟練，林如海心中寬慰不少。

“這是郡王？”林如海看着乳母懷裏的孩子，聲音有些顫抖。

“岳父叫他石頭就好。這是太孫妃取得小名。”蕭清源熟練的輕輕晃動身子，哄着貓兒睡覺。

“好，好孩子。是個好孩子。”林如海激動的說道。

“岳父來瞧瞧貓兒。”蕭清源輕聲說道。

林如海依依不捨的看了閉眼呼呼大睡的石頭一眼，然後走到蕭清源身邊，低頭一看，這一看，就再也移不開視線了。這孩子，這孩子長得和玉兒小時候一模一樣。

恍惚間，彷彿時光回溯，回到了十幾年前。

林如海的眼眶紅了，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手伸到半空中然後又放下了。

蕭清源注意到了，笑了笑，將襁褓遞到林如海懷裏，“岳父也抱抱吧。貓兒和太孫妃小時候一模一樣，不過瞧着，比太孫妃那時候孱弱了些。這孩子十分乖巧，餓了尿了只哼唧幾聲，不像她哥哥，哭聲能把東宮的屋頂掀翻。”

林如海渾身僵硬，額上冷汗直流，“這，這，這，不行，不行，殿下？”

蕭清源見狀，只好將孩子接了過來。

林如海這才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到底捨不得移開視線，“貓兒身子瞧着是有些弱？無妨，明兒我讓人去蘇揚兩地的各大寺廟，替她和石頭點幾盞長明燈，求菩薩保佑他們平平安安。”

蕭清源憐愛的看着懷裏的女兒，“岳父放心，貓兒會平安的。”

林如海看着蕭清源，欲言又止，這個世上有些事，並不是有心就能做到。人再強，還能強過天命不成？只是這樣的不祥之言，林如海不想說出來。

林如海和女兒說過話，又親眼見過了外孫外孫女，心滿意足，“多謝殿下，臣該告退了。”

蕭清源將孩子交給乳母，“送去太孫妃身邊。”

看着林如海詫異的眼神，蕭清源解釋道：“太孫妃初為人母，惦記孩子，只有孩子在身邊才能安心睡着，否則總是時時懸心。岳父放心，照料孩子都有乳母宮人呢，太孫妃只要能看到孩子就好。”

林如海點點頭，“為人父母，都是這樣的。”想當初，他和敏兒也是如此，乳母帶着玉兒睡在偏廂，明明只有一牆之隔，可總是睡不安穩，夜裏總恍惚聽到玉兒在哭。那時候敏兒也想着將玉兒抱到屋裏來，可嬤嬤總是攔着，害的敏兒月子裏也不曾安心休養，時時懸心。

蕭清源親自將林如海送出東宮。

林如海見了女兒，又見了外孫外孫女，沒了心事，腳步也輕快了許多。回到家后，想起外孫女身子孱弱，到底不放心，命林精忠帶着銀子親自去江南，在江南有名的寺廟裏替兩個孩子點上長明燈，祈求菩薩保佑。

臨行前，林如海又再三叮囑了一句，“務必低調行事，不可大肆宣揚。”

林精忠點點頭，“老爺放心，老奴明白的。”

林如海送走林精忠，想起兩個孩子，到底不放心，親自沐浴焚香，寫起了佛經，沒寫一句，心中默念兩個孩子的名字，祈求菩薩保佑兩個孩子平安。

石頭和貓兒兄妹二人雖是一母同胞，可石頭生下來身強體健，哭聲洪亮，貓兒則相對體弱了些。啟瑞帝和太后皇后都更喜歡石頭些，石頭本身存在的意義非同一般，連帶着伺候的宮人們也更偏向石頭。可林黛玉和蕭清源卻更心疼體弱的貓兒。

林黛□□汁不多，石頭吃慣了乳母豐沛的乳汁，再喝娘親的乳汁時總有些不喜，喝了兩次之後就不肯再喝了。

林黛玉沒法子，只好讓乳母餵奶了。好在貓兒十分乖巧，親娘的乳汁也好，乳母的乳汁也好，她都不挑，來者不拒。

石頭不肯喝母乳，林黛玉只好只喂貓兒一人。只是到底有些不甘心，嗔道：“你個壞小子，是你自己不喝的，長大后可不許怪娘親偏心啊。”

蕭清源恰好聽到這一句，笑着說道，“石頭是愛護妹妹呢，知道在娘胎里搶了妹妹的營養，害的妹妹體弱，如今是在謙讓呢。”

林黛玉正在給貓兒餵奶，看見蕭清源來了，羞得臉通紅，“快出去，怎麼也不說一聲就進來了。”

“你我之間，還在意這個嗎？”蕭清源小聲嘀咕道，“你什麼地方我沒看過？”

“你還說？再說我惱了！”林黛玉瞪着眼睛說道。

“好好好，我去屏風後頭坐着行不行？”蕭清源見她真生氣了，忙求饒道。果真搬了椅子，去屏風後頭坐着了。

等林黛玉喂好了奶，穿好衣服，蕭清源才從屏風后出來，坐在床邊，仔細瞧着林黛玉的臉色，“總覺得你今日臉有些紅，是不是哪不舒服啊？來人，讓王太醫過來瞧瞧。”

“別！王太醫早上剛來把過脈。臉色紅，是被熱氣熏得。你別大驚小怪的，鬧的滿宮裏不安生。”林黛玉忙阻止他。

蕭清源順勢握住了林黛玉的手，“我是心疼你。”

林黛玉輕輕笑了，眼神落在已經乖巧睡着的貓兒身上，“我知道，不過，為了她們，我心甘情願。”

蕭清源雙手捧着林黛玉的臉，讓她看向自己，“我總覺得，有了孩子之後，你就不喜歡我了，每日只盯着孩子瞧？瞧什麼呢？還有我好看嗎？”

林黛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瞧你做什麼？如今啊，你是沒有孩子好看！”

蕭清源見終於哄得玉兒笑了，自己也笑了。

林黛玉卻認看着他說道，“我說認真的，你以後少來吧，我如今坐月子呢，不能沐浴，不能洗頭，連洗臉刷牙都不能，我自己都覺得髒的很。”

蕭清源輕輕在林黛玉唇上吻了吻，“你是為了什麼才變成這樣的，我若因這個嫌棄你，我成了什麼了！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最美麗的小仙女。”

林黛玉不妨蕭清源有這樣的動作，屋裏還有這麼多人呢，頓時羞紅了臉，“源哥哥！”

“好，不逗你了。”蕭清源鬆開她，“只是你心裏記掛孩子，想時時處處看到孩子，我心裏也記掛着你和孩子啊，也想着時時處處看到你們。不然留我一個人形單影隻，孤苦伶仃的，多可憐啊。”

林黛玉見他說的可憐，只低下頭，“可我怕······”

“放心吧，東宮的事，誰敢外傳！你啊，安心養好身子便是，別的事，有我呢。”蕭清源輕輕將林黛玉抱在懷裏，彷彿捧着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輕聲說道。

林黛玉輕輕笑了，靠在蕭清源胸前。

一室靜謐，歲月靜好。

只是這份安靜很快便被小石頭嘹亮的哭聲打破，連貓兒都被哭聲驚着了，扁扁嘴哼哼唧唧，一副想要哭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