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何處不相逢
三天以後,朱接福終於知道聖萬成集團的“儲備幹部”是做什麼了,說到底,就是一個打雜的。
生產線上要什麼東西,需要什麼溝通的,儲備幹部就去做了,如果運氣不太好又不會來事的話,有的人可能一儲備就儲備好多年。
不過這對於像朱接福這樣一個要求不高、能有份工作做就不錯了的人來說,已經很讓他滿足了,儲備幹部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認識很多別的部門的人員,可以經常到公司別的地方去走動。
朱接福下班以後,就會到了網吧里上網玩,臨睡之前,他總是習慣到住處不遠的一個巷子裏去吃一碗面,有時是一碗肉絲麵,有時會是一碗陽春麵,他到這裏吃面並不是這家麵館的面有多好吃,而是這裏離他住的地方近,又在網吧和住處之間,方便而已。
事實上這家店面已經非常老舊了,衛生條件也不好,但是又便宜又方便,朱接福沒有理由不來光顧。
這天晚上,朱接福從網吧下機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鐘了,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小雨,朱接福沒有帶雨傘,他冒雨小跑着到了那個小巷子口,準備照例到那家麵館吃一碗面,然後回去睡覺。
朱接福剛剛走到那家麵館門前,一輛轎車車前大燈光柱照來,在這狹窄的小巷子中,朱接福害怕萬一被撞到了,趕忙躲在靠牆的地方,那裏偏偏已經積了一小灘的水,朱接福一下子站在水坑裏,濕了半截褲腳,他心中暗罵了一聲,可也不敢罵出聲來,萬一讓車裏的司機聽到了,就是在找事了。
這輛轎車就在這家偏僻的小麵館前停了下來,車前大燈熄滅,兩隻雨刷在車玻璃上較快速度的來回擺動,其實這雨下的很小,要麼說明這個開車的司機是個新手,要麼是這個司機過於小心了,朱接福看到下車來的司機時,就知道原因是後者,因為這司機有四五十歲年紀了,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
這輛轎車是黑色的,前面的標誌是四個圓環,是一輛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奧迪,朱接福下意識的看了看車牌,平常的數字加字母組合。
那個中年司機很快的下車,取了一把黑傘打開來,拉開車後門低聲喊一聲:“譚先生。”
車後排的乘客很快下車,這是一個五六十歲年紀的乾瘦老頭兒了,他竟然梳着板寸短髮,根根向上精神的豎立着,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裝,乾淨而又整潔,腳上的皮鞋也擦的鋥亮。
那個司機打了雨傘站在他的身後,這老頭兒看了看站在不遠的朱接福,向這司機手中接過雨傘后說:“老錢,你把車開到前面大路上去,這裏太窄,不要影響別人走道。”他說話中帶着一些港台腔調,普通話有些不標準。
司機老錢答應一聲,忙的鑽進車裏發動,緩緩將車開到外面比較寬闊的馬路上去了,這個老頭兒這才打了雨傘,走進這有些昏暗的小麵館。
朱接福跟着也走了進去,雖然此時已經比較晚了,這家麵館竟然還有些客人,靠門口的坐了五六個青年男女,桌面上擺了一些燒味和酒菜,十幾個啤酒瓶子擠佔了拼成的桌面,大部分已經空了。
這些個男女們高聲談笑,大聲說話,一點也不把別人放在眼裏,他們中有四人都穿了聖萬成集團的工衣,不過因為這集團公司太大,工人太多,朱接福一個也不認識。
再往裏面一點的一張圓桌子前,也坐了兩個人,一個也是五六十歲的胖老頭兒,穿了一件暗紅色夾克上衣,肚子很大體態很肥,腳上穿了年青人才會穿的運動鞋子,他的頭髮很少,卻染的黑黑髮亮,臉上長了個痞子,眉毛卻已經雪白,這胖老頭看上去有些怪怪的,他正將自己面前的一碗陽春麵吃的叭叭響,惹的坐對面的那個年青人微皺眉頭。
這個年青人約二十八九歲,戴了眼鏡,精瘦的眼神中透着幹練,他的手邊放着一個男士包,看的出裏面是一個輕薄筆記本電腦和一些其他別的東西。
後來的這個穿西裝的瘦老頭兒走進來時,那個吃面的胖老頭停止了吃面,放下碗滿面堆笑的打招呼:“來了……來來來,坐這裏來。”他的話是比較純正的普通話,只是聲音有點滄桑的感覺。
瘦老頭兒看到他們,走過來收好雨傘放在桌腳邊上,那個年青人站起過來拉好一張椅子說:“譚先生請坐。”
瘦老頭有禮貌的說了句謝謝,上下打量了他,胖老頭等這年青人坐了下來才說:“他就是志謙。”
這年青人趕緊又站立起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卡片,雙手很恭敬的送到瘦老頭兒面前:“譚先生,請多關照。”
這個瘦瘦的譚先生接了過來看看,連連點頭說:“不錯,不錯。”
朱接福也走到這面館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向店老闆要了一碗面,他自然無從知道這位譚先生手中的卡片上寫的什麼,這也不關他的事,鄰桌子的那幾位年輕人喝的正是高興,朱接福聽他們說了幾句,就知道他們中有人押花中了幾百塊錢的小獎了,就聚集了老鄉工友一起喝上幾瓶熱鬧熱鬧。
朱接福看到剛才開車的司機已經停好車回來了,只是他沒有進到這面館裏,而是站在門口點燃一支煙。
這麵館雖然小,此時卻是屬於完全兩個世界的人,五六個年青人高聲喝酒,喧肆着屬於他們的青春,另外一張桌上兩個老人低聲說話,談笑風聲,朱接福雖然不能完全聽到兩個老頭兒和一個年青人說的什麼,可是他們的隻言片語也知道,這兩個老頭兒是故友重逢,特地挑了這樣一個舊地尋找多年之前的記憶來了。
那個瘦老頭兒譚先生僅僅吃了小半碗就放了下來,胖老頭看着他說:“怎麼,吃慣了好東西,這陽春麵就吃不下去了?二十年前你可是最喜歡來這裏吃面的了。”
譚先生從口袋裏掏出一片紙帕擦了擦嘴說:“人老了,身體不如以前了,心血管不好,醫生不讓我吃這些含有豬油的食品。”
胖老頭笑了說:“那你這是捨命陪君子了……”他把面前的碗放好了又說:“像咱們這個年紀的,別的老年人早就退休在家抱孫子了,你就沒退休的想法?”
譚先生說:“我去年已經是半退了,生意上的事都由他們去管,我孫子今年都快二十了,抱不動了,過兩年抱抱重孫子還差不多了。”
胖子點頭微微笑了說:“等過兩個月巴西的這單生意完成了,我也正式退休,葉落歸根,到山上買塊地,頤養天年去啦。”
譚先生問:“什麼生意要你自己親自跑到巴西去談。”
胖子笑了說:“軍工商用生意,人老疑心就重,其實有下面的人去就可以了,我就是不放心,現在大陸形勢這麼好,學謙想回到國內發展,人各有志,我留也留不住,很早就給我提,想到你的公司向你學學了。”
那個年青人又向譚先生說:“很早我在雜誌上看到譚先生的事迹,您就成為我的偶像了,也是我一直以來尊敬的長輩。”
譚先生又一次打量了一下這位名叫學謙的年青人說:“你一直國外是吧。”
學謙馬上說:“其實我已經回大陸五個月了,都是呆在西昌衛星發射中心,上個星期巴西的資源2號En衛星順利發射升空以後,我的事情基本上已經告一段落了,我聽說譚先生很快就要到大陸來,就馬上請了陳叔從巴西過來讓他帶我拜會您。”
那幾個年青人正好喝的差不多了,一人高喊:“老闆買單。”喊話的這人掏了百十塊錢結了帳,和他的小夥伴們吹了牛:“下次中個大的,我請你們到國貿酒店去,全套……”
他說著幾人向這麵館的外面想到摟着向外走,一輛汽車從那小巷子口駛了進來,停在這麵館門口,車門打開,首先是一雙高根鞋從車裏下來,跟着鑽出來的是一個身材很是高挑的年輕女人,打扮時尚而又有一股成熟的商業女性品味。
這幾個年青人看到她,都不禁多看了幾眼,還有一兩個吹了吹口哨,坐在裏面的朱接福看到她,去探頭看看她開來的汽車車牌,果然是那輛“花AA7777”黑色帕薩特,這個女人竟然又是黎曉君的女神——程雅茗。
真是人生無所不相逢了,朱接福竟然又一次看到她了,而且是在這樣的一個小面館裏,時間還是這麼晚了。
那個叫學謙的年青人看到程雅茗進來,他顯然也被她的氣質所折服了,抬起頭來多看了幾眼,程雅茗走進這家麵館來,麵館的老闆急忙迎上來招呼,程雅茗說著不好意思,來到這三人的桌面前,她笑眯眯的向譚先生伸出手來說:“譚先生您好。”
譚先生疑惑着站起來,有禮貌的向她輕輕握了一下手問:“您好,請問你是……”
程雅茗把早已準備好的卡片拿出來,雙手恭敬的奉了上來:“譚先生,我是企盟實業公司的副總經理程雅茗,我們公司一直和聖萬成集團保持着良好的合作關係。”
譚先生接過卡片看了看,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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