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貓眼
“兩個月前，天海市市區已經開始戒嚴了，我不知道高博為什麼還不回家，那個時候電話、網絡已經癱瘓了，聯繫不上高博學校的人，馬路上一輛出租車都沒有，所以我就帶着浩浩坐地鐵過來找他爸。”葉知秋一手拿着半截空心鋼管，一手抓着蕭泉的登山包跟在後面走着。
是的，葉知秋就是那名中年女人，一位為了讓自己兒子活着，願意出賣任何代價的母親。
只是現在，她的希望已經沒了，那麼找到她老公和復仇，就是支撐她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從廢墟的那個洞鑽進來，蕭泉發現交大學校里的白霧，比他所在的小區要濃郁，而越是濃郁的地方，越容易遇到喪屍和異化動物，這是他用幾個月總結下來的經驗，至於為什麼，他則不是很明白。
“那片廢墟里還有活着的人？”蕭泉一邊按照葉知秋的指示向前摸索，一邊隨口問了一句。
“沒了。”女人抬起頭，糊滿污垢的臉上，咧出一排牙齒，她那張佈滿塵土的臉頰上，露出陣陣神經質般的微笑。
只聽她低聲呢喃着：“凡是想打我們家浩浩主意的人都沒了，所以廢墟里，就我們娘倆還活着，那個男人是昨天剛來的，如果浩浩不衝出來，他也活不了！”
蕭泉聞聲皺了下眉頭，他不再說話，眼下他需要這個女人的引領，否則以當下的環境，加上交大的佔地面積，他忙活幾天，都不見得能找到王胖子點名要找的地方。
葉知秋等了會，看到蕭泉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她輕哼一聲問道：“你不想知道我殺了多少人嗎？你不覺得我是個惡毒的女人嗎？”
蕭泉猛地站住腳，雙手解開登山包，任由背包滑落，他頭也不回道：“下次我們找個地方，邊喝茶邊慢慢聊，現在，先等我KO了它們，你保護好自己！”
葉知秋條件反射的抱住登山包，她越過蕭泉的肩膀，努力的看向前方。
那層飄動的白霧突然散開了些許，一個黑影出現在白霧中，接下來是另一個……
蕭泉所在的小區……
“盲哥，胖子劉自從被他們帶上去后，就再也看不到他人了，我們已經上去兩批兄弟了，再這樣下去多來幾次，兄弟們就剩不了幾個了，不如我們回……”小個子黃瓜趴在盲哥耳邊小聲道。
盲哥抹了把平頭，順手抓起黃瓜的頭髮，將他慣在地上，他歪着頭看了看身後那幫戰戰兢兢的小弟，拉起黃瓜的脖子，咬牙切齒道：“既然你那麼為我着想，下一批你來打個頭。”
不理黃瓜那張死了媽一樣的臉，盲哥從背後拔出一把殺豬刀，對着身後的人說：“這棟破樓就六層，現在前面的兄弟們已經趕到五層了，砍死上面的那隻被綁住腳的殭屍，我們就能把姓蕭的家給抄了！我既然帶你們出來找飯吃，那麼你們就得有個想吃飯的模樣，下一波，我帶黃瓜和老三上，其他人跟我後面，上！”
被叫做老三的，就是一開始給眾人打雞血三角眼，他抓起小個子黃瓜，拎小雞一樣把他拎在身前，推搡着就進了樓棟。
盲哥揚起殺豬刀護在胸前，待看到老三和黃瓜上了二樓，又對後面的人喊了一嗓子，這才一步一個腳印的開始爬樓梯。
當他爬到五樓時，兩腿已經開始發軟，他抹了把平頭，喘着粗氣，心跳如打鼓一般。對付人他不怕，但一看到殭屍那張扭曲的臉就發慌，
姓蕭的太陰險，竟然在每層樓層口都拴了一隻殭屍，繩子還放那麼長，如果不是前面幾個兄弟拚死砍殺，那麼以他的膽子，今天絕對不會上來。
這一路零零碎碎的肢體，太讓人害怕了，那早已腐爛的腸子、下水，還有那黑褐色的血甩的牆壁、樓梯扶手上都是，就是不知道沾上會不會被感染。
盲哥仔細的看了看手掌，又抹了把平頭，發現沒有血跡后，這才長出一口氣，他看着前面頂着黃瓜的老三說：“你把地上那根棍子撿起來，快點！”
老三不明所以，自己明明背後的腰帶里插了把尖刀的，為什麼老大還讓自己拿棍子，不過他還是騰出一隻手，側身把立在一扇門邊的長棍拿了起來。
盲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黃瓜的肩膀，轉頭在老三耳邊低聲說道：“等下我把黃瓜帶上去，你緊跟在我旁邊，看到我把這犢子扔過去的時候，瞅准殭屍的腦袋戳下去，記住要準點！”
老三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交大學校里。
蕭泉背對着葉知秋，看着眼前的四隻異化貓，緊了緊手中的劍，他已經跟這幾隻貓對峙了有一會。
或許是嗅到了蕭泉異於常人的氣場，四隻貓站成一排，只是弓着身子冷冰冰的盯着蕭泉，炸開的皮毛使得它們本身半米左右身體又虛增了不少，它們嘴裏相繼着發出喵嗚的嘶吼聲。
變異后的貓獸同普通貓的區別，主要在於體型和攻擊力，完全放大了3倍的變異貓獸，趾間的爪子在彈出肉墊后，會長達五厘米！且鋒利無比，常人的衣服一旦被抓，就會直接被割裂，甚至皮肉也會受傷。
它們嘴中的四顆尖牙也因為基因突變而交錯在一起，暴露在空氣中……
往日裏被譽為萌寵的貓咪，在現在看來同人類調了個個兒，它們那看到獵物的眼神，讓蕭泉想起了大山裏的黑熊——這幫該死的流浪貓還真多啊！蕭泉鬱悶的抱怨着。
葉知秋把登山包掛在胸前，有她半個身子高的登山包，給予了她暫時的安全感，她手握着鋼管向後退了一步，不經意間，一顆石子兒被她的腳後跟踢到了一邊，發出聲響。
就是現在！
蕭泉向前大跨一步，猛一轉身，右手的大劍，藉著慣性狠狠的斬向最左邊的那隻雜色貓。
剛剛對峙的過程中，蕭泉看到這隻貓的一隻後腿虛抬着，應該是受過傷的，打群架么，理所應當要先殺它。
在這幾個月裏，蕭泉也殺死了不少異化貓，對付這個物種有着一些自己的心得——它們的腦殼堅硬無比，四肢關節和脖頸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
區別普通貓的夜行和畏寒，異化貓喜好單獨捕獵，很少遇到成群結隊的，蕭泉接連兩次遇到它們成群出現，只能說運氣背到家了。
“嘭！”右手傳來的震動，讓蕭泉知道他這一劍劈到了那隻貓身上，來不及查驗結果，他轉身又是一個鞭腿，將另一隻撲上來的黑貓踹飛到牆上。
“啊！救命啊！”因為害怕加上登山包過重，葉知秋一下跌坐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爬起，她就感覺到背後的卡通書包被貓撕扯起來，求生的慾望，讓她翻過身拿着鋼管閉着眼睛亂舞一通。
蕭泉一腳踩着黑貓，把劍柄從它的肚子裏拔出，貓肚上那道如噴泉一樣的血柱，開花似的向四周濺射。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點，一個箭步沖向葉知秋身前，反手一劍，將一隻抱着葉知秋胳膊撕咬的貓脖子給開了一道。
這短短的幾分鐘，葉知秋的一條胳膊已經被撕咬的鮮血淋漓，另一隻貓則在她背上抓撓、撕咬着。
蕭泉吐了口唾沫，丟下大劍，兩手死死抓住那隻貓的後腿，用力將它從葉知秋的背上拉了下來，這隻貓的前肢探出的尖爪，猶自拉扯着葉知秋的皮肉，蕭泉甚至可以透過破碎的衣服，看到她連着血肉的肩胛骨。
“狗曰的！”
蕭泉抓緊了這隻貓的后爪，原地來了幾個大風車，隨後一鬆手將它擲向牆壁上，趁着貓歪頭晃腦的站起來時，蕭泉一把抓起大劍用力斬了過去……
…………
“呼……”蕭泉在葉知秋的背上用紗布打了個結，這才跪坐在地上長出了一口氣。
他這些時日裏，斬殺的喪屍、異化動物多數是形隻影單的，超過兩隻以上他都是能逃則逃，這次他一連殺掉三隻算是超水平發揮了。
是的，四隻貓妖掛掉三隻，餘下的一隻是最開始的雜色貓，蕭泉那一劍，將這隻貓妖的後半截身子連同爪子斬斷了。
蕭泉從登山包里掏出一卷紗布，放在葉知秋身前：“自己先對付着把胳膊包紮一下，我先過去看看這隻貓的老家在哪裏。”
他看了眼被撕開的卡通書包里，滾落出的燒餅和飲料，又掃了眼低着頭不敢直視他的葉知秋，也不言語，挑起地上的大劍背着包，順着雜色貓一路拖行留下的血跡跟了過去。
地上的血量漸漸從濃變淡，看來那隻貓雖然經過變異，這次也活不了多久了。
蕭泉在跟着拐過兩道彎后，在一處教學樓模樣的建築門口停下來腳步，那隻雜色貓的血跡，從他腳下一直延伸進樓里，猶豫了一下，蕭泉依然選擇進去。
推開鋪滿黑色血漿的玻璃大門，蕭泉靜立一會發現並沒有危險。
樓內的霧氣比外面要稀薄的多，和他所在的小區差不多，那麼說明周邊的喪屍和異化動物不多。
蕭泉從包里拿出迷你手電，一手反握住大劍，小心的順着淡淡的血跡向樓內深處走去。
一路走來，整個一樓大廳乾淨的過份，三個月的災變期后，這裏除了厚厚的灰塵外，蕭泉不曾看到過任何血跡和殘肢。
看來這裏確實是那群貓的大本營，它們仍舊保持着愛潔的癖好。
待走了約二十餘米，蕭泉被一道反光閃了一下，他繃緊了神經用手電照了過去，只見一隻肥胖的離譜的異化貓，睡卧在不遠處一間教室的講桌邊，它身邊凌亂的擺着幾個殘缺的人類肢體，幾灘凝固了的血水呈塊狀的同地面緊緊貼合。雜色貓在離它一米遠的地方趴着不動，看來已經死掉了。
蕭泉打量着這隻超級肥貓，剛剛的反光就是這隻貓的眼瞳的原因，當他看到這貓大的出奇的肚子時，蕭泉就知道那幾隻貓為什麼要聯手捕食。
因為它們要為這隻母貓捕獲足夠的食物，以便讓它增加更多的能量。
蕭泉看到它肥碩的肚子裏，孕育的小生命不時的動作着，時不時肚皮上會出現一個鼓包……
這隻母貓簡直太胖了，就如同一個一米六的小女孩，擁有了五百斤的體重一樣。它的腦袋和四肢，在肚子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袖珍。
因為肚子的肥大，它只能側躺着看向面前的人類，蕭泉甚至能從它眼神里看出它對生的渴望。
蕭泉慢慢靠近這隻母貓，不理它眼中成了精似的求饒信息，他面無表情的舉起大劍指向母貓道：“為了爭奪生存權，我沒有辦法留你的命，這個世道，不是你吃我，就是我殺你，既然你現在殺不了我，那麼你就去死吧！”
因為肚子太過肥大而無法移動的母貓，眼睜睜的看着大劍劈來，只來得及嘶叫了一聲后便首身分離。
當蕭泉站定的時候，藉著手電的餘光，他看到母貓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癟下去，而那個滾落到他腳下貓頭的眼睛，則越來越亮，幾個呼吸間，一隻貓眼的光芒甚至將整個教室都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