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突發
裴笙進屋的時候,正好看見下人撤了飯菜下去,一樣樣的,都是絲毫未動。
“胃口不好?”裴笙看了一眼,便是轉頭問沉魚。
最近她的胃口變換,總是格外莫測,時而想吃這個,時而又是那個,總歸沒有半點定數,裴笙已經習慣了。
“沒有。”沉魚搖了搖頭。
她看向小几上那一碟已經被吃的差不多的糕點,只留些殘渣在上頭,倒是狼藉的很,隨之輕輕的笑了聲,答道:“吃多了。”
糕點不飽肚,哪怕吃的再多,也就有些撐了的感覺,積在了心裏頭,這過會兒估計她肚子就該餓了。
裴笙脫了外衫,正準備去凈室裏頭沐浴,倒是還未有動作,就被沉魚起身前來攔住了。
“方才人家小姑娘去找你,待了這麼久才出來......怎麼,你當送女兒出嫁呢?”
沉魚抬頭,就是一句質問。
“還早。”裴笙倒是淡然,往她小腹處掃了一眼,微微彎唇,道:“我女兒還在這呢。”
沉魚扁了扁唇。
........誰說一定就是女兒了。
“要和我一起洗?”裴笙順着抱住她,往後退了兩步,輕笑着,便是要帶她一起進凈室。
沉魚搖頭。
他沒用什麼力氣,一掙也就掙脫開了,沉魚盯着他笑,道:“你自己去,我才不呢,我困,要休息了。”
其實月見說了些什麼,玉蘭都已經一一同她說過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說她喜歡的是裴笙,請求裴笙把她收房,還說什麼,只要能在他身邊,就是當牛做馬那也願意。
還當牛做馬呢......她當這是戲本子裏頭那些凄美的故事,她只要守着,就能守到裴笙回心轉意,然後發現她葉沉魚其實半點兒都比不上她月見。
天雷勾地火。
她便能達到目的了。
而月見說了那麼一大通,已經是很不容易了,誰曉得說完之後,裴笙頭也沒抬,淡淡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人家一姑娘,臉皮子總沒那麼厚,鼓足了勇氣,是好不容易才說出來,總不能原原本本的再說一次。
然後裴笙還同人說,他現在忙沒時間,讓月見有什麼話,可以去同沉魚說。
沉魚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的意見就是他的意見。
當即把人堵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
沉魚斜斜的躺在軟榻上。
原本是想等着裴笙出來,要同他說些什麼的,可這廂許是吃飽了的緣故,整個人躺着就有些懶散,沒一會兒,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睡得不是太沉,迷糊間倒還是有那麼些的感知。
不曉得過了多久,她聽見有人驚呼了一聲,之後是一陣嘈雜,好多的聲音攪在一起,讓在睡夢中的沉魚頭疼的不得了。
可是她閉着眼睛,還是眯了好一會兒。
然後實在是躺不住了。
於是這廂翻了個身,將身子稍稍往上移了些,懶懶的出聲道:“這都在鬧什麼?”
“夫人,出事了。”
山茶見沉魚醒了,便是湊過來些,小心翼翼的在她耳邊出聲說著。
短短的幾個字,卻是帶着顫抖,聽得人心裏隨之一驚,沉魚抬眼,神情也瞬間凝重了,問道:“怎麼了?”
“月見姑娘她......”山茶頓了頓,當時咽了口口水,才繼續道:“死了。”
“死了?!”
沉魚的聲音拔高,有些失真。
這時候天已經黑的完全,從窗戶看過去,視線里滿是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明白,只能隱約的聽見大風呼嘯的聲音,吹的人心裏一陣涼意。
剛剛才從裴笙書房出來,這也沒過了多久,就這麼會子的工夫,人怎麼就沒了呢。
“就是大概一刻鐘以前,月見姑娘身邊的容兒說找不到人,便出去轉了一圈,看見人倒在後院那棵大槐樹下,過去才發現,已經沒了氣兒。”
“聽說那人是衣不蔽體,渾身的血。”
山茶一邊替沉魚穿衣裳,一邊盡量的沉着氣息同她敘述。
“世子爺方才便出去了,他說不讓打擾您。”
她倒是不想被打擾,但是一條人命的事,讓她怎麼可能就安心在這待着,怎麼也得去看看才是。
看看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山茶也一直待在屋子裏,自然也是不曉得外面的狀況,但是一出門去,東南處嘈雜異常,不用想也知道,就是在那個方向。
只是來不及等沉魚走過去。
遠遠的便看見那邊幾個小廝抬了人離開,蒙了一層白布,動作異常迅速,來不及等她看清楚,面前陰影壓下,已經攔住了她的視線。
“別看。”裴笙進而捂住了她的眼睛。
大晚上的,看到那些東西,實在晦氣。
沉魚聽他的話,點頭,乖乖的表示自己不去看。
“她、她怎麼......”
話沒問完,裴笙也曉得她想說什麼,緊貼着人能感覺到她身子在發顫,伸手去替她順了順背,然後,才開口道:“沒什麼,只是出了點意外。”
這事來的突然,那月見幾刻鐘前從裴笙的書房走出來,這都是大家親眼所見的,後來裴笙回房,沐浴,期間最多,也就是過了兩刻鐘。
然而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人沒了。
就死在離他們院子很近的地方。
可算是驚動了整個國公府。
那丫鬟容兒的哭聲到現在還沒止住呢。
沉魚很好奇,心裏頭想着要看一眼,但是裴笙怕她嚇到,硬是不讓她過去,好聲好氣的勸說了幾句,才是帶着她回了房間。
她最害怕死人了。
生命的消失,在沉魚眼裏,就是一件再可怕不過的事情,特別是上一刻還活生生出現在眼前的人。
那一整個晚上她都很精神,翻來覆去的,就是沒有半點睡意,滿腦子想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究竟是什麼,自己都弄不清楚。
裴笙抱着她,倒也不說話。
後邊瞧着實在是夜深了,怕她若是不睡,明日身子又犯懶不舒服,就隨口扯了些話題,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她聊着。
說了沒幾句,懷裏的人就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
裴笙卻是越發清醒。
哪怕在黑夜裏也能看見他一雙眸子漆黑幽深,思慮中,閃着另樣神采。
抱着人的雙手越發收緊。
好像只要他一放開,懷裏人便會沒了蹤跡似的。
他想他現在確實不能沒有絲毫動作了。
已經威脅到了他的頭上。
一點點逼近,不留餘地。
今天能是旁人,明天指不定會不會就是沉魚。
和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