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保證
裴嫿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沉魚彎唇笑了笑,便是輕手輕腳的起身,拉過被子,仔細的給裴嫿掩好邊角處,然後朝山茶招了招手。
示意讓她和她出來。
方才同裴嫿說了會兒話,她的心情漸漸也好了不少,鬱結消了困意便上頭,畢竟她是一整夜沒睡,又是小孩子,不大能撐得住。
沾了枕頭便睡過去了。
這天已經隱隱現了亮意。
“夫人,不然您也先去休息一會兒吧。”山茶瞧着沉魚眼底一片青色,不由也是憂心,便是勸道:“這都一晚上沒睡了。”
沉魚揉了揉眼睛,倒是酸疼的很,但是偏偏沒有絲毫的睡意,盯着外頭有好一會兒,沒有動靜。
她站起身來,抬腿似乎是想出去,只是想起裴笙說不讓她亂走動,頓了頓,又是將步子收了回來。
確實她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玉蘭,你過來。”沉魚招手喚了玉蘭,然後湊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玉蘭點頭應下,然後轉身便出了門。
她步子踏得很快,沒一會兒人就不見了蹤影。
“湯藥好了沒?”沉魚轉頭問山茶。
她自個兒身子骨差,就更要好生的將養,一晚上熬過去已是傷身,萬是要好好的顧着才是。
“早已經熬好了,奴婢馬上讓人端過來。”
......
陸湛回到府里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近午時的時間了。
房門緊閉着,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陸湛心裏咯噔一下,要伸手去推門,卻是推了兩下,沒能推動。
門在裏頭被鎖了。
“二七,三七,你們快滾出來給爺開門。”
陸湛已經累得不行了,一手扶着牆,上下眼皮耷拉着不容易睜開,只能是扯着嗓子往裏邊喊。
二七和三七是陸湛屋裏頭的侍奉丫鬟。
“爺,是夫人......不讓開門的。”裏頭傳來二七的聲音,飛快的說完這話,便又沒了聲響。
“我――”陸湛張口說了一個字,剩下的話就溢在了喉嚨里,當時硬生生收下所有的咬牙切齒,柔和了聲音,再開口道:“錦瑟,我錯了,你就讓我進去吧。”
他以前就知道她白錦瑟脾氣大,可是沒曉得現在會越來越變得母老虎,一個不順心就擺臉看,他忍,忍到忍無可忍的時候說上兩句,她就會捂着肚子喊疼。
大殺器呀。
所以他只能妥協。
除了妥協,別無他法。
“是裴笙他有事,非要我出去,你說他一個小輩,我不能不管吧。”陸湛說著,聲音已經越來越弱,卻見裏頭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他當時心裏頭有些發慌。
咽了口口水,他捂住雙肩就開始不停的跺腳發抖,哀求似的出聲,道:“外面冷,你就讓我先進去吧,好錦瑟,求你了。”
他出去時只穿了一件外衫,在外奔波那麼久,說冷是一定的,整個人瑟瑟發抖,連上下牙齒都在打顫。
白錦瑟此時卻正坐在火爐邊上,靠了軟墊,聽見外邊的聲音,停了好一會兒,才揚頭,吩咐三七過去開門。
陸湛一見那門開了個小縫,馬上就擠了進去,生怕白錦瑟會反悔似的,雙腿撒溜的跑的飛快。
“昨晚夫人半夜醒了,見您不在,後來一夜都沒睡。”二七在陸湛同她擦身而過時,小聲的同他說了一句話。
陸湛想到自己身上寒意重,便沒有靠近她,反而是挨到了火爐那邊,搓了搓手,擠出一個笑容,看着白錦瑟。
“去哪兒了?”白錦瑟冷聲發問,低垂着目光,卻是看都沒看他的。
“沒幹什麼,就是幫裴笙找了個人。”陸湛從實招來,語氣誠懇,道:“你知道吧,就是上次從千陽帶回來那個孩子,他突然不見了,裴笙他就......讓我和他一起去找。”
“他讓你去你就去,那我讓你不去,你就會不去了嗎?”白錦瑟的語氣越發的冷了下去,抬眼瞥了他一眼,繼續道:“他是你媳婦還是我是你媳婦?”
“那當然是你了。”陸湛馬上就接話回答,當時看她眼底一片青色,不由的心揪了兩下,低頭,十分順從的道:“那媳婦,你彆氣你彆氣啊,你說怎麼罰就怎麼罰,怎麼都行好不好?”
這要是讓旁人看到陸大公子這番模樣,那真是要驚掉大牙的,一向女人堆中過,都是讓別人說好話哄着的陸湛,可還從來沒有這般低聲下氣的過。
像是那被壓榨的厲害的後院長工。
“你打我,你罵我,那、那都行,我肯定不還手,也不還嘴。”
“打你有什麼用,打你還費我自己的工夫呢。”白錦瑟的語氣顯然要緩和了一些,這時候目光過去,才是打量起他來,看着人確實像是累極了的模樣,因為發寒,身子還打着顫,現在都沒怎麼緩過來。
她其實除了生氣,更多的還有憂心和心裏頭憋着的那股煩悶,半夜突然醒來,旁邊被窩卻是空了,她心在那一瞬間就沉了一下,起身便開始喚人。
一屋子的下人都被她喚了起來,一個個嚇得不輕,膽戰心驚的出去找了一圈,卻都沒有發現陸湛的影子。
當時看了夫人的臉色,三七和二七就在心裏默哀。
爺完了,爺是真的完了。
果然沒猜錯,爺這一回來,比她們想像中的還要慘。
沒辦法,她們倆也只能退到一邊,聽着夫人訓斥陸湛,一邊聽着還一邊贊同的點頭,旁的話,一句也不多說。
這麼久以來的事實證明,她們站在夫人這邊,堅守陣地不動搖,那才是最好的選擇。
白錦瑟晾着他站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的問道:“知道錯了嗎?”
陸湛連忙點頭:“知道,知道!”
“哪兒錯了?”
“我......我不應該半夜離開,不應該幫裴笙做事,我還――”
陸湛一邊說一邊注意着白錦瑟的臉色,見他說了好些話都沒有緩和,嚇得喉嚨一動,當時話就卡住了。
接着腦中靈光一閃,馬上轉口,道:“我以後只聽媳婦你的話,誰的話都不聽。”
白錦瑟一直僵着的嘴角才算是稍稍往上彎了些。
陸湛一看這模樣就知道是消氣了,於是舔着臉在她旁邊坐下,伸手剛想過去抱人,白錦瑟突然皺了眉頭,捂着肚子喊了一聲。
“怎麼了?”陸湛當時着緊,心跟着一提,臉色白的極其迅速。
白錦瑟卻沒說話,只是繼續捂着肚子,抿唇,似乎在感受什麼,好一會兒,張口,聲音卻是驚喜的。
“他踢我了――”
大夫早前便說,胎兒到五個月時,會有胎動之際,她先前還一直想着這都快到六個月的時間上了,為何還未有胎動。
看來她的孩子和他爹一樣,是個腦子遲鈍反應慢的。
白錦瑟想,不行,這以後她一定得好好教才行,千萬不能變成陸湛這個樣子。
“真的?”陸湛聞言一喜,俯下身去,將耳朵貼着她的肚子,卻是猛然被衝擊了兩下,像是裏頭那小子和他過不去,成心要教訓他似的。
陸湛同時也在想,完了,得好好教。
這指不定以後要跟他娘統一戰線來欺壓他這個親爹的,而且肚子裏還是兩個......日後三個一起來對付他,那不得了啊!
得教!還得好好的教!
“起開。”白錦瑟提着他的耳朵,讓他起身來,嫌棄的看了人一眼,然後往旁邊挪了挪身子。
“你嚇到我兒子了。”
陸湛認命的離了一邊,目光直直的勾着她的肚子,也不敢再說半句不是的話。
“坐累了,扶我出去走走。”白錦瑟肚子裏的這累贅太大,自個兒要是走路的話,那都是實在費勁的很。
“好。”陸湛馬上起身,伸手便去扶人。
......
裴笙比陸湛還要晚一些。
他是在第二日近黃昏的時候,才回到府里,當時他面上滿滿的疲憊之色,但是眸中亮光灼灼,像是撐着極有精神的模樣。
沉魚攏着披風上前去迎人。
“夫君,我曉得了。”沉魚像是知道了什麼一般,十分着緊,但是又怕摔着了,睜眼緊盯着腳下的步子。
裴笙加快了步子過來。
連忙將她扶住。
沉魚來不及站穩,張口就說道:“那月見她同陳遇之早就識得,並且來到國公府後,還曾多次與他見面。”
沉魚想,說不定啊,就是月見知道了什麼,被陳遇之滅口了......
“還有她房間裏頭......”沉魚話沒說完,裴笙已經擺了擺手,面上是一點兒也不震驚的模樣,隨口道:“我早便曉得了。”
沉魚的面色頓時僵住。
“好了好了,快回屋去。”裴笙似乎是十分着急的要帶她回去,完全沒有落任何心思,在她所說的月見和陳遇之一事上。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知道多少?”沉魚頓時冷了面色的盯着他,嘴角往下彎,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問道:“那你都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害她疑惑了那麼久,一直被蒙在鼓裏,還費了那麼大力氣讓人去查探,誰曉得都是無用功!
裴笙早就知道了......
他確實是知道月見的來歷,在她來到府里的第二天他就知道了,一個莫名出現的人,他不可能不去查清楚。
只是那樣一個人,不足以讓他去花費一絲半點兒心思去對付。
連他一根手指頭都對付不過的人......有什麼用,那再翻騰,還能翻騰出一朵花來?
哪怕是他知道,以陳遇之的性子,在最後的關頭,不會留人活口。
那他也始終沒有任何動作。
因為要完全的將他陳遇之拔根而起,就不能在沒有把握的時候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