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依着秦婉的身分,就算只對牌位點頭致意都是可以的,但她卻行了二跪六叩的大禮。三跪九叩是對天地對君對父對師,二跪六叩已然是極為莊重的禮了。衛珩抿緊了唇,雖不發一語,但心中對於秦婉是萬分感激。

恭恭敬敬的將香插進去,秦婉這才起身,又將撅着小屁股跟着自己一起拜的雙生子拉起來。

衛珩面對秦婉,眉間的陰鬱總算消散了,露出了笑容來,「多謝郡主。」

「你我之間,說謝謝就生分了。」秦婉略紅了臉龐,「況且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前來祭拜,畢竟,我母妃和令堂有這樣的關係。」

她笑得很柔順,讓人心生憐惜。衛珩沉默片刻,相國寺之中響起了梆子的聲音,已然是正午了。

秦婉張望了一眼,問道:「我兒時跟着父王母妃吃過相國寺的素齋,衛公子要不要也試試?」

「好。」衛珩點頭。

眾人一起去吃了齋飯。

對於兩個貪吃的小傢伙來說,齋飯太過清淡了,好在兩人今日沒少吃點心,並不餓,跟姊姊蹭了幾筷子素菜就不吃了。而雍王妃剛去世,秦婉的飲食也就順勢清淡下來,倒也是能夠習慣。

衛珩本就不挑食,吃得很快不過動作依舊優雅,秦婉事先就將齋飯多留了一份,等衛珩吃得差不多了,又親自端給他,「多吃些。」

她不過吃了小半碗,衛珩難免有點尷尬,對上她含笑的眸子,卻也不知說什麽好。

秦婉知道他的心思,說:「我往日不是這樣小的胃口,今日在宮裏吃了一碗燕窩,現下不餓。」

衛珩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不動聲色的接了齋飯。

秦婉笑道:「男女有別,食量自然是不一樣的,不要為這樣的小事掛懷。」

衛珩靜默不語,吃飯的速度卻慢了下來。他也不知道為何,總覺得跟秦婉在一處的時候,有種莫名的安心感,自己的一舉一動她都會關注,甚至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自己什麽意思……

並不知他想什麽的秦婉現下很高興,她覺得她跟衛珩的關係又進了一步。她一定要跟衛珩打好關係,前世衛珩寵她如珠如寶,這輩子換她來對衛珩好,然後嫁給他,生好多好多健康的寶寶。

待衛珩吃完飯,眾人又在相國寺之中消食散步。

如今是早春,枝椏間有含苞的花,雙生子想摘,但秦婉身高不夠,力氣也不足,兩個小的就瞄上了衛珩,後者也不好拒絕,輪番將他們舉起來幾次後,兩人徹底被衛珩收服,「珩哥哥」、「珩哥哥」的喚個不停,比姊姊兩字都叫得多。

走了一會兒後,秦婉又「順路」將衛珩送回去了,這才將玩累了的弟弟妹妹們哄睡,自己靠在軟榻上小憩。

紫蘇和杜若跟在主子身邊看了幾個時辰,心中很是擔憂,輕聲將秦婉叫醒後,低聲道:「郡主,衛公子的事,郡主是怎麽怎麽想的?」

「什麽怎麽想的?」不解她兩人何意,秦婉問道。想到衛珩,她臉兒又微微紅了,「我……沒有什麽想法。」

「可是陛下不待見衛家啊。」紫蘇嘆道:「我和杜若在郡主身邊伺候久了,郡主的性子也是看得透透的,說句不敬的話,郡主不是會無緣無故待別人好的,更何況對一個男子這樣好。

「這話原也不該我和杜若來說,可是郡主何必去和陛下硬碰硬呢?若是惹惱了陛下,怕是連郡主也要吃掛落的啊!」

紫蘇和杜若自小就伺候在秦婉身邊了,自然是全心全意為秦婉好的。依她們說,光看衛家公子人品相貌,未必配不上自家郡主,但她們也去打聽過了,當年皇帝陛下以雷霆手段奪了衛家的爵位,衛家至今都還這樣不上不下的吊著。秦婉可是郡主,皇帝的親侄女兒,若是因為和衛家走太近而被皇帝遷怒……

明白兩人的擔心,秦婉轉頭看着睡得正香的弟弟妹妹,搖頭說:「你們不用擔心,我以為,皇伯父並不討厭衛家。」

她聲調柔柔的,讓紫蘇和杜若面面相覷。若說陛下並非不待見衛家,她們是絕對不肯相信的,因為當年的趙王妃就是衛家的人,若不是不待見,衛家的爵位也不會被擼了啊。

秦婉從來不會說沒有把握的話,若她沒有重生,興許還會相信皇伯父不待見衛家這件事,但是她已活過一世,很清楚的知道,前世的衛珩在迎娶她的時候已經是正二品輔國大將軍了,試問,若是皇帝真的不待見他,會容許他一步步往上爬,直至位極人臣?

儘管不清楚其中的緣故,不過秦婉可以斷言,皇伯父並不討厭衛珩,甚至不討厭整個衛家。

對於郡主的這份信心,紫蘇和杜若相視一眼,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她們兩人自然是相信郡主的,只是若是郡主因為衛家公子的關係吃掛落……

見她兩人還有些顧慮,秦婉笑道:「你們寬心就是了,我自有分寸。」

前世她失去的東西,這輩子怎能容許再次失去?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再讓前世的悲劇重演。

下午就有殿中省的人來,將府上的奴才換了,加之秦婉被賜了湯沐邑,眾人也格外有眼力的上頭說什麽就做什麽,本有些凌亂的雍王府里頓時就一片井然有序了。

秦婉前世沒有管過王府的事,起先還有些不知所措,但在老嬤嬤的幫助下,很快就抓住了訣竅,越發的得心應手起來。

所謂做七,就是指從頭七之日開始,設出靈座,供木主,每日哭拜,早晚供祭,每七日做一場法事,直到七七之後。

也從頭七之日開始,各府弔唁之人絡繹不絕,加之雍王府是一等一的皇親,故此往來之人更多,朝中不少人本以為是皇帝和太后指派了人來理事,等到看到臉上還有嬰兒肥、帶着些許稚氣的秦婉迎出來,不禁紛紛面露讚賞——難怪陛下和太后這樣疼和寧郡主,郡主是完全當得起的。

因頭七、三七和七七乃是大七,顯貴們來往不絕,王府里又只有秦婉掌事,為免外孫女兒操勞過度,縱然十分挂念,雍王妃的母親柳老太太還是按捺住了心情,待二七之日方才領着柳家上下來到雍王府。

這幾日接連操勞,秦婉眼底烏青很重,在臉上撲了一層粉,掩蓋住倦色,這才換了素衣往堂中去了。

柳家人已然等在其中,為首的一人身着鴉色褙子,一手拄着龍頭拐杖,身邊或坐或站了幾個男女,秦婉的舅舅柳重錦坐在柳老太太身側,另一邊立着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容色溫潤,見秦婉出來,向其點頭致意。

「婉兒。」

秦婉露出幾分笑容來,目光不自覺的就移到緊緊站在柳老太太身邊的女子身上。

這女子看起來也不過十八、九歲,杏眼桃腮,雖僅僅是中上之姿,但不得不說,她有她獨特的優勢,至少這個優勢在雍王爺跟前是絕對管用的——她的輪廓和去世的雍王妃十分相似。

心劇烈的顫抖起來,秦婉握緊了手,指甲刺在掌心上,才勉強能夠壓抑住這份恨意。前世,就是這個女人入主雍王府,而後一步步蠶食,將她和弟弟妹妹們逼上死路的。

她的好表姨。

孟嵐也注意到秦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動聲色的一笑,「婉兒是不是想念表姨了?」

秦婉並不回答她,先給柳老太太和柳重錦請了安。

柳老太太已然老淚縱橫,將她抱在懷裏,「苦了你了……」女兒這樣撒手去了,雍王一病不起,這外孫女也不過十三歲,要看顧兩個弟弟妹妹,還要撐起這偌大的王府,讓她這做外祖母的很是心疼。

「婉兒不苦。」要說對於母親離世無動於衷定然是不可能的,但秦婉現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耽於傷感於事無補,不如儘早振作。

秦婉說罷,又對着方才跟她打招呼的少年郎,她的表哥柳穆清笑道:「表哥。」

儼然是其樂融融的場景,但孟嵐方才的話,卻被秦婉全然無視了,這讓孟嵐很是驚訝,往日秦婉和她關係很好,就算受輩分所限,可秦婉待她仍十分親昵,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置之不理的情形。

這樣的落差讓孟嵐很是懊惱,又一次笑道:「婉兒多多保重身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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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寵嬌妻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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