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第二十章

由於天氣的原因，沈瀟沒能及時實施那個計劃。從本意上，他不想在這個家呆下去，這個家太壓抑了、太沉重、太傷感又太恐怖了。可他又能去哪呢?他覺着去哪都不合適，即無法抒發真實，又唯恐在無意中露出馬腳。一連幾日，他接過了幾個可怕的電話，大概都在凌晨兩點鐘左右。電話里不說話，但能聽見粗重的喘息聲，好像就在他耳邊吹氣兒。誰呢?目的何在?也許是打錯了?也許是自己的幻覺?也許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出現?他真的是搞不懂了，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想找個人問問，哪怕隨便聊聊，也許能解開疑團----他真不想搞得自己這麼累，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事情就是這樣的湊巧，那天，那位學究派十足的老太太，戴着金絲眼鏡坐在餐桌前，獨自享受着早餐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報紙上，刊登的一張玫子的照片，和一篇署名為沈瀟的尋人啟示。她心裏似乎一下子明白了，端着一盤洗好的櫻桃，來到沈家，同情的告訴了她在報紙上看到的一切。關懷和善良，在不知不覺中鑽進了那顆久病不愈的心裏，悄然地推開了那扇封閉很嚴實的窗子。沈瀟深深地嘆着氣，透過老人的肩膀，倀然凝視着窗外。迷濛的光線斜射在他憔悴的臉上，他陷入沉思，若有所思的說道：“自從那天她失蹤以後，我心裏就沒平靜過——我總以為她能回來，回到我身邊，和從前一樣——甚至有時候我真的以為她回來了，穿着粉色的套裝，就坐在您的那個位置上----默默地不說話----”老人這時似乎沒有表情，以職業的習慣重複着他最後一句話，“就坐在我的位置，默默地不說話——”“對，”他聲音幽幽地，顯得凄楚，彷彿在追憶一個失不再得的過去，雖然他嘴上這麼說著。“剛開始我認為是幻覺，可後來----後來，我的確感覺到了她的存在----我能聞到她的氣息，玫瑰香的氣息――她還動過家裏的東西――”“她還動過家裏的東西？”“沒錯----她動過------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越來越不可抑制——我拚命努力，企圖讓自己忘記而得到擺脫，像個正常的人――可我擺脫不了，她總能鑽進我的腦子裏，幾乎無時不在，左右着我的情緒，特別是一到了晚上，我就會做各種各樣有關她的夢——可那又似乎不太像夢，真實的令我害怕――”老人從果盤中拿起一粒櫻桃，試探性的遞向他，他塞進嘴裏，嘔了一下，便很快地從嘴裏吐了出來。老人專註地看着這位年輕人，從剛才細小的動作中，判斷出自己還沒在他那得到完全的信任。於是她輕輕說道：“沒關係，如果你願意講講你的夢……”沈瀟依然望向窗外，似是沒聽見，接着自己的思路說下去，“在這個世界上，您相信有鬼魂嗎？”“鬼魂——你相信嗎？”“不知道——有時候我信——”他們談了一小會兒，沈瀟便主動結束的這次會面。因為他走了神，腦子裏倏然遊離出了那個工地和自己的妻子。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提示呀，自從那天以後，他還一直沒去過那呢，可他現在非常想去看看，看看玫子是否到底還在。這個念頭折磨着他，使他毅然決然地出了家門。工地上似乎被人整理過，有幾個看上去像工程技術人員的男士，正站在毛坯大樓的正面，指手劃腳。他不敢貿然靠近，隔着馬路遠遠的看着，繼而，便消失在小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