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倫敦,一個古老的大城市,隨着科技的日新月益,並未帶走它那年歲刻劃的歷史遺迹。通常強盛的國家,為了表現成長與進步,總會不經意抹滅掉那些古老的印記,但倫敦卻大不相同。
舊有、遵循、傳統……二十一世紀的倫敦街道,有着濃濃的古老氣息。
英國企業界的龍頭大老∣∣托沸集團,當然以身作則繼續承襲這傳統,並執行的徹底而堅持。泰晤士河畔,一棟約三百米高的摩天大樓,矗立在襯着藍帛的艷陽下,是為「托沸集團」的總公司。
六十五層樓的高科技產業,雖然頂天立地、鶴立雞群,但它的存在並不顯得突兀,因為所有鋼骨結構、新穎設計、現代化產物,全藏在那高級的仿古石材、巴洛克或布雜裝飾等「偽歷史」元素底下。
百年不到的新企業,不僅打入歷史的樊籠,並佔有一席之重地,更能開創引領先鋒,如此輝煌成就,不難看出領導人傑出與魄氣。
打下江山的企業第一代總裁費立,可是商場界的不敗狂人,出名的兇狠毒辣,「殺人」可從未手軟過,六十歲退休後,那名聲依然在商場上炒得沸沸揚揚。
而第二代總裁費傑瑞更不惶多讓,除了承襲父親傲人的氣魄,那詭譎多端的行事,總讓敵手看得眼花撩亂,等好不容易理清頭緒,回神時,已被擊退到戰場之外,輸得一敗塗地。
迅速果斷,快、狠、准,幾乎一氣呵成,讓敵手想防備也防備不了,乾凈不拖泥帶水是他行事手法,如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不苟言笑、冷血無情。
傳言中,他這一生還未曾生氣發火過,因為他喜怒哀樂不形於色,在他臉上永遠看不到絕情冷硬以外的表情,遑論一字帶怒的粗話從他口中溢出。
「電話接通了嗎?」冰嗓透出他不變的堅持。
「抱、抱歉總裁!還在連絡當中……」接觸到那毫不留情的冰冷眼神,派崔克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沒人接,是吧。」
「應該是這樣,可是又好像……」突然驚覺自己失言,趕緊改口:「是的!」總裁最討厭那種曖昧不明、混淆不清的答法,一定要確切的分好,只有肯定或否定兩條路線。
「繼續打。」三個字平穩的吐出,猶如宣判派崔克的死期一樣。
「遵命!」支撐起嚇得無力的雙腿,派崔克仍急於想逃離這煉獄,雖然從這裏到大門,大概只有十幾公尺,他卻覺得有如百里那麽長,好不容易握上門把,又被一道冷聲給嚇止住了。
「不,在這裏打就行了。」
「可是電話在外面……」
「用我的打就行了。」
「可、可是總裁……那是您專用的……」
「我要馬上聽到。」
「但是屬下……」那犀利的視線倏地讓他噤口,「請容許屬下用手機撥可以嗎?」派崔克想盡辦法與總裁「保持」距離,不然,深怕自己會嚇得失態尿褲子。
嚴峻如刀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屬下看。
「對不起總裁,請您等一下……抱、抱歉……」低頭,在找尋手機之虞,不着痕迹地稍微轉身,躲避直接面對那雙冷得駭人的眸子。
進入「托沸集團」,當上了令人稱羨的首席秘書,擁有燙金的頭銜、豐厚的高薪,可那光鮮外表的背後,卻有不為人知的苦處。
費總裁併不像一般大企業的老闆那樣刁鑽員工,也不會因心情變化隨便拿屬下開刀,他是個非常標準的上司,行事手法絕不帶私人感情,但那一絲不苟的作風,看在常人眼裏已達到了嚴苛地步。
在費總裁底下工作,如同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一點也不為過,但這些派崔克也都能一一克服應對,因為頂尖秘書的稱號,絕不僅僅是浪得虛名。
既然如此,他還擔心什麽呢?不用抬頭,就能感覺到銳利目光正投射在他頭頂,彷佛都能燒穿一個大洞似,而這也是他壓力大的最主要來源,一道教人膽寒的冰冷眼神。
(您撥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嘟聲後開始計費,如不留言……)
切斷。
(您撥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
再切斷。
(您撥的電話……)噢、噢、噢……誰來救救他呀?
空氣凝結在那雙淡着寒霜的藍眸下,派崔克顫着身子,口乾舌燥,發白的關節不斷按住重播鍵,手機只差沒淹沒在汗水淋淋的手掌里,冒煙當機。
(喂。)一道輕甜的聲音傳來,彷如天降甘霖般。
「Ya、Yes!」幾乎是從心底震出的歡呼聲,摻雜些許如釋重負的哽咽情緒,派崔克喜極而泣的顫說:「接、接通了,總裁……」
呈上後,派崔克退出,關門的那刻,咚一聲癱坐在地上,像橫跨大西洋的游泳選手,勝利之虞也一臉疲憊不已。
(喂。)繼歡呼聲之後,電話那端就再也沒傳來半點聲響,許久,方妡還是先打破沈默。
「……」
(喂?)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分鐘之久。
(再不說話,我要掛斷羅。)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粉艷小嘴揚起狡黠的笑意。
威脅一起,電話那頭的他終於開口,劈頭一句,便是毫不留情面的質問:「你到底要什麽?」他吐出的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冷情的、直接的、不客套的,將對方直接定位在勒索者的位置上。
(你是費先生!)她故作驚訝。
其實,在他沉默的時候,方妡早知道是他了,不,應該是說將消息放給報社的時候,她就有自信他一定會找上她。(有事嗎?)
明知故問,回她的當然是一陣無聲。
(難道,你是來履行約定的?)
他也沒說話,但約定兩字,已讓濃眉緊擰,薄唇死抿,俊臉上全劃成嚴厲的線條,目光陰鷙地瞪向不明的前方。
半年前,贊助「米其基金會」所辦的愛心活動,孰料,主辦單位在沒知會的情況下,擅自設了個大獎,就是能與他共進浪漫的燭光晚餐,雖然事後主辦單位不斷陪罪,並示出善意絕對把風波平息掉,可是那則新聞不僅爆發出來,且已經連續刊登了四多月!
壓制這些八卦新聞對他來說不是件難事,但碰上了那纏人又已難打發的對手,費傑瑞實在忍無可忍了……
四周空氣浮動不已,有種風雨欲來前的暴戾之氣。
(還是,你又想打算用錢來搪塞我?你們這種人都是一個樣,低俗的只想用錢來解決事情,金錢利益背後,除了一張薄得能透光的誠信,還剩了什麽,不過就是沾滿銅臭味的驕傲與自負。哼!我才不會輕易上你們的當。)這句話引爆了彈藥庫。
「你說夠了嗎?」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怎麽,我有說錯嗎?你一個堂堂的大企業家,說話卻不算話,明明當初說好,得標者可以跟你吃頓浪漫的燭光晚餐,事後,卻想用錢來打發……!你當我是要錢的詐騙集團啊!)
咕嚕一聲,她似乎在喝水,咽下後,又繼續理論道:(說真的,你以為我想跟你吃晚餐嗎?誰想跟一個只會散發寒氣的『頭等艙型』冰箱吃飯,再說,別奢望會有什麽浪漫的燭光,我看能在冰庫里點起火來,我頭給你。)
「既然如此,你到底要什麽?」費傑瑞下意識握起拳頭,手背上隱隱浮現青筋,湛藍眸底閃着寒瑟的利光,為了避免自己憤怒地將手機捏碎,狠狠地摔向十公尺遠的牆壁上,他選擇深吸口氣,將怒氣隱忍在緊咬的牙中。
(就如條約里說的,晚餐。)她這人不貪心。
「免談。」一口回絕,沒有商討的餘地。剛才把人批評成這樣,要他怎可能點頭答應,他拉不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