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生產

127.生產

沉魚下午需得回葉府一趟。

原本按着習俗,她是應該初二再回去的,只是國公府沒那些講究,再加上裴笙明日沒有時間,又擔心她,無論如何非得一起去――

乾脆就今日了。

沉魚坐在馬車上,一路過去,卻是明顯的,十分悶悶不樂。

她對自己的外貌是極其看重的,從小到大,只要是出門,就必定將自己打扮的好看,從上到下,是半點兒都不能馬虎了去。

一向是如此的。

可是今日穿着這肥大寬鬆的衣裳,顯得十分慵懶的,沒有精氣神兒,再加上她意識到......自己好像是真的胖了。

也總是聽人家說,女子懷孕生產之後,身材便會變形走樣,特別是肚子,會變得跟一個水桶似的,粗壯的不行。

天吶......水桶的話那得多可怕,沉魚想,她這輩子都沒想過,若是自己變成那副樣子的話會有多可怕......

“怎麼悶悶不樂的?”裴笙瞧她緊鎖着眉頭,饒是知道其中緣由,卻還是笑着問了一句。

明知故問!

沉魚瞧着他還在笑,便也不想再同他說這些事情了,曉得最後,還是得自己心裏置了悶氣。

“小淇――”沉魚方才問出聲,忽而又想起什麼,便是改口道:“不,應當是楚策......可是尚好?”

那孩子確實是特別的,聰穎的很,她倒也是得慶幸當初把人帶了回來,原是榮王府的人,日後,當是福多的。

“他自然是好。”裴笙出聲回答,頓了頓,又接着道:“那姚側妃瘋瘋癲癲的,太醫大夫都拿她沒法子,這兒子回來后,倒是清醒了不少,榮王大喜過望,也當寶貝捧着。”

這些就算裴笙不說她倒也能想到。

“他過得好,那我娘她也能放心。”說話間已經到了葉府,沉魚輕笑一聲,淡然嘆道。

若是他的身世再晚些被發現,那嚴氏很有可能就認他當了兒子,到時候再多了一份情感,便不是那麼容易割捨的了。

“我娘她雖重情感,但是也拿得起放得下,易割捨,所以就算歡心那孩子,但更曉得,他親娘為了找他到那個地步,自然更可憐,只要過去些時間,便沒什麼了。”

嚴氏真的活的很通透,無論是什麼事情,都看得開,想她這麼多年只有沉魚一個孩子卻也不着急,便能將她的性子看出一二了。

沉魚大概隨了她有七八分。

只是在嫁給裴笙之後,那種暢然通透色感覺,卻是少了許多,大概是心中有所牽挂,太沉重了,便無法割捨。

嚴氏穿着打扮,一向素雅,可是今日卻穿了一件芙蓉色鑲妝花襖子,挽朝雲髻,胭脂口脂都撲了鮮艷的亮色,一眼瞧過去,倒真像那二十來歲的小姑娘。

沉魚上去便挽了嚴氏的手,眨巴着眼睛,十分委屈的說道:“娘你瞧我,都成了這副模樣,那先前準備好的新衣裳,裴笙他也不讓我穿,這初一這麼熱鬧的,我看起來卻冷冷清清。”

這話里的意思,可就是在告狀呢。

嚴氏知道自家這女兒耍起脾氣來就容易嬌縱,這廂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裴笙他這樣做可是對的,放我面前我也支持他,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能單單隻顧着自己。”

“我曉得我曉得。”沉魚無奈的連連點頭。

這些大道理她自然都是曉得的,只是到娘親跟前說,沒什麼其它的意思,就是想能夠尋個安慰罷了。

“對了,你可還記得那個邵秀才?”嚴氏拉着沉魚進屋,忽是想起什麼來,便轉頭問了沉魚一句。

為何突然提起他?

莫非是他又生了什麼事?

沉魚下意識看了裴笙一眼,看他似乎是沒聽見,便朝着嚴氏點了點頭。

“前幾日,他帶了個寡婦回來,說是要娶她為妻,他娘不同意,鬧得厲害,現下,正以死相逼呢。”

嚴氏說著,便是輕輕嘆了一聲。

邵遠他娘,老早便沒了相公,一個人把邵遠拉扯大,不曉得吃了多少苦,這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邵遠能一舉中第,將來光宗耀祖。

自然是把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他身上。

再加上這邵遠不久前又中了舉,他娘是高興的逢人就說,說他家兒子是多麼多麼有出息,這將來,那一定是人上之人。

還念叨着,日後給他娶媳婦,要找個大家閨秀,最好,能是權貴人家的小姐,才算是給她掙足了面子。

這要是娶一個寡婦......那簡直就是讓人家笑話。

他娘定然是千萬個不願意的。

“聽說那寡婦在城郊開了家客棧,一個人經營,也算是能自己養活自己,我倒是遠遠瞧過一眼,那女子端莊秀雅,瞧着,應當是不錯的。”

嚴氏也大概就是有這種直覺,直覺那雖然是個寡婦,但邵遠是真心喜歡,若是要娶,也未必就不可以。

“胡琇盈。”沉魚想着,下意識就說了出來。

“你認識?”

沉魚點頭,回答道:“先前我和裴笙出去騎馬,下了大雨回不來,便就在她的客棧住了一宿。”

“人確實挺不錯的。”沉魚想着,便是點了點頭,肯定的又加了一句。

從客棧回去之後,還給她送了繡花樣子來,倒都是新奇好看的,後邊陸陸續續的,再有些好看的繡花樣子,都會給她送過來。

有時還會在繡花樣子裏夾上一兩張紙條,告訴她一些繡花的技巧,告訴她要怎樣,才會繡的更加生動靈巧。

“邵遠他娘,我之前也同她打過交道,性子又倔,也潑辣,這件事,斷然是不會容易罷休的,我看,非得鬧上一陣。”

怕還不止――

瞧着今兒還是初一呢,就能隱約聽見那邊叫喚個不停的聲音,鬧得實在是不可開交,嚴氏覺得,這才是叫人看了笑話去呢。

去用膳的時候,沉魚貼在裴笙耳邊小聲的同他說,說那胡琇盈和邵遠,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她將手放在嘴邊,嘴角微微上揚,小聲的同他說著這些,而後便是感嘆道:“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那胡琇盈呢。”

以他如今的情況,能拋卻所有,義無反顧的去娶一個寡婦,可真的算得上是十分難得的一樁事了。

“那胡琇盈同你長得像。”裴笙突然來了一句,偏頭突然就凝了笑容,似乎是話中另有它意。

“你胡說什麼。”沉魚睨了他一眼,略是不悅的嗔道:“儘是知道亂說,分明都是些不着根據的瞎話。”

那邵遠是什麼意思,他和胡琇盈之間又發生過什麼事,這一點,確實是沉魚不得而知的,但是,既然現如今他們決定在一起,又冒了這麼大的風險,那他一定是愛她的。

如此,便又何須顧忌其它。

沉魚本想再說什麼,但是瞧着嚴氏已經過來了,便是閉了嘴巴,只冷冷瞥了裴笙一眼。

他就是存心要將她氣死。

......

“你是不是存心要氣死我?”一直到回到國公府,沉魚的面色依舊不是太好,只是讓山茶扶着,看都沒看裴笙一眼。

“你就是看我現在胖了,不好看了,所以想着氣死了我,就能娶旁人了。”

沉魚聲音冷硬,帶了些許的委屈,這模樣,也不曉得是在生裴笙的氣還是在自己兒的生悶氣。

以前總聽人說,女人懷孕之後,心就容易漂浮不定,患得患失,還總是喜歡無理取鬧。

現在一看似乎是真的。

沉魚她覺得自個兒就想跟裴笙鬧一鬧,說不上緣由的。

裴笙偏頭,看着她笑了一聲,然後便伸手要去拉她。

“果真是胖了。”他捏了捏她的手,帶了些戲謔的聲音,輕飄飄的,有些欠揍。

“我就知道你是這麼想的。”沉魚瞪了他一眼,想抽手回來,卻是沒那個力氣,便只能是任着他,不再動了。

“也就只有我這麼傻,果然當初便不該聽信你的花言巧語,一開始便不該理你的,不然到現在孑然一身的話――”

沉魚話沒說完,指尖便是突然傳來一陣微微發麻的痛意。

“傻才好,那要是聰明了,我到哪去找一個傻媳婦。”

“山茶,我困了,扶我去睡覺。”明明先前還都依着她的,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不高興了也哄着,現在這突然之間,又開始損她。

一定又是吃錯什麼葯了。

才不同他說話呢。

“好了,我同你進去。”裴笙不由分說的就攬住了她的腰。

山茶瞧見了世子爺眼角的一抹冷意,當時渾身一顫,不敢再多留,抿了抿唇,就退到了門外去。

抬腿進去,關上門的時候,裴笙俯在她耳邊,聲音極輕極細,卻是每一個字,都咬的十分清楚。

“我吃醋了。”

關於那邵遠的事,他一直都是不開心的,他認識她,喜歡她,甚至都在他之前,而那胡琇盈又同沉魚有些許相似,便是讓人心裏,更加不歡悅。

“可酸死你吧。”沉魚扯着嘴角就回了一句,可是嘴上是這樣說著,但是面上,卻是盪起了明顯的笑意。

......

春日總是來得讓人猝不及防。

外頭園子裏的花兒,從一個個的花苞骨朵開始,一日一日的生長綻放,花香的味道四處飄散,甚至是飄到了沉魚的院子裏。

她可是真希望去那邊走走,看看那片片鮮艷的花兒。

那些在生長的,就像是鮮活的生命,讓人心底湧起無限的希望。

可是她卻只能遠遠的看着。

春日多雨,園子那處的地,總是濕滑的,泥土也被浸的鬆鬆軟軟,她是真不敢走過去。

她現在這模樣,就是走尋常的道路都不方便,更況論那地方,可不能為了看花兒,將自己弄出了事情。

於是就只能偶爾遠遠的瞧上一眼。

白錦瑟上個月便生產了,是對龍鳳胎,當時沉魚讓山茶送了賀禮去,山茶回來的時候,說那兩個孩子,長得都白白嫩嫩的,可愛的不行。

沉魚真想也去看看。

可是她自己也馬上要生產了。

不能去看。

這幾日裏,裴笙一直都守在她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一整夜一整夜,都沒怎麼敢睡。

女人生產是一道大關。

他背着沉魚,也向早就請到家裏來的穩婆請教過,請教在哪方面需要特別注意着,一樣一樣的,也都仔細的學着。

簡直是如坐針氈。

就連沉魚都沒他那麼著急。

她每回只稍稍動上一下,他就跟天要塌了似的。

整個的目光就停在她身上,任是什麼,也無法讓他把目光移開。

正好是那日裴嫿和裴簫過來,說是有什麼事要同沉魚說,卻是還來不及開口,沉魚就突然喊肚子疼。

當時裴笙一着急,抱起人就朝屋裏沖,留下裴嫿和裴簫兩個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覷的,倒是有些沒反應過來。

“怎、怎麼了?”裴嫿方才是眼睜睜看着沉魚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不禁是受到了驚嚇,顫抖着嘴唇,躲在裴簫身後。

裴簫也被嚇到了,但純粹是被他大哥的兇惡嘴臉給嚇到的,訕訕咽了口口水,道:“可能......是要生了吧。”

“那,我們還和嫂嫂說鳳仙姐姐的事嗎?二哥你既然喜歡她――”

裴嫿話沒說完,裴簫已經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巴,慌忙的往周圍看了一圈,瞪了眼睛警告道:“你小聲一點,別讓人聽見了。”

他堂堂國公府二少爺,喜歡上一個鄉下死丫頭,還不受人待見,巴巴的湊到跟前去卻被人打了回來,那不當真是夠丟臉的事嘛。

“算了,等過幾日,再找嫂嫂幫忙吧。”

“我還是自己兒先好好想想,究竟要在怎麼做吧。”

裴簫挫敗,只得是拉了裴嫿離開。

他知道他們現在留在這,也只能是添亂。

大概是上天要格外的眷顧沉魚,在吃過了許多的苦之後,這一遭,倒是沒讓她受太多的苦,只不過是半個時辰,便聽見房間裏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裴笙一直都守在她身邊。

也不管什麼晦氣不晦氣的了。

“世子爺,是位小小姐。”那穩婆把孩子抱在懷裏,眉眼都笑得擠到了一塊去,一直懸着的心放下來,整個人輕鬆的不得了。

“夫人能生的這麼快,倒真是難得,母女平安。”

隨之耳邊響起嬰兒響亮的啼哭聲。

沉魚渾身都被汗浸濕了,蒼白着嘴唇,顯然虛弱的不行,撐着眼睛也只能睜開一小道縫,嘴角微微的彎起。

裴笙俯身親了親她的臉頰。

“有沒有哪兒不舒服?還痛得厲害嗎?”

他着緊的問。

剛剛聽見她喊,他心真的揪的不行。

剛生產完,怎麼可能就不痛了呢,就算有再好的葯,那還不是得苦過一陣。

當時沉魚失笑,覺得裴笙的腦子真的越來越不好使了。

但她還是搖了搖頭。

“沒事,我高興。”

她真的很高興。

這邊確認了沉魚沒事,裴笙才起身去看女兒,小心翼翼的從穩婆手上將孩子抱過來。

先前學過,這實踐起來,倒也是抱得像模像樣。

雖然她還很小,五官皺巴巴的全擠在一起,但是他看着,就覺得是個小小的沉魚。

和她一樣好看。

真好,是個女兒。

是他和沉魚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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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夫三十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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