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26.第 26 章

散了朝,太子原想邀燕王一敘,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石潼就來請燕王。

“父皇召見,只有下次再叨擾太子了,”燕王遺憾地拱拱手。

“四弟快去吧,我們兄弟有的是機會喝酒,”太子笑着,面上看不出絲毫不快。

燕王就跟着石潼往殿後去了。

太子在原地站了站,面色如常出了太和殿。太子回到東宮,問過左右,知道皇長孫還在乾清宮讀書,心情才是好了些,叫了皇長孫的生母孫良娣來陪侍。

再說燕王隨着石潼進了乾清宮,就聽西暖閣里傳來清朗的讀書聲,“仲春之月,養幼少,存諸孤,命有司省囹圄,去桎梏,毋肆掠,毋竭川澤……”

書聲朗朗,令人覺出幾分與往日不同的熱鬧和生氣來,燕王腳步一頓。石潼彎着腰笑道:“皇長孫這幾日都在西暖閣讀書。”

燕王含笑點頭,跟着石潼進了東暖閣。

乾清宮的窗上裝的都是透明的玻璃,即使沒有開窗,也比尋常的屋子亮敞,皇帝換了月白常服,穿軟鞋,就坐在臨窗的大炕上,身後枕着明黃草龍紋的靠枕,拿着一本摺子在看。

“父皇,”燕王姿態自然地走過去,語氣中也顯得十分親近。

皇帝微眯着眼睛看着燕王俯身行禮,身長玉立,龍章鳳姿,有種兒子忽然長大了,而自己老了的感覺。他擺擺手,叫燕王坐,“四郎過來坐。”

“謝父皇,”燕王微微有些詫異,他雖是明面上最受寵的皇子,卻已經很久沒有跟他父皇這樣相對而坐了。心下感慨,燕王還是在炕桌的另一側坐下了。

皇帝沒有先問燕王南下的情況而是讓石潼去把皇長孫叫了來。

皇長孫年未及弱冠,還是個昭昭少年郎,穿着松綠直裰,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楊,進了門來未語先笑,“皇祖父。”又給燕王請安,“四叔。”端的是唇紅齒白一個俊俏好少年。

大孫子小兒子不僅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在老皇帝這裏同樣適用,皇帝一看大孫子就高興,“書讀的怎麼樣了?”

“今日的功課,孫兒已經會背了,”皇長孫面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矜貴之氣,看起來有些小驕傲卻不討人厭。

“你父親他們幾個裏頭,你四叔的書從小就學得最好,”皇帝想起早逝的兒子們,悵然之色一閃而過,年紀大了就容易回憶過去。他笑着讓燕王考教皇長孫,“趁着你四叔在,讓他考教考教你。”

皇長孫便低頭謙遜求教。

燕王剛才進來聽見皇長孫背的是唐《群書治要》的禮記篇《月令》,也就隨意提了幾個淺顯的問題考教了侄子一番。然後笑着對皇帝說,“大郎學得紮實,我是沒有什麼可以刁難他的了。”說罷欣慰地看着皇長孫。

叔侄倆目光碰撞,皇長孫微微含笑,也不戳破燕王的違心之言,他的四叔在他這個年紀已經沙場立功了,而他卻只能被拘在宮裏讀書,連上朝聽政的資格都沒有。

皇帝是武將起家,在學問上就差了些,也不清楚燕王和皇長孫的一問一答是什麼水平,聽燕王這麼說,姑且信了,吩咐皇長孫回去繼續用功,就讓他回了東宮。

“名醫找得怎麼樣了?”待只剩下兩人,皇帝喝了一口茶,問燕王可有請到名醫。

“倒是請了幾個有名的來,還未曾給慧姐兒診脈,”燕王回答,神色有些憂慮的樣子。

雖然慧姐兒有病,但因為皇帝他只有一個孫子一個孫女,是以對慧姐兒也是極為上心,就道:“缺了什麼藥材,宮中有的,只管來要。”

“兒子代慧姐兒謝過父皇了,”燕王起身道謝。

皇帝拍拍燕王的手,“盡人事聽天命罷。”慧姐兒那樣的痴症,就沒有聽說過能治好的,皇帝心裏嘆氣,慧姐兒小時候看着也是玉雪可愛的,誰知卻是個痴兒。都是那錢氏不好,否則他們老李家的根底也不會生出個傻孩子。

這麼一想,皇帝就對錢皇后提過幾次的,把錢蘊儀許給燕王做繼妃的事有些猶豫。

然而兒子已經二十五了,就是尋常人家死了原配,也沒有不繼弦的,皇帝關切地提起來燕王的婚姻大事,“錢氏已經去了五年了,你也當新娶一個正妃了。”

燕王就神色黯然,“兒子暫時還不想娶妻。”

兒子重情,這一點像他。皇帝看着燕王俊美修長的鳳眼,真是像極了他的生母,眼神便越發溫情,“你若是念着錢氏,朕看錢蘊儀長得與她胞姐很有幾分神似。”

言下之意,可以娶了錢蘊儀代替錢蘊柔。

燕王搖頭,“兒子視蘊儀如親妹,確實沒有旁的想法。”言辭懇切,後半句絕無摻假。

“也罷,待到端午,御河之上賽龍舟,你自己留心可有中意的閨秀,”皇帝也不強求,端午時節去看龍舟的閨秀那麼多,總能見着中意的罷。

燕王低頭應是,他是不介意對亡妻繼續深情下去的。

父子親情都敘過,皇帝手指輕敲在他剛才看過的摺子上,笑問燕王,“都說江南好,朕卻不曾親至,未知江南民風如何?”

摺子是燕王親寫的,內容花團錦簇,落在紙上的,卻不如親耳聽見的直接。

“江南魚米之鄉,倉廩足,而知禮儀,百姓們十分安居樂業,”燕王的回答很官腔。他明面上是奏請為女兒尋訪名醫,皇帝憐惜孫女,許他出京。暗地裏卻也是奉了皇帝的命令下江南暗中訪尋前朝餘孽的蹤跡,只是真餘孽沒有找到,假的倒是殺了不少。

父子倆默契地沒有提徐州遇刺之事,只談了些江南風物。中午皇帝留了燕王用膳,席間戲謔地提起燕王從揚州買了一匹瘦馬之事,笑他還給愛寵假作身份。

燕王也沒想過阿福的背景能瞞過皇帝,微赧道:“兒子見她年幼,不免多疼愛了些。”香如故無端失火,他父皇究竟知不知道內情呢,還是這裏面就有錦衣衛的手筆?只可惜夢裏他也不知阿福身世。

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女人,皇帝並不放在心上,他提起那瘦馬,主要是敲打一下兒子,他的行蹤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順便又督促了燕王一番,娶個繼妃才是正經大事,皇室人丁單薄,很需要年富力強的四兒子多多努力。

飯後喝了茶,皇帝看了看懷錶,不知不覺大半天就過去了,“這個時候你母妃必是在禮佛,你明日再進宮看她罷。”

賢妃每日下午都要做功課,燕王早就習慣了,點頭應是,辭別了皇帝出宮來。

————————

阿福一覺醒來,床上已不見了燕王,她摟在懷裏的是一件雪白的中衣。是朱公子昨晚穿在身上的衣裳,阿福鬼使神差地拿起衣衫捂在臉上,深深吸了一口氣,跟朱公子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很迷人!

然後回過神來自己剛才幹了什麼的阿福刷地紅了臉,她好像越來越不矜持了。啊啊,阿福捧着臉,在寬廣的大床上滾了幾圈才是平靜下來。

跟着她就開始懊惱了,她怎麼可以睡得那麼沉,都不知道起床伺候朱公子穿衣,真是太失職了,要是媽媽知道她出了門子以後這麼懶,一定要罰她坐缸的!

想到坐缸,阿福驚覺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做功課了,忙翻身從床上下來。

翠眉其實在阿福打滾的時候就聽到了床內的動靜,她避嫌地候在帳子外頭,等徐夫人打開了帳子出來,才是冒出頭,“夫人,你醒了。”

她這才瞧見徐夫人身上薄透的衣裳,此時日頭已高,天光下,那薄紗跟透明的沒什麼差別了,只是一層朦朧的紅,更顯得膚白勝雪。徐夫人這樣,饒是女兒家也不好意思多看啊。翠眉心口微跳,別開眼。

“王爺是什麼時候起的,你應該叫我的,”阿福沒發覺不對,隨口道。

徐夫人嗓音嬌軟,官話也能說出吳儂軟語的嬌嗔感,翠眉忙取了衣裳給徐夫人披上,“王爺上朝是寅時就起了,特意吩咐了我們不要吵着夫人。”

寅時那就是天都還沒有亮,阿福好心疼,又想幸好朱公子已經不需要再長高了,也不會長丑了,真是萬幸。

她拍拍胸口這才注意到自己還穿着昨晚上預謀色.誘朱公子的衣裳,低低驚叫一聲,慌忙躲到了屏風後頭去,簡直是落荒而逃。翠眉不會誤會她很放.盪吧?她跟朱公子可是清清白白的!

躲到了屏風后,阿福又發現問題了,她探出一張紅撲撲的臉,“翠眉,幫我拿一下衣裳吧。”

翠眉看她這樣,好笑壓過了驚艷感,哎,還是小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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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馬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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