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胡老有感於他的認真,在心頭掙扎了一番後,終是幽幽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我就給你一個機會。這一行手藝固然重要,但天賦也是不可或缺,現下在這裏的每個人都對你有成見,你想要說服他們,就得要證明你有天賦。我給你一個考驗,你必須靠自己,在半年內造出一艘可以在河上航行的小船,記得,我要的是船,不是筏也不是浮木,你若隨便拿一塊木頭在河上漂來交差,那麽你永遠也上不了檯面,更別說想在造船這一行出人頭地!」
「好!胡老,我答應你,半年後,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成績!」溫子然大喜。對他而言,怕的不是條件太難,而是沒有機會。
應歡歡也替他高興,方才溫子然被一群人諷刺嘲笑時,她很想替他出頭,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下來。「太好了!書獃子,我會站在你這邊的,需要什麽儘管告訴我,我一定要看這些人驚得下巴都掉下來的樣子。」
相較於其他人,小白仍是心有不甘,不酸個兩句總覺得渾身不舒服。「哼哼,半年內造出一艘船?還以為自己真的是天才呢,我小白進造船廠一年都還造不出一艘像樣的船,我看你是辦不到的……」
應歡歡白了他一眼,惡狠狠地道:「你這傢伙叫小白是吧?我跟你打個賭,半年後,溫子然一定能造出一艘可以航行的船!你敢跟我賭嗎?」
「有什麽不敢的?」小白嗤笑。
「好,若溫子然成功了,你就必須在他身邊當一年的跟班,你敢不敢?」應歡歡目光直勾勾瞪視着小白,不讓他有逃避的機會。
小白一聽這賭注,頓時有點遲疑,但眾目睽睽之下,礙於男人的面子,他只能硬着頭皮答道:「……賭了!」
在被賦予了一場考驗,還加掛一個賭注的情況下,溫子然與應歡歡離開了溫家造船廠。
溫子然看着喜孜孜的應歡歡,不由心有所感,這丫頭雖然老愛黏着他,不過該派上用場的時候,倒是一點都不含糊。
「歡歡,雖然我不知道你對我的信心從何而來,不過謝了。」如果沒有她,他連造船廠在哪裏都不知道,既然承了她的情,總是要表達感謝。
「欸,咱們都幾年的朋友了,那麽見外做什麽?」應歡歡拍了他一下,內心卻因為他的話而喜悅。
溫子然話鋒一轉,提起了一件他一直納悶不已的事。「這可是牽扯到了你和小白的賭注,若是你贏了,小白在我身邊當一年的跟班自然沒話說,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半年內沒有造出一艘船,到時你怎麽辦?」
「有什麽好怎麽辦的?你如果贏了,小白當你一年跟班,若是你輸了,當然是你在他身邊當一年的跟班啊!」應歡歡笑了起來,賊兮兮地瞥了他一眼,她可沒那麽傻,打個賭還把自己繞進去。
「……」溫子然頓時啞口無言。
「這也是一種激勵嘛,放心,我對你很有信心的!哈哈哈……」
【第二章】
溫子然雖不是第一次進入溫重光的工作坊中,但是隔了這麽多年再一次看到這麽多工具,仍然覺得眼花撩亂。
應歡歡倒是習慣了,過去她常常送各式點心來給溫子然,怕這個書獃子看書看到忘了用膳,遇到溫重光在府里時也會過來和他閑聊兩句,學一點技術,這間小工作坊她進來過無數次,自然也看過溫重光如何使用這些工具。
溫子然摸了摸桌上的斧,閉上眼消化了一下造船宗師系統關於這項工具的描述及應用—
斧是制船木工時最一開始使用的工具,無論木材削邊或鑿榫眼都相當便利,其斧身還可以拿來做錘……
覺得吸收得差不多後,溫子然驀地張開眼睛,就想試驗一下。
待他拿起斧,抓起了一塊廢木材就要劈下去時,應歡歡急急忙忙喊道:「等一下!你這姿勢,一斧子下去是想砍了自己的手嗎?」她一臉驚恐,有看過自殘的,但自殘得這麽乾脆俐落倒是少見。
她搶過他手上的斧,學着過去溫重光的動作,喃喃地說道:「你這把是單刃斧,適合砍不適合劈,而且因為輕巧,直劈的效果最好,看你是要平砍還是立砍,總之木頭要固定,而不是像你那樣懸在半空中;而且注意一定要順着木紋,才能順利砍下,我看溫伯父一開始都是輕砍,確定了位置之後再加大力氣……」
她回想着溫重光曾說過的話及教授過的一點小技巧,把廢木材固定在地,輕巧的劈了幾斧,果然那廢木材就被劈下了一大片,且邊緣整齊正直,雖然動作不是很熟練,但比起溫子然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溫子然看着她的動作若有所思,又拿起了一把鋸。根據系統之中對於鋸的形容,除了大中小鋸,還有粗鋸細鋸,繞鋸繩鋸、側鋸板鋸……等等,自己手上的這把應該是大鋸,功能是用來將大的木料鋸小。
他又推敲了一會兒,這次很有信心的拿起了鋸,就要對着桌面上另一塊大一點的木材鋸下時,應歡歡又哭笑不得地開口了。
「你這是要連桌子一起鋸了嗎?這麽大的鋸子,你該把木頭先拿到地下的鋸架上,用腳固定,這樣彎身下去的角度才會剛好。使鋸時推重提輕,鋸開越多速度就要越慢,而且務必要一次鋸完,可別留個皮再用手掰開,那你之前鋸的基本上就白費了……」
「你怎麽懂這麽多?」溫子然終於忍不住問了。
應歡歡翻了個白眼。「你只要平時跟溫伯父多聊兩句,這些基本常識你會知道的比我還多!真是的,我祖母來都做得比你好!」
「那叫你祖母來啊。」溫子然認真地回答。
應歡歡頓時無語,只能氣呼呼地瞪着他。
瞧她像只刺蝟一般,溫子然不知為什麽覺得一陣好笑,也的確輕笑出聲,胸口那一股滯悶之氣也隨之帶出,背上的沉重負擔頓時減輕了一些。
他承認,剛開始自己就被難倒了,系統里的知識雖然足夠,但如果有一個現成的工匠手把手的教導,遠比自己瞎子摸象來得快,否則他光學劈木頭半年就過去了,遑論造出一艘船。
「看來,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長吁了一口氣,看着滿屋子的工具,但眼中的信心並未消失,反而燃燒得更旺盛。「我不相信我會這樣就被難倒!」
而且在她面前,他怎麽都不想丟臉。
應歡歡欣賞的就是他這種百折不撓的勇氣,如果他這時候開始傷春悲秋的抱怨,那就不是她喜歡的溫子然了。
「我想,你應該從鍛鏈自己的體能開始,我看你連拿斧都吃力,這樣如何應付造一艘船所要耗費的體力?」她瞄着他瘦弱的身形,刻意嘖嘖兩聲,搖了搖頭。
溫子然果然中招,胸口一挺,「再怎麽樣,男人的胸膛都比你們女人雄壯……」一瞄到了她的胸,他接下來的話頓時卡在喉頭,什麽都說不出來。
這丫頭的身材什麽時候發育得這麽好了?就這個角度而言,他突然覺得自己輸很大……
應歡歡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頓時臉一熱,跺了下腳,側過身去不讓他看。「溫子然!臭書呆!你眼睛在看哪裏?你雄壯……雄壯個鬼啦!」
「確實沒有你雄壯。」他甘拜下風。
「你……」應歡歡忍不住踢了他一腳,氣呼呼地離開了,只不過背對着他時,她臉紅得猶如夕照晚霞。
他,意識到她是個女人了嗎?
可惜,溫子然雖然覺得有些異樣,卻沒有多加深思,更沒有往「喜歡」的方向想,他只是不斷思索着,在工藝方面的知識技術不及她就算了,居然連胸都輸她,叫他這個大男人情何以堪?
沒有人知道,未來的造船宗師,真正致力投身於造船這一行最初的激勵,竟然是因為一個女人的胸部……
想要拿得動、拿得好、拿得久那些造船的工具,首要之務便是鍛鏈自己,可是鍛鏈這回事該從哪裏開始,溫子然卻是一籌莫展。
他過去讀的書里,教他的都是聖賢之道,可沒有什麽武功秘笈來提升他的體力,所以當他找遍了書櫃只找到一本太極拳要訣時,臉都要扭曲了。
這種慢吞吞的拳要拿來鍛鏈體魄,別說半年,給他十年都不見得辦得到。
他也知道自己不需要練得五大三粗、力拔千鈞,但至少使用那些工具時要能得心應手才行,而太極拳顯然緩不濟急。
正想着出府去尋找更多資源時,應歡歡突然又冒了出來,笑嘻嘻地看着他略顯煩惱的俊臉。
「我就知道你這傢伙會這樣,看我幫你帶了什麽來?」她神秘兮兮地賣了個關子。
「什麽?」溫子然茫然不解。
應歡歡手一拍,後頭跟着的奴僕們將一樣樣的東西搬進了溫家的院子,看得他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