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田螺付喪神
早上六點,梨奈準時起床洗漱。
因為需要做早飯,又得準備中午的便當,所以現在是她一天中最繁忙的時間段。
等鍋子裏的東西開始冒出好聞的味道,住在二樓的哥哥會被自動喚醒、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出來,洗漱過後,就會坐在桌前共進早餐。
原本應該是那樣的。
但今天看着料理台,她只覺得好像產生了某種幻覺——為什麼會看到已經做好的早飯和便當呢?難道她昨晚夢遊弄出來的?
但是怎麼想都不切實際,而且這些飯菜的味道聞起來也跟她做的不一樣。
更不可能是自家哥哥。作為一個鋼(大)鐵(齡)直(巨)男(嬰),他一向對廚房內的事情不感興趣,就算真的心血來潮,不把這裏毀掉就不錯了,怎麼可能第一次就做出色香味美的食物來。
鍋子裏的早餐處於溫熱狀態,剛好可以入口,她嘗了嘗、感覺比自己做的還好吃,不由更加好奇。
——難不成是傳說中的田螺姑娘?沒準她家哥哥無意中救了成精的妖怪,所以對方就過來報恩之類的。
常年沉浸於二次元文化中,她思維的發散方式異於普通人,這會兒已經忍不住幻想起後續的故事。
鐘錶在角落裏發出沉悶的“噹噹——”聲,她這才猛然回神,意識到快要到上學時間了。
不過大概是沒聞到熟悉的香氣,二樓卧室門一直緊閉着、半點要推開的意思都沒有,她只好一路小跑上去,禮貌性的敲了敲才進屋。
這會兒雲雀恭彌似乎睡得正沉,姣好的面容被陽光溫柔的親吻、散發著一種祥和寧靜氣息來,更襯得眉目如畫,雋美清雅。
——這麼好看的哥哥,怎麼就沒人向他告白呢?
想想就覺得挺奇怪,在這個看臉的時代,按說哥哥這種款、應該特別搶手才對啊,怎麼就活活剩在家裏了。
她搖搖頭,伸手去推對方的肩頭,一邊還軟軟的呼喚着:“哥哥,起床啦,上學要遲到了呢。”
少年狹長的鳳眸睜開,刻意露出半夢半醒的神色來,而後不動聲色的將枕頭下的浮萍拐向里一推、掩飾性的打了個哈欠,這才含糊不清的問道:“你怎麼進來了?”
勞心勞力的妹妹這會兒已經去柜子裏給他拿衣服,邊墊着腳努力抓衣架,邊費力的回答着:“是、是因為該去上學了啊,你昨天睡得很、很晚吧……”
下一刻,她的身後就覆蓋上了一道影子,與此同時,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伸向衣架,輕而易舉的將衣服給拿了下來。
——……身高優勢什麼的,太作弊了。
她一下就泄了勁兒,連頭上的呆毛都跟着一歪、明顯無精打采起來。但很快又有熟悉的手輕輕地撫上來一揉,語氣平和的說道:“出去,我要換衣服。”
再普通的話,通過對方的嘴說出來、總有種盛氣凌人的氣勢,她倒是挺習慣,也沒覺得不舒服,只囑咐一句“要快點”,就出了房間。
早上來來回回的這麼耽誤時間,再坐下來吃飯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只好又將早飯弄成三明治,放到包裝袋裏,等雲雀出來的時候順手塞給了他一份。
梨奈背好書包,左右手分別提着早午飯,跟在哥哥後面亦步亦趨的走着。等到了學校,門外的風紀委員們早已分列兩邊,見到他們的身影,立馬九十度鞠躬大喊道:“委員長早!”
震耳欲聾的聲音把樹上的小鳥嚇得撲棱着翅膀逃跑,路過的學生們也是光速消失,並盛中學的門口一下門庭冷落起來。
雲雀蹙起眉,危險的低語着:“你們群聚在這裏,是想被我咬殺嗎。”
梳着飛機頭、一身黑色制服的風紀委員們,聞言嚇得冷汗直流,趕忙四散着去巡檢。只有草壁哲史照常留下,還很有眼色的上去幫梨奈拿東西,只是再一次被笑着拒絕了。
“我自己就可以的,草壁君快去跟哥哥工作吧。”她用眼神示意着已經走遠的雲雀恭彌,草壁只好點點頭,趕忙追了上去。
梨奈腳步輕快的走進教室,順手把多層午餐盒放入自己的儲物櫃,然後趁着沒上課抓緊時間啃早餐。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書包里正在進行一場小型(軍事)會議。
忙了整晚的燭台切這會兒已經癱軟在角落裏,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本來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由於體型限制,竟比打仗還累,他現在只感覺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簽訂合同之後,應該就能恢復原狀了吧?
他忍不住那樣期盼着。不過時之政府並沒有與他們具體說明情況,所以這也只是猜測而已。
其餘六振付喪神倒是精神狀態良好,現在正圍成一圈,仔細研究着某種物體。
“這個好像是……”
“嗯嗯,一定是那個吧。”
“不過審神者大人怎麼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感覺完全不像是她的風格啊。”
“也許只是用來防身的吧,晚上走夜路的時候拿出來嚇唬人之類的?”
這麼一說,大家都覺得很有道理,畢竟浮萍拐這種武器實在是與梨奈很不搭。雖然還沒有真正的相處過,但通過觀察也能知道,這孩子是個溫柔、富有耐心並且軟綿綿的性格,總之沒有什麼殺傷性。
對於這樣可愛的主人,付喪神們自然是心滿意足,就想着早點與她簽訂合同、好徹底完成此番目的。
為了不嚇到她,還特意採取了溫柔戰術,先用食物來賄賂。本想着她應該會特別感動,進而聯想到昨晚的時政邀請函,然後他們趁機出來解釋就可以。
結果她似乎忙着忙着就忘了,這會兒吃完了早飯,正收拾東西準備上課。
再一次錯失良機的付喪神們只能躲在角落裏,繼續苦思冥想着對策。
時間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溜走,轉眼間,又到了放學時間。
他們趴在書包的邊緣上,透過縫隙看着外面不熟悉的世界,只覺得非常茫然。作為時政出產的付喪神,大家的日常生活就是訓練、做內番、出陣,頭一次到現世來,卻發現外面的人活得實在是太過悠哉、根本與自己就處於兩個世界。
但梨奈似乎也跟周遭的人格格不入,完全沒朋友,只有風紀委員們會趁着委員長不在、偷偷的跟她打招呼說話,還不時塞點零食什麼的。
她也是心大,並沒覺得憋悶,整天都是開開心心的,這會兒正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嘴裏還哼着奇怪的調子。
等經過一條小巷,裏面傳來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廢柴綱,再不交出零用錢就要挨揍了哦,你又想嘗嘗本大爺鐵拳的滋味了嗎?”
“可、可我這個月的零用錢已經都交給你們了啊……”
“哼,別裝蒜,我昨天還看見你回家的時候買了不少東西。”
“那是幫家裏買的,是媽媽給的……嗚、唔哇——好痛!”
挨揍的少年發出悶哼聲,緊接着又傳來了拳拳到肉的響動、聽起來就非常痛。
她的腳步一頓,隨即調轉方向往小巷裏走去。而書包里的付喪神們立刻緊張無比,非常怕她遇到危險——一個女孩子,遇到這種情況不是該馬上逃跑嗎,為什麼會主動衝上去啊!
如果他們是正常身形,起碼能將她護得好好的,就算是打壓敵人、也完全不在話下。可現在這樣好像……有點困難啊。
無論如何,他們還是握住刀柄,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而小巷裏的不良少年們似乎也聽到了她的腳步聲,這會兒正望過來,臉上還露出流里流氣的怪笑:“小妹妹,你也是打算給哥哥們送點錢花花嗎,哎喲,還真是貼心啊。”
梨奈的視線落在地面上,那裏躺着受了傷的棕發少年、正在費力的喘着氣,明顯沒力氣逃跑。
對方抬起頭來,原本又圓又大的眼已經腫成了一條縫,好像正努力的辨別著她的模樣。
而後,突然哆嗦了一下,嘴裏磕磕巴巴的叫道:“雲、雲、雲……”
“叫我梨奈就好。”隨手將長及腰間的發盤至頭頂,少女露出優美的頸部線條,顯出一種不同以往的利落來。她從書包里抽出浮萍拐,一邊握住、一邊無可奈何的微笑着道:“欺負弱者是不可取的,不如你們還是交出那孩子的零用錢,早點回家吃飯吧。”
她背對着夕陽,手中的武器閃過一抹寒光、映得那雙眸子更顯涼意逼人。
不良少年們只覺好笑,便邁步向她走去,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如果小妹妹你願意陪陪我們,放過廢柴綱,也不是什麼難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