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21.第二十一章

“二姐,聽說宋奶奶病的很重,你說她會好起來嗎?”去宋家的路上,於陽問於暖,想求個安慰。

“應該……能吧。”

這事於暖也不確定,畢竟宋家老太太已經七十大幾的人了,放眼整個生產隊,也算長壽的了,真要有個不幸,估計也是壽數到了的原因。

“聽冬子說,最近因為宋奶奶生病,千秋哥已經好幾天沒去上學了。”於陽耷拉着腦袋邊踢腳下的小石子邊跟他二姐說消息。

姐弟倆走在街上,偶有熟悉的長輩路過,見到他們難免招呼一聲,同時於暖也會叫着嬸子大娘的招呼回去。

站在宋家門口,陌生的街道跟陌生的門,讓於暖忍不住扭頭跟領路的於陽確認:“是這家?”

於陽點頭:“嗯,就是這。”接着他手一抬,指着宋家東鄰居的門給他姐普及:“昨天掉鐵水裏的,就是那家的男人。”

於暖順着於陽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入目的土牆青瓦,往上看牆頭有幾從枯草,從外表看,屋子已經有些年頭,門倒是現年代村裡普遍的黑色木門。

短短一天的時間,整個季家村,無論老少,都知道了村裏有個人,不小心跌進了剛煉出來不久的鐵水裏去。

而於陽只是隨口一說,說完他就大大咧咧的招呼着於暖,姐弟倆一起走進宋家大門。

現在這時代,只要家裏有人,大門都會敞開,像是一種風俗,不過村裡倒也有不少老太太迷信,說只有絕戶才白天插門。

宋家,主屋。

於陽坐在長凳上,踢搭着腿,憂心的看着他的小夥伴:“宋奶奶咋樣?還起不來炕嗎?”

前幾天宋萬冬愁眉苦臉的跟於陽說過,他奶起不來炕了。

想起之前跟小夥伴說過的話,宋萬冬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不是起不來,是她不起來。”

聽到這話,本來在打量宋家房屋構造的於暖收回目光,跟於陽一起,看向宋萬冬同學,等着聽他繼續說。

組織了下語言,宋萬冬才小聲開口:“我哥想要輟學下來幹活,我娘跟我奶都不同意,反正我哥一提不上學的事,我奶就捂着胸口說心窩疼,後來為了逼我哥繼續去上學,她老人家直接往炕上一躺,就不起來了。”

於暖:“……”宋家老太太簡直是個人才。

聽了半天於陽抓住一個重點:“千秋哥要輟學?”

宋萬冬點頭:“嗯,我哥說學校現在為了支持國家建設,天天組織學生去外面撿破爛,也學不到什麼東西,還不如他自己在家看書管用。”

順帶再幫家裏乾乾活,解決下他娘的負擔,於暖這樣想。

“所以宋奶奶沒生病?是裝的?”於陽繼續問。

為了讓千秋哥繼續上學,用他二姐說過的手段?

宋萬冬趕忙擺手解釋:“也不是,我奶確實有一着急就心口疼的毛病,不過以前沒這麼嚴重。”

現在他奶吃喝拉撒倒會下炕,但是每天解決完這四件事,就會接着躺回炕上去,誰也不知道她捂着心口窩哎呦的時候,是真疼還是假疼。

“哎?你說的最近幾天千秋哥沒上學,到底是為了在家照顧宋奶奶,還是他不想上學?”

“……。”被問懵圈的宋萬冬肩膀一蹋,自暴自棄道:“我也不知道。”

“我不管,你要不想上學念書,除非我這把老骨頭埋進土裏,管不着你咯,到時候你愛咋咋,但是現在,不上學這事你想都別想。”

就在於家姐弟跟宋萬冬相對無言,即將開始新一輪話題前,隔着一堵牆傳來宋家老太太激動的聲音。

確切來說,聽話里意思,應該是宋家老太太單方面對大孫子的宣告。

隨着牆那邊話音落地,宋萬冬騰地一下從小板凳上站起身,轉身就往外跑。

過了一會,感覺隔壁硝煙應該被宋萬冬撲滅了,於暖才帶着於陽輕手輕腳的走出主屋。

結果出來屋子,隨意一撇,南牆根下,少年孤寂的背影,讓於暖想扭頭的動作生生頓住。

顯然於陽也發現了牆根下的少年,他輕手輕腳的扯了扯於暖的衣袖,用口型跟於暖說:“姐,千秋哥。”邊說還邊往牆根下瞄。

在於暖猶豫,是打個招呼安慰一下,還是默默離開之間,站在牆根下的少年突然轉過身來。

抬頭瞬間,跟於暖來了個四目相對。

最近兩年他躥高不少,因為抽條以前有肉的臉開始稜角分明,肥大的衣褲套在他身上,顯得他更加瘦弱。

比起於暖無關己事的淡然,少年則有種超出他本身年齡之外的平靜。

見到於家姐弟站在自家院子裏,也只是揚了揚眉,其他情緒沒表露分毫。

半晌,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打破眼下僵局的於陽開口說:“千秋哥,聽東子說宋奶奶病了,我跟我二姐來看看。”

現在,鬧成這樣,他已經拿不準要不要看宋奶奶了。

宋千秋點頭,隨手往他奶屋一指:“嗯,冬子在裏面,進去吧。”

“......”

姐弟倆順着宋千秋手指的方向,走進宋奶奶的屋。

“奶奶,您怎麼樣啊?”一進屋,於陽就熟門熟路的問候起盤腿坐在炕上的老太太來。

跟在後面進來的於暖見到宋家老太太第一眼,總算明白村裡人說的宋家老太太不好相與是怎麼回事了,只看表面不交流,肅着臉的宋家奶奶就給人一種威嚴端正的感覺。

於陽常跟宋萬冬一起玩,來過宋家不少次,宋家老太太跟他挺接緣,見是他來,臉上表情不止放鬆下來,難得還露出了笑模樣。

“我沒事,倒是挺久不見你了,快過來讓我看看。”招手間宋老太抬頭看到跟在於陽身後的於暖,不等她問,於陽先快一步介紹了:“我二姐,您沒見過呢。”

“不是聽你說過,叫小暖是吧?”后一句是跟於暖說的。

“是,聽陽子說您病了,現在咋樣?好了沒?”於暖笑着問候,輕輕淺淺的模樣佷得宋老太喜歡,支使小孫子給端糖水喝。

“不是啥大病,老毛病了,養養就好。”

聊了一會,眼看天色不早了,又說過幾句關心的話,於暖便帶着於陽走了。

到家門口,剛好跟端着盆,要去集體食堂打飯的於建宗碰個正着。

於暖接過於建宗手裏的盆,說:“我們去就行,您回家等着吧。”

姐弟倆到的時候,飯還沒端出來,倒是飯堂門口排了一溜長長的,端着盆等着打飯的隊伍。

等飯期間,站在飯堂門口排隊的人群,嗚嗚泱泱的說著各自知道的家長里短。

沒一會於家姐弟後面又排上來不少人,站在隊伍中間,姐弟倆還聽到好幾條關於自家八卦。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倆人倒沒在意。

沒一會,飯熟了,冒着熱氣的大鐵鍋被幾個漢子從后廚房架到飯堂門口,做飯的嬸子大娘,各人守着一個口大鍋,手裏拿着鐵勺給隊員們分起飯菜。

人群中還有人在討論於家:“去年於建宗不讓他媳婦下地,把人養的臉蛋紅紅,現在建設一搞起來,還不是又黑了回去。”

“你們說他圖啥?自己當牛做馬的累死累活,把媳婦放家裏不讓幹活。”

“嘿嘿,黑燈瞎火的人家兩口子往被窩裏一鑽,這咱咋知道,不過建宗媳婦勾人的道道確實多,哦?當年剛嫁進於家的......”

哦個屁哦,最後一句讓於陽沒忍住,端着剛打的棒子麵粥,轉身就扣到了說他娘壞話的女人身上。

要不是長得不高,夠不到對方的頭,其實他更想扣頭來着。

被滾燙的棒子麵粥澆了一身,讓栓子媳婦跳着腳罵起來:“哎呦,瞎嗎?看不到人吶,燙死我了。”

周圍剛剛一起討論過李巧花的幾個人,看到潑人的是於陽,都沒做聲,有一個還心虛的往後退了退。

“陽子你幹嘛?多糟蹋糧食。”在於陽潑完人後於暖狀似批評的說了他一句。

剛才要不是於陽眼疾手快,其實於暖已經做好,把自己手裏新打來的燉白菜扣栓子媳婦頭上的準備。

聽到於暖叫陽子,栓子媳婦扯衣服的手頓了下,抬頭見於陽手拿空盆盯着她看,心虛了虛,爾後又想到再怎麼說他也得叫自己一個大娘,忍不住想擺長輩的譜。

“陽子你也太不小心了,不能因為大鍋飯管飽,就拿糧食不當回事。”

聽到這話,於暖挑了挑眉,慢悠悠的接了句:“對啊,端回家餵了豬都比糟蹋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強,至少豬吃了還長肉呢,倒在栓子大娘身上算怎麼回事。”

漸漸地,周圍打飯的都聽出不對來,之前他們還以為於陽端着棒子麵粥,不小心撞到栓子媳婦身上的,現在看來,完全是裏面有道道啊。

聽聽於家二閨女這話,軟中帶硬,句句扎心。

“於家二閨女,你啥意思?再怎麼說......”

“我也得叫您一聲大娘,這我知道。”話沒說完,直接被於暖截了過去,:“不過我這聲大娘叫出來,也不知您應的心虛不虛。”

“我有什麼可心虛的,我又沒幹啥事。”

於家這邊,早有跟李巧花關係好的,看出不對勁立馬跑去通風報信的:“花兒,你家倆小的跟栓子媳婦杠起來了,你快看看去吧。”

栓子媳婦說的兩句話讓於陽忍不住,張口就想把她剛剛說過的話重複一遍,還是於暖眼疾手快,騰出一隻手捂住了於陽嘴巴。

剛才栓子媳婦說李巧花的那些話,顯然不適合放到大庭廣眾下,讓半村人再聽一遍。

於暖捂着於陽的嘴,拖着他走到分乾糧的隊伍:“七嬸,窩頭來八個。”

拿完,遠遠看見她娘往她這疾步趕來,跟還想追着繼續說的栓子媳婦撂下一句:“得,我不跟您犟,還是讓我們家老太太找劉奶奶談談吧。”

打蛇掐七寸,恰好栓子媳婦最近的七寸是她婆婆。

前段時間他們家藏餘糧被宣傳隊查出來,安生過好一陣,最近宣傳隊沒來,栓子媳婦元氣恢復不少。

回家吃着晚飯李巧花還在念叨:“你說你倆跟她置什麼氣,吃虧咋辦?”

“能吃啥虧,心虛的又不是我們。”於陽忍不住小聲嘟囔。

第二天,於老太就親自去找了栓子娘一趟,半下午栓子媳婦被婆婆劈頭蓋臉的罵紅了眼。

經此一役,於暖一戰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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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六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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