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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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億從小就是霸王花,打架跑最前,爬樹她最高,連馬蜂窩都敢照捅不誤,在家屬院裏是出了名的膽子大。
姜濯比她大三歲,住在隔壁。樓里同齡的小孩多,姜濯卻不怎麼聚在一起玩,偶爾看不過冉億跟小夥伴打架時,會一言不發的把她拖回家。
冉億不是沒反抗過,只是她力氣沒姜濯大,又打不過他,每次被他管都很不服氣,直到後來發生了一件事,讓冉億改變了立場。
有一年姜濯家買了一套組合沙發,冉億去他家玩,一屁股坐上去發覺——這沙發也太軟太舒服了,輕輕蹦一下就像自己玩過的蹦彈床!
於是那一下午冉億什麼都沒幹,在沙發上蹦了個爽,到了飯點才回家。
當晚,冉億便聽到隔壁有打罵的聲音。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冉母才說:“姜濯那孩子昨兒調皮,把家裏新買的沙發當蹦彈床玩,結果跳塌了一塊,聽說老薑把孩子狠狠打了一頓。”
冉億當時就愣住了,塌了?
再見到姜濯時,他還是冷冷清清的樣子,唯獨膝蓋上有些淤青,猜測應該是跪了很久。
冉億內疚極了,問他:“小雪,你怎麼不跟叔叔說沙發是我蹦壞的?”
姜濯很不耐煩的斜她:“有什麼好說的。”
……
如果不是姜濯背鍋,跪得膝蓋發青的應該就是冉億了。
所以從那天起,冉億便覺得姜濯這人夠哥們,有義氣,好兄弟。
值得拜把子。
再後來,她便成了姜濯的小跟班。
姜濯雖然總嫌她煩,嫌她跟着自己,嫌她話多事多,但每次冉億不高興了,哭鼻子了,他還是忍着性子買各種好吃的零食塞給她哄她。偶爾冉億調皮闖禍了,他也最多罵兩句,唯獨有一次,他動手打了冉億。
那年某天下午,冉億照例來找姜濯,姜濯忙着做功課,她便一個人去院子裏玩,看到隔壁樓幾個小孩聚在一起不知玩着什麼,她好奇,也跟着圍了過去。
過去后才發現,小孩們不知是誰從哪搞來一顆子彈,正研究怎麼才能像電視裏一樣發射。
冉億聽姜濯爺爺講過打仗的故事,眼下看到了真槍實彈,頓時來了興趣。
她自告奮勇回家找來酒精倒在上面,用火柴點燃,然後捂住耳朵跑遠。
小孩們全躲得遠遠的,然而想像中的發射卻沒有出現。
冉億以為子彈壞了,一個人上前,蹲下用筷子夾起發燙的子彈仔細端倪。
一開始,彈頭是對着自己的腦門心,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後,她又調了個方向,彈尾對着自己。
幾乎是調轉方向的一剎那,砰一聲,一股衝擊強力爆發。
冉億嚇得魂飛魄散,一屁股跌坐到地上,面前的彈殼已經炸成了一朵花。
如果再晚那麼0.1秒把彈頭轉回去,後果不堪設想。
姜濯聽到聲音從家裏跑出來,看到眼前的一幕,瞬間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先是飛快的把冉億從地上扶起來,確定子彈里的火.葯已經完全作用后,鐵青着一張臉把冉億拖回家,不知是不是氣過了頭失去理智,他抓起花瓶里的雞毛撣子就對着冉億的屁股打過去。
冉億滿院子邊哭邊躲,姜濯卻不像平時那般遷就。
他罵她: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活膩了是不是?!”
“那東西是你能玩的嗎?!!”
……
冉億本來就被嚇得不輕,姜濯又打她屁股,她哭得天崩地裂,哭得街坊四鄰都趕了過來。
那年冉億八歲,姜濯讀初中。
是他第一次打她。
也是唯一的一次。
所以眼下,姜濯的微信里說——【讓你哭到滿學校跑】
冉億深吸一口涼氣,屁股暗暗收緊。
摸了摸曾經受傷的地方,她老老實實回過去:【……知道了。】
放下手機,冉億把姜濯送來的零食包收進柜子,金曉萌抓住其中一袋蜂蜜薯片說:“聽說這個好吃誒,給我吃一袋好不好?”
冉億跟被搶了傳家寶似的馬上奪回手裏:“你要吃我明天買給你。”
“這不是有現成的嘛?”
“這個不行。”
“為什麼不行啊?”
“不行就是不行。”
金曉萌撇嘴:“小氣鬼,胖死你。”
冉億:“嘻嘻,胖死也樂意。”
的確不是多貴重的零食,但冉億就是不想跟別人分享姜濯送她的東西,她和冉萬有十多歲的年齡差,她穿開襠褲的時候,冉萬已經讀高中,說沒有代溝其實是假的。
所以更多時候,姜濯填補了她對哥哥的情感空缺。
那種感情到了今天,便是對着哪怕已經成為頂級一番的姜濯,她也依然肆無忌憚,沒心沒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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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清早,一睜開眼睛冉億就打開微博關注姜濯傍富婆事件發展的情況,誰知道過了一夜,話題非但熱度不減,反而愈演愈烈,連今天某新聞的頭條都成了姜濯秘戀女總裁等等含糊不清的字眼。
看得冉億想說髒話。
從前圍觀別人的八卦沒覺得有什麼,但今天主角換了姜濯,還是那麼難聽的無稽之談,冉億覺得鼻子眼兒里出的氣都帶火。
她坐在床上,披頭散髮的揉了揉眼睛,考慮了會,還是決定給姜濯打個電話。
撥通號碼,她躲進被子裏。
響了許久,那邊才接起來低沉的嗯了一聲。
冉億忙小聲問:“你沒事吧?”
“我有什麼事。”姜濯懶懶散散的,聲音有些惺忪。
“富婆啊……”冉億捂住嘴小心翼翼,“今天的頭條都在說你傍富婆。”
“就這個?”
“啊,那些人不是放屁嗎,明明——”
“別打擾我睡覺。”
啪塔。
手機里傳來忙音,姜濯直接掛了電話。
他從小就這樣隨心所欲,他不喜歡的,逼不了他,不喜歡他的,愛誰誰。
可冉億不同,她看到烏煙瘴氣的評論區裏有人稱姜濯是小白臉,氣得要爆炸了。
這事她不能坐以待斃,好兄弟,講義氣,她可是在心裏跟姜濯拜了把子的。
金曉萌忽然在床下敲她床頭:“億億,那天研討會你幫我拍的照片還沒發我。”
“哦。”冉億心不在焉的點開相冊,“我找找,現在發你。”
手機里有上千張照片,她往前翻了很久才找到金曉萌在研討會台上拍的那幾張,在發送時,冉億眼睛無意瞥到了另外一張。
她頓時坐正,好像想起了什麼,馬上點開那張照片。
再放大。
不過兩秒,冉億的神情便興奮起來,她趕緊從床上下來,隨便套了件衣服就衝出寢室。
跑到樓道盡頭一處安靜的地方,忍住心裏的激動,她又給姜濯打電話。
幾聲嘟音后,那邊不耐煩的接起,一字一頓:
“又。怎。么。了。”
冉億:“小雪!小雪你別怕,我有辦法幫你擺平那些胡說八道的事了!”
姜濯:“???”
他凌晨五點才回公寓躺下,不到兩個小時,已經被冉億騷擾了兩次。
深呼吸,努力壓下罵人的衝動:“我什麼時候怕了?”
冉億:“我從你疲倦的聲音中聽出來了。”
姜濯:“……”
五點才睡還被她接連轟炸幾次能他媽不疲倦嗎?
“你想幹嘛就幹嘛OK?別再打過來了。”
啪塔,又掛了。
……姜濯心情一定是太差了,所以才這麼暴躁。
冉億愈加堅定——必須要拯救自己陷在水深火熱里的鐵瓷。
打開相冊,調出剛才看到的那張照片。
或許冉億也沒想到,報到那天兩人在蒂爾餐廳的合影,如今竟然成了能幫姜濯平反的有力證據。
說起來也是巧,當時兩人坐在沙發上,背後是透明的落地窗,窗外正對着鐘鼓樓,晚上八點多,鐘鼓樓上的指針分明。
但這些都沒什麼說服力,最重要的是,兩人拍照時,鐘鼓樓背後不遠處的北城體育中心燈火通明,巨大的LED屏上正現場直播一個叫MT的歌手演唱會。
九月二號,恰好MT在北城開演唱會。
五彩斑斕映在照片的背景里,冉億知道,這才是最有說服力的證據。
冉億把自己從頭到腳打滿了馬賽克,確保不會露出半分可疑后,暗戳戳的在微博申請了一個小號。
於是,上午七點半,一條微博橫空出世,炸遍全網。
【殭屍一號】:#黑姜濯的死一戶口本##姜濯是你大爺##我姜濯人正不怕影子歪##傍你瘠薄的富婆#怒丟姜濯九月二號晚上跟朋友在蒂爾餐廳吃飯的合影,那天MT開演唱會,照片打臉嗎?造謠狗請原地七百二十度螺旋爆炸,再您媽的見!
生怕熱度不夠,冉億還特地圈了幾個大V。
一口氣做完這些已經是七點四十,快到上課時間,冉億趕緊回寢室洗臉刷牙,早飯來不及吃,就從柜子裏拿了姜濯送來的牛奶和餅乾,匆匆趕去教學樓。
上午兩節英語課冉億都沒心思聽,她那條微博很快就被人轉發了,且情況越演越烈,不到半小時轉發量已經瘋狂的達到了七萬多條。
冉億的手機都快被卡死,電量頻頻報警。早上她走得急忘了帶充電寶,眼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手機用完最後一絲電后關機。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不知戰況如何的冉億飛奔回寢室把手機充了電。
剛開機,姜濯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冉億以為是來感謝她的,美滋滋的接起來:
“多謝的話就不必了,我這人務實,請我再吃一頓蒂爾就行。”
可姜濯並沒有她想像中的激動,他情緒如常,聲音淡淡:“殭屍一號是你?”
“是呀!”
怕姜濯不理解,冉億又附加解釋:“我是以你粉絲的身份爆料的,可你的粉絲都沒個固定的名字,所以我就替你想了下,你不是姓姜嗎,乾脆你的粉絲就叫殭屍呀,好記又特別對不對?”
姜濯:“……”
人家的粉絲都叫什麼星星,海浪,蘆葦,聽着順耳又舒服。
憑什麼到他這就叫殭屍了?
他又不是個驅鬼的!
姜濯蹙着眉,赤.裸的上半身靜靜靠在床上,表情有些無奈。
湛青色被單襯着他健康的麥色皮膚,在幾縷陽光投進的卧室里,更顯男色。
冉億還在問他:
“怎麼樣?現在情況扭轉了嗎?應該沒人說你傍富婆了吧?”
姜濯疲憊的用手揉着太陽穴,他一睡醒便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得知這幾小時裏的風雲突變后,現在也不知該擺出什麼樣的情緒。
靜了會,他說:“你自己去看看微博吧。”
冉億從他的口氣里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掛掉電話后她打開微博,剛看到熱搜第一條,手便一抖。
#疑似姜濯正牌女友曝光#
#姜濯與神秘女子甜蜜捧頭殺#
冉億看得心跳加快,什麼正牌女友?那張照片明明從頭到腳馬賽克到親媽都不認識,這些人從哪看出合影的是個女的?還有捧頭殺又是什麼鬼?
她一頭霧水的點開評論:
【呵,人雖P掉了,但你們發現沒有,窗戶里反射的背影大約一米六三,身材纖細,還扎着馬尾,初步估計是個年齡在18-23歲之間的年輕女人。】
【沒錯,從那兩根手指的骨節比例以及膚色、指甲上的反光甲油也可以判斷馬賽克的是一個年輕女性。TvT,我哥哥的盛世美顏被一個女人這樣托着,嫉妒令我質壁分離……】
整版的評論走向宛如一群法醫圍在一起驗屍,看得冉億一身冷汗。
她急急的又點開照片,這才明白過來——
千算萬算,她只記得馬賽克掉自己的臉和身體,卻忘了身後的玻璃,忘了當時撐在姜濯嘴邊讓他笑的兩根手指。
冉億懵逼的撓了撓頭。
……姜濯的這些殭屍都他媽是福爾摩斯詐屍過來的吧?
晚上七點,刷了一天微博的冉億終於看完了實時的最後一條評論。
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姜濯的流量相當可怕,她小號的微博已經被轉發了六十多萬條,除了黑子們繼續尬黑外,殭屍們的態度也是各有不同,有些感謝澄清,有些拒絕接受,猜測質疑,更有一小部分情緒失控激進的,罵得難聽不說,還揚言要憑兩根手指人肉摸了她們老公的女人。
上萬條評論看得冉億目不轉睛,神清氣爽——
好久沒這麼刺激過了!
她今天一天都沒顧上吃飯,全部心思撲在微博上與黑粉戰鬥,餓了就從姜濯的零食包里拿東西墊兩口,到了這個點,胃裏開始一陣陣痙攣。
套了件外套,冉億下樓。
她打算去後街吃點東西,剛走到操場附近,身後突然有人叫她名字。
“冉億。”
聲音清晰且熟悉,冉億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幻聽了,可回頭后才發現。
沒幻聽,也沒見鬼。
真的是姜濯。
他穿着軍綠色的機車夾克,就那麼站在自己身後十米處,兩手隨意插在兜里,眉目隱在淺淺昏黃中,儘管晦暗,卻依然蓋不住他滿身的桀驁冷清。
連地上被拉長的影子都彷彿沾染上了幾分氣場,與夜幕相連,泛着攝人的光。
晚上八點多正是操場人多的時候,來來往往,已經有學生髮現了姜濯,並悄悄駐足議論。
冉億有點蒙,怔了三秒鐘后,她淡定的從姜濯身邊走過去,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捂住嘴悄悄遞聲:“打電話!打電話說!”
然後淡定的伸展四肢,漫步校園。
姜濯皺眉看着認真表演鍛煉身體的冉億——
她又犯什麼毛病?
真是人還沒紅,戲多得要命。
儘管不爽,姜濯還是拿了手機撥過去:
“你又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