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賓至如歸

第048章 賓至如歸

在後世,關於古代四大美人的各種傳聞傳說、正史秘辛數之不盡,而在這所有的故事中,她們都或多或少的與禍國殃民、紅顏禍水諸如此類的文字聯繫在一起,她們頂着至高無上的美人榮耀,卻也背上了沉重無比的亂國枷鎖,欲甩不能。

當然,這一切,唯有昭君例外。

在她那相較於其餘三位美人而言乏善可陳敘述不多的故事中,她留給後人的只有凄婉悲涼《琵琶怨》,令人扼腕嘆息的遠嫁塞外,以及對她的毅然決然的崇高敬意。

她犧牲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換來漢匈長達半個世紀的和平,因着這一點,讓她的美無限放大,卻也成為漢家男兒心中永恆的痛楚。

當那凄婉的《琵琶怨》飄過長城飄回關內,她的外貌或許並非最美,但她已經成為人們心中無可替代的最美。

幽怨,凄涼……

或許在踏上黃沙的那一刻,她亦知再無回頭可能,她亦知這輩子再無幸福可言。

只是,相比起深宮獨處直至白頭,若是沒有匈奴的父死子繼兄死弟及,幸福與否,誰又能說得清呢?

是啊!沒有人能說清。

但是,在她一個弱小女子的心中,或許曾經的博君王一笑便是她心底渴求卻又難得的卑微幸福,是故,她彈響了《琵琶怨》,她在怨誰呢?

怨自己身世凄楚?還是怨君王無情?更甚者怨漢郎無能?

忽然間,秦慎有點明白了王莽。

他是否也是聽着《琵琶怨》長大的一輩呢?

他痛恨匈奴,痛恨所有外族,是否因着這段讓漢家男兒蒙羞的歷史呢?

他半誘騙半強迫的召回昭君之後,是因為他們身上一半的漢家血統,還是因為這也是昭君之意呢?

那這一切,對那母女而言,是幸,又或是不幸呢?

秦慎的思緒轉回到那對母女身上,回想起當初那個美婦的好意提醒,不禁感嘆:也難怪,草原上恐怕也唯有昭君才能生育培養出那般由內散發出的美貌了吧?

半晌,終於回過神的他看着蓋吳二人投視在自己身上的探詢目光,乾咳一聲掩飾過去,轉而淡淡道:“昭君夫人如今可還安好?”

“夫人離世已有三十餘年。”聽他問起,蓋延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目露緬懷的說完卻又回看他一眼,疑惑道:“子毅兄既知昭君夫人,為何又似對夫人一點都不了解?”

紅顏早逝了嗎?秦慎心底湧出一股說不出什麼滋味的失落,怔神中聽到疑問,連忙訕訕一笑,回道:“哦,小弟不過是幼時聽父輩講過昭君夫人之事迹罷了。”

言罷心中卻難免嘀咕:人人都知古代四大美人,可是除非特別上心,不然誰會去記她們到底生於何處,卒於何時。

唉!只可惜,我是再也無緣得見這秀外慧中的昭君夫人了。

就在他垂首黯然神傷間,蓋吳兩人爭執之音傳入耳內,抬頭一瞧,卻是行至一處十字路口,兩人正在為他究竟去何處歇息爭論不休。

“兩位兄長請聽小弟一言。”秦慎見狀連忙出言制止,待二人停下爭執看向自己,始抱拳道:“兩位兄長如此抬愛小弟,小弟真是受寵若驚,只可惜小弟分身乏術,無法處處周全,還請兩位兄長多多擔待,至於此事,若有說得不當之處,兩位兄長還勿放在心上。”

說完心中冷汗淋漓,不禁暗嘆古代說話應酬真是累人,幸好一直身處軍營面對一群粗人還稍微好些,要是去到文人圈子,那還不得把自己酸死。

微一感慨,沉吟片刻續道:“小弟竊以為還是去子顏兄處稍好,一來巨卿兄身在軍營,閑人出入難免給你招惹是非,子顏兄往來亦不方便,二來兩位兄長乃是好友,巨卿兄來子顏兄處則無諸般顧忌,三則我等三人一見如故,究竟在何處相聚又有何關係?便是荒郊野外又有何妨?”

言罷看向兩人道:“兩位兄長以為然否?”

吳漢拿眼看向蓋延,蓋延倒也爽快,一笑道:“子毅兄所言甚是,那便依你。”

解決了這個並非什麼問題的大難題,眾人來到吳府,吳漢安排管事領他前去客房沐浴更衣,自己則留在前廳設宴。

隨着老僕穿行在深深的庭院之間,秦慎看着四周的樓台水榭不禁暗暗咋舌,這還是他第一次深入漢代豪宅內部,自然難免好好欣賞一番。

府苑共有數進,每進皆有人工挖出之清池,而池與池之間亦有曲折溪流穿過重重拱牆相互串連,引活水注入,池內滿植荷藕之物,池水青碧。

每一個單獨的苑內,亭、廊、房、樓繞池佈置,小橋流水,曲徑通幽,假山玲瓏峭削,花木各有形色,放眼一看,恰似融花園入樓閣之內,又似樓房佈於花園之中,可謂處處皆是景色,讓人目接不暇。

穿過一道圓拱的高牆,踏入另一進院內,景色依舊,佈局卻又與他苑別然不同。

嘖嘖!這吳兄恐怕也算一方土豪了吧?兩相比較,我還拼死拼活的從軍作甚,不如隨他販馬豈非更妙?

話說,販馬這個職業若是放在後世,至少也相當於豪車經銷商了吧?而做到吳大哥這樣,怕也算區域代理了。秦慎左顧右盼的看着四周景物,心中一陣嘀咕。

“公子,到了!”一聲不合時宜的輕喚打斷了他開豪車擁美女的遐想,而老僕頓足的身子更差點將他絆了個狗啃泥。

兩個擠在一起搖搖晃晃的身子終以秦慎伸手扶住身旁柱子才穩將下來,老管事待他穩住,慌忙放開將他扶住的雙手,連連躬身告罪。

看來我終究沒有享福的命!秦慎暗地裏自嘲一句,寬慰僕人后看着院內景色笑道:“院內景色怡人,竟將我個粗人看了個魂不守舍,倒讓老伯亦差點為我所累。”

“不敢當公子如此稱呼。”管事惶恐的連稱不敢后推拒一聲,善解人意的淡笑道:“此府院已有數百年歷史,據聞乃公輸子之門人當年所建,是故景色別緻一些,便是那些京城豪客初來府中亦是盛讚不已,其反應恐怕還不如公子三分呢。”

說著頓了頓,又續道:“呵呵,公子莫要以為老僕在寬慰公子才出此言,此府乃仆之主公傾盡家財所購,便是這漁陽使君,亦是艷羨之極,主公酒後興起之時,亦常對仆等言,‘吾生有三願,一得賢妻,今無憾;二得安居,今亦無憾’,言中對夫人及此府院自豪之意,仆等可感受真切呢。”

秦慎了解的點了點頭,心道漁陽太守故意刁難吳大哥,恐怕和這府邸也有幾分關係吧。

念頭微微一錯,旋又好奇道:“那你家主公第三願卻是何願呢?”

“這……”老管事頓了一頓,目露藹色淡笑道:“主公每每言罷兩願便伏案大睡,老僕卻也不知主公之願,公子乃仆家主公之至交好友,若是想知,不妨親問於主公。”

秦慎笑了笑,心忖他既然不願透露於人,我又去問他作甚,不過,就算他不說,我倒也能猜個三分,心中這般想着,嘴上卻道:“我與你家主公今日方才相識,又怎好問這般私密問題。”

“噢?”管事看着他微感詫異,“公子今日才與仆家主公相識?”

說著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續道:“倒讓老僕看錯眼了,老僕一直以為公子乃主公昔日故交呢。”

秦慎心覺有趣,嘴角含笑道:“老伯何以如此認為?”

“若是尋常貴客,皆由老僕設宴。”管事不輕不淡的解釋一句,述明緣由。

秦慎聽完,連忙惶恐不安的朝客廳方向一揖道:“子毅兄如此待我,倒讓小弟惶恐難安了。”

管事笑眯眯的看着他,眼中儘是和藹之色,然後突然“哎喲”一聲道:“公子平易近人,倒讓老僕只顧着與公子說話,竟差點忘了來此何事。”說著將手一請,“裏面便是浴房,公子敬請自便,仆去前廳看看主公還有何其他吩咐。”

“老伯只管自便,無需管我。”秦慎拱手目送管事離開,搖頭一笑,暗自忖道:沒想到今日竟被個小老伯套路一番,不過,由此看來,吳大哥倒也是持家有方,用人不俗。

撇開這些思緒進到浴房,早有先前遣至的僕人將浴桶打滿熱水,霧氣繚繞。

秦慎正要關門脫衣跳將進去,卻聽門口響起叩門之音,扭頭一瞧,只見兩個婢女捧着衣裳福了一禮步入屋內,放下衣裳后便垂首俏立一側,不禁疑惑道:“你們這是……”

其中一人福禮道:“婢子夏竹與秋菊前來伺候公子沐浴。”

秦慎嚇了一跳,臉上發紅的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洗……沐浴便行。”

好說歹說,總算將二人給哄了出去,這才舒舒服服的洗了個近二十日來最為愜意之澡,然後換上婢女準備好的武士服,發現竟是極其合身,不由感嘆吳漢還真是觀察入微,細心體貼。

待他穿好衣裳踏出浴室,兩女將他引入客房,為他正衣冠后又幫他束好四方髻,得幸四個月來頭髮總算見長,而婢女的手法亦是極好,才不至於讓他披頭散髮像個囚徒或乞丐般出去見人。

全部收拾妥當,抬眼瞧見兩女面色微紅的偷瞥自己,便上下打量自身詢問道:“有何不妥?”

夏竹目閃異彩,含笑道:“公子神采飛揚,俊雅風流,又怎會有何不妥。”

“是嗎?”得美女誇獎,秦慎不禁有點飄飄然然,呵呵一笑道:“那有沒有讓你們芳心……”

話未說完卻又立刻醒悟過來,調戲別人家的孤苦婢女可不算什麼本事,輕咳一聲,道:“還請兩位姊姊前頭帶路。”

來到大廳,宴席已經設好,寬大的大廳內擺了三十餘席,除了他們三人,還有吳漢馬隊的手下眾人。

而眾人見他到來,自然又是好一番稱讚,隨後大開宴席,中間更有歌舞助興,氣氛極其熱烈,以至於他竟被這漢代十餘度的酒水喝了個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迷糊里,他似乎被扶到了一張柔軟的床上,那感覺,似極了他那後世家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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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關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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