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第八章(2)
在認識馮瑞之前,黃美禾曾試圖為自己找個高尚的丈夫,但她這樣的年齡和脾性,找個稱心人的確不易。往往這樣,她喜歡的,人家不喜歡她,喜歡她的,她又不喜歡人家,或者,那些優秀的男人們大多結了婚,有了孩子,不可能因為她的出現而去離婚。終歸,她不是十幾年前,有那麼多天然的優勢和資本,足可以戰勝誰或誰。黃美禾感到無比的失望和渺茫,對未來充滿了恐怖,甚至對馮瑞也開始動搖了從前的信念,儘管她想偷偷得到那筆傭金,來買到馮瑞全部的愛情。她感覺他走的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讓她拘不着,也許什麼時候,他就會在她的面前突然地消失。第二天,她懨懨回到家后,發現自己感冒了,嗓子也腫起來,是因為晚上開空調開的,馮瑞特害怕熱,空調一直開着。她不願意去醫院,不僅覺着麻煩,關鍵問題這要花很多錢,她的儲蓄已經沒有多少了,她的錢大都變成了過飽和的消費品:高檔服裝、首飾、皮包、皮鞋、化妝品之類的,在馮瑞身上也花了不少。而且,依她的觀念,自己掏錢看病太不划算,簡直就是不必要的浪費,於是她吃了些感冒藥和頭孢羥氨苄膠囊。她一連躺了三天,馮瑞來過幾個電話,但她沒跟他說自己生病的事兒,也沒要求或答應他來她家。這是想爭取時間,爭取主動,儘早獲得拿住馮瑞的“資本”,掐住馮瑞的命門。她啞着嗓子,一連幾天打電話追着找吳京生,好容易吳京生接上了話,可他卻埋怨她,說她真是個娘們兒——可她終歸心裏不踏實,是吳京生讓她不踏實,她深知他的為人和秉性,經常把話說得天花亂墜,事後便無了音訊。當然,事情也有例外,所以對於那筆傭金,黃美禾一直寄予僥倖的希望。但她明白,自己絕不可在一棵樹上弔死。她在家中打了無數個電話,最終聯繫上了王浩,約好晚上在榮達餐館見面。這是她以前在房地產經濟有產公司時認識的,他是中恆資產管理公司的經理,專門負責處置不良資產。黃美禾想通過這層關係,再做幾筆生意,為自己的今後奠定經濟基礎。她以前的好多關係其實並沒有完全斷線,況且這項業務她比較熟。一進餐館包房,就見七八位男士圍坐餐桌,一人面前擺着三瓶二兩一瓶的二鍋頭白酒,空着的那個位置上也擺着三瓶,分明是留給她的。他們都是哥們又是酒友,一聽說王浩今天要請一位能喝酒的女士,就都齊刷刷來了。黃美禾一見這陣勢,也不示弱,頓時豪爽勁兒來了,擼胳膊挽袖子,先是由着性子點菜,都是幾頁菜單當中最貴的幾行。心想,也不是自己掏錢,招呼吧。隨即,她見機行事,套磁,說渾話,咣咣咣幾下,一瓶二鍋頭下了肚。看來她是豁出去了,一心想讓馮瑞看得起,覺着她有本事,能成大事兒,能掙大錢,並拿錢降住馮瑞,讓他的心永遠跟着她走……結果她喝多了,那天晚上,兩條細長腿總好像兩根棉花棍兒,落在地上就是直不起來。“哎呦,我說姐姐——”“沒想她不能喝——”“王浩,你負責送送——”“那是那是——”幾個男人七觜八舌,都喝得有點兒頂,暈得乎的,但都很清醒,覺着這大姐夠爽,夠義氣,可交。這時,“哇”的一聲,黃美禾蹲在餐廳門口吐了。王浩替她捶着背,待稍好時幾個男人幫她扶上車。一會兒工夫她家就到了,王浩歪歪斜斜地摟着她,一步一停地走向單元門口。不料,馮瑞這時站在三層樓道的窗口,一眼望到了此情此景。他輕聲地又上了半層樓,將身體掩蔽在黃美禾家的樓層上方。兩個人蹣跚地上着樓梯,兩張臉都快貼到一起了,既而,便一同進了家門。馮瑞心裏開始彆扭,彷佛蒙上一道難以解釋清楚的陰影。他極為不滿的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點燃一根煙悶悶吸着,顯得很焦躁同時又在努力剋制。待他在吸第五根煙時,那扇鐵門終於打開,男人走了出來,鐵門合上。馮瑞沒有急着下樓,一直站在窗口,隔着玻璃,向下目視着那個男人上了汽車,起動,將汽車開出樓群。馮瑞不緊不慢地這才下了樓,來到黃美禾家的門前。他運了口氣,將內心的不快壓抑下來,進門之後,繞過剛才的事情,隨隨便便與她聊了幾句,那晚便平靜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