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16)

約會(16)

肖樺實在不好意思再這樣繼續,將聲音突然擺正,說:“有人來了,以後再聊吧。”就將手機收了線。這樣,肖樺覺得輕鬆無比,站起來舒展身軀,怪自己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為剛才的行為羞愧不已。暗說自己戰爭時期可能成為叛徒。再就想着自己尚且如此,何況張平,這傢伙本身長得就有點兒像漢奸。不由自己笑出了聲。肖樺雖然放寬了心,卻還是全身酸痛,暈頭轉向,便打開公文包,找李春芽放進去的感冒藥,想吃過了睡覺。看到手機,猛然想起了剛才響了三次的長聲電話,便拿來察看,居然是韓文的。就走到卧室里給韓文回話。韓文接了電話有埋怨的意味,肖樺對應,說起自己太忙,手機忘在辦公室里,才讓司機拿來,現在人還在外面談工作呢。韓文忙叮囑他不要到處亂跑了,**大敵當前,省委常委會都開過兩三次了。肖樺想衛生部長、北京市長被撤,對於官員們確是有點以儆效尤的警戒。新一屆中央政府務實親民,本地領導也是雷厲風行。全省還沒有一個**病人,已經開了這麼多會,足可見對**預防的重視。韓文那邊又說,外地來了幾個朋友,想聚一聚,明天晚上不見不散了。肖樺就開玩笑,大秘書同志,剛才還不讓我亂跑呢,你怎麼就能朋友聚會,你這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韓文就在電話里笑,他們是非疫區來人,雲南的朋友,與你業務上說不定有關係呢,再說,暑假我要帶老婆孩子到大理和麗江,接待一下他們,到那裏蒙受人家照顧心裏才能安穩呀。肖樺就覺得這韓文比自己的生意經還拎得清,按下不去說了。知道韓文已經訂好了本市最好的喜來登總統包間。關於誰誰結帳之類的話大家都不提起,這是常識性問題,誰都不會市儈一樣地說明白。如果不要他去買單韓文反倒會告訴他,某某一定要在明天買單,沒有辦法。還會嘆口氣,好像那人錢多得比猴子身上的虱子還要多,恨不得趕快處理掉,而自己是一個飽受委屈不得不從的寬容的人。哈哈笑着結束交談,肖樺順勢躺在床上,想韓文這小子年齡不大,都快成人精了。政治這玩藝就是歷練人,跟着高級領導更是不同,所謂取乎法上吧。自己在商場上也算是眾人認同的精明人了,可與韓文相比,在處理人際關係的細節上還是太過粗疏。遙想前些時日陪韓文到北京走動,曾經問起自己願意到政界發展與否,那時他真算是有自知之明,說自己學的就是外貿專業,多年從事業務,還是乾乾自己的本行吧。韓文就說,你們這些人真是一舉多得,有當官的級別,又有企業家的風采,還有每年幾十萬的工資獎金,也難怪你不願意去當個比你手下的職員收入還要低得多的清官了。肖樺知道這不是假話,但幾天共同的生活,韓文這種處級秘書的能量也使肖樺大開了眼界,有點兒像第一次從山裏到了小鎮的新鮮感。那次和韓文到北京,肖樺知道自己的位置,就是去當皮夾子。其實肖樺也不感到什麼委屈,雖然從行政級別上看比韓文還要高些,但是政治上的含金量不一樣,就像南方城市的一畝土地和西部的千里沙漠那樣。經濟是政治的基礎,肖樺甘當這個基礎,還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呢。到了北京就是幾個領導秘書聚餐。秘書們的聚會多顯得輕狂,他們喊自己服務的領導叫老闆,弄得比肖樺還商人。肖樺再想政治與經濟的關係,上層建築的鋼筋都是從經濟基礎上延伸上去的,這鋼筋就等同於人的神經,所以各種商界的特徵進入政界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何況只是個稱謂呢。像肖樺這樣追求利潤的國有企業負責人,算得上亦商亦官,那麼人家政治上追求進步的人士也就可以亦官亦商了。秘書們因為自己跟定領導職級的高低和權力的多寡確定自己的位置,他們都有自覺性,韓文到了北京就像別人的書童。這樣弄得肖樺更找不到位置,他在單位里發號施令,到這裏不能垂手而立,又不能擅離職守,剛進去時竟有點不知所措。好在氣氛頗為輕鬆,大家過去相熟,韓文一進去就告訴他們肖樺是他的鐵哥們,於是倒也對他客氣。秘書喝酒是基本功,都是海量,喝多了就管不住舌頭,儼然成了領導本人,叫起許多領導來都是除掉了姓,直呼其名,有時候也會加上“同志”二字。講些政壇逸事,再說了給某某領導幫了什麼忙,讓誰誰誰發了財,研究一下部委和地方的幹部調動,再弄出點最新黃色笑話,反正是生動得很。難怪有人說“秘書政治”,肖樺感慨這世界比自己的環境複雜得多,閉了嘴,陪着喝酒,有種嚴重的孤獨之感。之後他便是和韓文一起去置辦些物質,看着韓文一個人拎走,再空着手回來。肖樺知道韓文不會為了他自己在北京奔走,卻也決不打聽,只是想韓文倒是個勤快的人,而且能屈能伸,自己陪着韓文到商場,就後悔沒有帶上個隨從。想得太累,睡過去了。李春芽回家做好飯才喊他起來。第二天早晨肖樺又發起熱來,而且感到胸部發悶。就讓司機給定點醫院打了電話,約好了時間。這時候家裏電話響了,他從床頭柜上接起來。是隨從他到廣州的業務三部經理打來的,說,張平要求他們去過廣州的三個人到醫院體檢。肖樺問,體檢什麼?檢查有沒有感染上**。那邊的人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肖樺想着昨天倒是忘記問起幾個同去廣州人的情況了。接口問道,你們有沒有人發燒呀?回答說一個人都沒有,他們擔心本來沒有**一到醫院反而感染上了。肖樺剛剛泛出來的稍許疑慮又冰釋了。——再一次肯定自我判斷,一定是和趙米在一起時受涼了。讓體檢就去體檢吧。肖樺放下電話,恨恨地想着張平:這個人看來是有些政治圖謀,將和我一起去的人都送到醫院檢查,把我給吊起來了,如果不查,落得個**嫌疑,讓大家嘀嘀咕咕,如果去查,倒是一切聽他的指揮了。張平這一手試圖讓肖樺左右為難,就有上前叫陣的感覺了。他想不到肖樺已經安排了體檢,於是肖樺暗自得意,並且想等着張平的電話,真想看看他有沒有膽量也讓他體檢呢。其實肖樺這兩天不舒服沒有看報,現在防治**工作屬地管理,公司所在的區已經在報紙上發佈公告,要求凡是到過北京、廣州、山西、內蒙古四地的人都必須到指定醫院體檢。當然這也許並沒有冤枉張平的內心實質所想。其實,張平現在也正是坐在辦公室里看着窗戶想心思,——要不要給肖樺打電話呢。肖樺到了醫院檢查患了肺炎,就住院掛水。職工們紛紛來看他,鮮花堆滿了整個套間。而肖樺在鮮花叢中的感覺卻越來越痛苦了,他高燒、咳嗽、全身疼痛。張平這次沒有來看肖樺,倒不是別有用心。他只是因為近向對**太有研究,不願到醫院裏來,他不想為了表示對肖樺的友好而對自己是否有了**擔驚受怕。剛才張平打電話過來,說**防治工作太忙,不能去看他了。還有意地強調說什麼:“我可是替你老兄代崗,請肖總原諒呀。”肖樺最近總是從政治權謀上研究張平的行為,他的每一個行為都使人疑竇頓生,也就不客氣地說:“你就好好主持工作吧。”張平聽着電話掛斷的聲音想:這肖樺怎麼越來越沒有風度和城府了呢?發燒的人情緒總是不會好的。張平這樣寬慰自己。又突然這樣想:如果那家醫院裏有了**病人,可千萬不要傳染上肖樺呀。他發現自己這種想法並不是真的為肖樺擔心,反而有種熱切的期待之意,就把自己嚇了一跳。——我張平原本不是一個這樣的人呀。張平捂着嘴怕把自己把心思說出來,坐在辦公桌前對自己生氣。黃浦最近心裏不舒服,和圓波通過幾次話,不熱不冷,想去再看看她,那邊卻支吾着不應承,說正在趕寫北京要的小說呢。這種欲擒故縱的釣魚伎倆過去黃浦用多了,及至女人用到他的頭上發現也是一樣的管用,黃浦就有種被吊起來的感受。好像外面芳草菲菲,山明水秀,美不勝收,黃浦卻懸在半空裏看風景,只是飽了眼福,卻無法用自己踏實的腳步去追逐,更加無法用身體去接觸了。這次痛苦非親歷難以想像,黃浦是又怨又愛,恨自己沒出息,本來就是一夜情緣,再深入下去,並不是理智,黃浦當然知道這個淺顯的道理。只是和那富婆凄然而放鬆地分手,頓覺手中空空。沒有了可以隨意撫摸的**,黃浦的手指頭找不到凸出來的兩塊橢圓的肉丘,就會顫抖着要離開黃浦而去,好像它有自己的主觀意識,它想到大街上去冒險,尋找隨便一個攜帶這種東西的陰性動物,抓住便輕捻慢揉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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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鳥》:非典時期的名利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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