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可是御醫真的說沒事嘛。

她蹙眉撫一撫小腹,心裏也有點矛盾。其實她也有點想……咳,但就像他說的,萬一有個意外呢?

嗚嗚嗚嗚懷孕好艱難……

雪梨淚汪汪地栽倒在榻上,抱着衾被,自己心裏也燥得慌——都怪他!剛才手在她背上撫了一遍!弄得她都被挑起念頭了……然後他轉身走了!

她抱着被子翻個身,面朝牆壁,努力心無旁騖地睡覺。

感覺好似是睡著了一會兒、好似還做了一兩個夢。

迷糊地覺得有吻落在額上,而後順着臉頰一路滑下來,一路又再往下……

「陛下?!」她猛地驚醒大半,一掃已然放下的幔帳,慌亂無比地推他,口不擇言地迸出一句,「陛下不是看書去了么?!」

「是。看了大半夜了。」謝昭口氣定定,手摸上她的中醫系帶,從容不迫地又吐了四個字出來給她,「看的醫書。」

寅時二刻皇帝起床的時候,雪梨也跟着一起起來了。

二人坐在桌邊一起用早膳,氣氛稍稍有那麼點尷尬。

——大着肚子行房果然或多或少有些微妙。

雪梨之前纖腰不盈一握,謝昭一臂便能把她環緊了。如今……咳咳,別說環不住了,他根本就不敢用力,怕壓壞她。

雪梨就全程感受着他從后摟着自己,眼看着他環到前面來的手始終是虛的,半點不碰她的便便大腹……心裏凄然覺得這事太自毀形象了!

謝昭感覺也有點怪,但不是不好。

他自始至終都很小心,跟之前時不常會一時興起把她欺負哭不一樣,這回他一直維持着清醒——醫書上說可以,但也說了不宜過猛,他不敢越這個界。

然後他就有一種一邊在寵她、一邊又在小心呵護這一大一小的奇妙感受。

事後她躺在他臂彎里盯了他半天,忍不住輕輕地問:「陛下幹什麼這麼為難自己,後宮那麼多人呢……」

他低眼看看,見她神色里有點可憐的意味,知道這話不是裝大度,是替他不好過了。

「我樂意,你別管。」他有點不講理似的給了她這麼個答案,這呆梨子眼底的柔情立刻就轉成了一瞪,瞪完之後閉眼就睡,而後很快就睡得很香了。

就愛看她這樣。

自在隨意,嗔痴怒罵都很隨性。

謝昭銜着笑也躺平了。自己闔着眼想了想為什麼寧可這麼「累」地和她同床也不願去後宮——其實好像也沒什麼特感天動地的說辭。

跟她在一起足夠放鬆。不像去後宮,不管是什麼位份的人,見了他一定先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大禮,然後用膳也好交談也罷,她們時時刻刻都端着一張端莊標緻的笑臉——他看着都累,可他攔不住。

所謂的「床笫之歡」則更累。

尚寢局的人站在兩道紗簾外看着都不是大事,但榻上的人偏也有一套套規矩,簡直一舉一動都是經過三思的,讓他覺得誰都一樣,去哪裏都一樣。

是以雖則十四歲就「開了蒙」,但謝昭一度覺得「床笫之歡」「敦倫之樂」這種詞都是拿來反諷的。直到雪梨跟了他,他才驚覺這種事果然有它的妙處。

大約也就她能讓他生出真心實意的疼愛心思了——雖然時不常地就把她折騰得哭一回吧,但那、那個不一樣!

雪梨在皇帝去宣政殿上朝後先去看了看阿杳。阿杳還睡着,從遠處看乖乖的,走近了一看……阿杳你個姑娘,睡覺流口水!

雪梨心裏壞笑着着掏帕子給她擦,手上還不敢使勁,怕把她驚醒。擦完之後又給她掖掖被子,阿杳往裏一滾又接着睡。

「娘子。」白嬤嬤在她身後輕輕一喚,雪梨扭頭看去,趕緊示意白嬤嬤出去說。

還不到卯時,這會兒把阿杳吵醒太早了。

其實白嬤嬤心裏也有數,進來就是叫她一聲,二人便一起出了房門,白嬤嬤欠身道:「奶娘鄭氏一早來跟我回話,說前陣子撥到帝姬身邊的酸梅染了風寒,病得不輕。」

這是南巡迴來后撥過來陪着阿杳的兩個在奴籍的小宮女中的一個。二人的名字都是祁氏做主給改的,一個叫酸梅一個叫烏梅。

雪梨想了想,眉頭稍蹙:「昨天我見她還好好的呢,怎麼就病得不輕了?」

「年紀太小,偶爾一病就厲害了也是有的。」白嬤嬤嘆口氣,「按規矩,這人得趕緊弄走才好,免得染給帝姬。我已經叫烏梅給收拾妥了,娘子您點個頭,就可以送出去了。」

傳給阿杳自然是不行的,阿杳比她還小呢。雪梨就點了頭,白嬤嬤立刻去旁邊清夕聽菡和那倆小宮女住的房間傳話去了。雪梨便進屋接着陪阿杳,過了會兒,外面的動靜卻讓她不由自主地皺眉。

這動靜也太大,拖箱子呢?阿杳可還睡着。

她心下不快地出去查看,一到門口,卻見烏梅扶着酸梅往外走,酸梅明顯使不上什麼力氣,幾乎整個身子都倚在烏梅身上,兩個小身影跌跌撞撞的……

那聲音也不是拖箱子,是腳下蹭出來的。

「等等。」雪梨輕喝了一聲,二人止步間都是一顫,轉過身,想跪又跪不下去。

雪梨疾走了幾步上前,手撩開酸梅的留海一撫,額頭燙得嚇人。

這也病得太重了。

她輕輕吁了口氣,看向白嬤嬤:「勞嬤嬤去幫我叫一下子嫻吧……讓酸梅住到她那邊幾天,好歹把身子養養,不能這麼出去。」

「娘子……」白嬤嬤一聽就想勸她,但被她眼風一掃,瞧出她這是拿定主意了,只好去叫蘇子嫻。

罷了,也算個好事。這丫頭在奴籍,又才五歲,這麼病着撥去別處准沒命了。放去廚房那邊養着,不讓她來前頭接觸帝姬便是。

片刻后,蘇子嫻親自來接的人,抱着酸梅到後頭去的,雪梨放了些心。

但過了不到兩刻工夫,子嫻又回來了,進了屋就讓旁人都出去,關上門看向雪梨,面色都有點發白:「雪梨,我跟你說……」

「怎麼了?」雪梨被她的神色弄得緊張。

「那個酸梅……」蘇子嫻連呼吸都有點不穩,強靜了靜神后告訴她,「酸梅她一身的傷,都是新的。背上的血道子連疤都沒結,膝頭腫得不像樣子!」

「啊?!」雪梨驚住。

「還有。」蘇子嫻眼睛都紅了一陣,緩了緩,在她身邊坐下,「我、我剛才給她做了碗清湯麵,放點鹽放點蔥花卧個雞蛋的那種……她看着一點胃口都沒有,愣是硬逼着自己都吃了。吃完不大一會兒就全吐了,我哄她說沒事,讓她歇歇,有胃口了想吃什麼我再給她做。可她、她硬要起來幫我幹活,強按她躺下才算完……躺下就哭了。」

蘇子嫻看得太難受,不得不來跟雪梨說。酸梅眼底那份恐懼她見都沒見過,這裏頭一定有事兒!

「我知道肯定不是你罰的,可你得問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蘇子嫻貝齒一咬,「這還是帝姬身邊的人呢!」

雪梨輕吸着冷氣,緩緩神思,叫了白嬤嬤來。

她說:「您別多說什麼,只問問清夕聽菡還有奶娘們,誰罰了酸梅了,然後把這六個都給我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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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娘娘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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