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幅舊時代的名貴油畫
張國榮很像一幅舊時代的名貴油畫,越是隔着歲月的塵埃,就越是令人沉醉。任何光鮮的、時尚的包裝和色彩對它都是多餘。光陰里,當它的顏色一點點黯淡下去,甚至還吸納沉積了日復一日歲月輕塵的時候,它的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方才顯示。對於喜愛張國榮的女人來說,他的身上似乎顯示了清晰的有關男性美的悖論。張國榮的形象不夠高大,不夠排山倒海的陽剛,頹廢迷離之中還有幾分如絲的陰柔氣——一個帶點女人氣的男人是最令女人不齒的,可張國榮的這根陰柔絲線卻緊緊纏住了女人的心。儘管他時而顯示一種敏感多變而令人不可把握的氣質,但我們女人甘願被他翻雲覆雨地折磨——被他的溫柔絲線甩出去,又拉回來。張國榮的許多作品都極其適合他沙啞着嗓音說話——帶着那種憂鬱潮濕,不懷好意而又迅速擴張的柔情。《阿飛正傳》裏,他在正午的街頭和陌生的女孩子答話,淡淡的不恭和玩世,還有致命武器——令人魅惑、不能肯定的柔情,只一分鐘,女孩便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當然,令人不能忘記的,還有他在音樂中的獨自起舞,那一種飛揚着的落寞,似乎能靠近每個人,但誰也抓不住它。它只屬於張國榮,是他秉性中看不見的翅膀。我們所能記起的還有《東邪西毒》中的西毒,《胭脂扣》中的痴情闊少以及《春光乍泄》中那個像孩子又像情人的小無賴,這些人物,彷彿都矇著舊時代的灰塵,然而內核里都有一種極度的精緻和刻骨的柔情,它們,也只屬於張國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