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嫌棄
午時一到,國公府便準時上了午膳。
這靖國公府人丁稀少,國公爺駐守邊關,一年最多在家待兩個月,而府裏頭除開裴笙和裴簫之外,子輩間只餘一名庶女,喚作裴嫿。
她今年剛滿十歲,母親是邊關的一名良家子,因着生她的時候難產,就再也沒能醒過來。
當初國公爺把這孩子抱回來的時候,那模樣皺巴巴的,瘦的不成人樣,國公夫人一向心善,看着心疼,把這孩子養着,是當親生女兒養的。
也幸得這些年養的好,雖然裴嫿是從小體弱多病,但至少現在看着,臉色紅潤,身子已然是好了不少。
裴嫿這長相,有三分隨國公爺,其餘的秀氣如畫,怕是隨了她那苦命的母親。
她今日穿一身蔥綠色妝花通袖襖,進了廳門,從老夫人過去到大哥大嫂,還有二哥,一一行禮。
禮數俱是周全到位的。
“來,過來這邊坐。”沉魚淺笑着,拉裴嫿在身邊坐下。
裴嫿點頭應下,眉眼低垂,模樣甚是乖巧。
只是畢竟身為庶女,心思敏感,親生母親又不在身邊,性子難免羞澀了些,那也是無可厚非的。
這以往一家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雖算不得太熱鬧,但好歹也是其樂融融,此番裴笙一回來,屋子裏的氣氛,就降到了冰點。
他冷着一張臉,只顧夾菜吃飯,一句話都不說。
裴簫好幾次嬉笑着開了個話頭,沒幾句,又訕訕閉上了嘴巴。
他這大哥,還不如不回來呢。
裴簫在心裏暗暗的想。
桌上菜肴豐盛,大多是老夫人為裴笙準備的,自然,大抵是按照着他的口味來。
老夫人一個勁往裴笙碗裏夾菜。
裴笙倒是都沒怎麼動。
“這如意卷是我親手做的,與外頭那些定然是不一樣的,夫君嘗嘗吧。”沉魚柔聲說著,然後夾了一塊如意卷過去。
十指纖纖,嫩白如蔥。
輕輕點在銀色的筷子上。
沉魚的指甲上塗了胭脂色的蔻丹,是她親手用摘的花瓣所制,鮮紅欲滴,映着白嫩的膚色,還帶了淡淡花兒的清香。
讓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過去。
如意卷落在裴笙的碗裏。
他將筷子輕輕一撥,然後,如意卷就順着滾出了瓷碗。
“那還真是難為你了。”他輕輕說出這幾個字,語氣刻薄。
接着,面不改色的繼續吃飯。
“裴笙!”國公夫人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她本來還欣慰,沉魚願意主動去接近笙兒了,想着這樣下去,兩個人能親近些,可是他態度冷淡就算了,這般行徑......任誰都會傷心心寒的。
沉魚及時的擺手,露了個笑容,然後又去夾了一塊,一邊看着裴笙,一邊輕輕的咬了一口。
“其實很好吃的。”紅唇隨着咀嚼的動作,微微張合。
沉魚嚼完,咽下去,給裴嫿和裴簫各自夾了一塊。
兩位都很捧場,連連點頭說好吃。
“好了,我吃完了。”裴笙放下筷子,直接就起身,只是朝着老夫人點了點頭。
然後轉身就走了出去。
老夫人想開口叫住他,可是話到嘴邊人已經不見。
她嘆了口氣,回頭對沉魚道:“他許是剛回家,心性還沒轉過來......你別放在心裏。”
“沒事。”沉魚搖頭,又想起什麼,回頭對山茶道:“你快些把東間再去收拾收拾,還有我說的那些要添置的,都仔細看看,免得夫君剛回來,住不慣。”
老夫人聽她說這話,一愣,隨即冷了臉,道:“你們是夫妻,哪有分開住的道理?”
“可是夫君,一向都住在東間。”
從他們成婚起,他就從來沒有踏入過她的房間半步。
聽沉魚這麼說,老夫人想了想,這才開口說道:“那東間也不需要收拾了,住一處便是,他要不肯,就說是我說的,不許有不答應。”
老夫人也是想,這萬萬不能拖着,國公府的世子成婚一年卻尚未圓房,這說出去,可不也是個笑話。
逼也要逼一逼他。
沉魚一怔,聽老夫人這麼說,看着面上還有些猶豫,想了一會兒,才點頭。
眉間羞澀。
她當然知道......老夫人這裏,可是一步最好的棋呀。
......
午膳過後,沉魚準備回自己院子,想着,還要再準備着些什麼。
裴簫一臉興緻沖沖的跟了出來。
“嫂嫂,嫂嫂。”他跟在後頭,一邊笑着一邊喊。
人畜無害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是心中歡喜,只不過沉魚知道,裴簫他,有時候這腦子,就是多扎了幾個洞。
“嫂嫂我跟你說,我哥他就是眼睛腦子都不好使,一點兒都不像我這麼聰明伶俐。”
裴簫說的正義凜然,板着一張臉,點頭,說道:“你放心,他要是不從,我就替嫂嫂你綁了他,霸王硬上弓,開了弓,那箭可就不飛不行啊!”
沉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好啊。”她隨即點頭,頗為贊同的說道:“現在就去,綁吧。”
裴簫嚇得當即被一口口水嗆住。
他就只是說說而已,那他哥那冰塊一樣的德性......
從小到大,他要是敢對裴笙逾越半分,那裴笙一定會弄死他的。
雖然表面看着溫和淡然,其實心就跟石頭一樣,手段狠的,堪比利刃,簡直就是一條殺人不見血的毒蛇。
沉魚看他這反應,故意說道:“怎麼?不願意幫了?”
“不是。”裴簫立馬搖頭,頓了頓,一拍手,道:“我這一想,嫂嫂你傾國傾城,就算不用強的,那我大哥他也得乖乖過來呀,綁過來這種方法,和嫂嫂你太不搭了。”
裴簫無論怎麼胡說八道,都有一副,我說的就是最有道理的樣子。
裴簫說完,點頭鼓勁,往後躍了一步,人就飛快的跑走了。
扯着嗓子喊出的聲音卻還留在空中。
“嫂嫂我是你的最強後援!”
“大哥他就是個混蛋!”
沉魚看着他一溜煙的跑走。
當即無奈的笑了兩聲。
要不是兩人長得這麼像,她還真不敢相信,天南地北性格的兩個人,竟然會是親兄弟。
兩個人真應該中和一下。
不過,她還真的好好想想,這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這三年都被他給騙了,還受了三年的冷落和厭惡,到最後,還被他以那樣的方式給......
沉魚簡直都不願意再去回想。
畜牲,該死的畜牲!
沉魚想,接下來她需要做的,就只是一步一步慢慢來。
她也能有無數種弄死他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