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百年如一夢
第298章百年如一夢
“難說。”裘婆婆雖然看不見，可是她竟然還有一份令人匪夷所思的感知力：“個是跟隨龐涓兩千年的老牌天玄者，一個曾經是鬼宿城不世出的天才，兩個人都有幾分梟雄的本質，也都不缺陰險狡詐，兩個人都認真的尋找着對方的弱點和錯處，就看誰失誤更多，便施以致命的一擊！”
血霧之中，突然傳來大天君獰笑的聲音：“空空兒，我明白了，是不是因為當初藏靈子沒有殺你，只是囚禁了你，所以你很感念他的這份恩德，你今天是來報恩的？”
大天君本來想要擾亂空空兒的心防，卻不料空空兒從血霧之中看透了大天君的行蹤，一瞬間欺身上前，一掌印在了大天君的前胸！
大天君被一掌打出血霧之外，還沒有落在地上，大天君就在半空中把手一攥，大片大片的血霧竟然像是有了意識一般，全都透過皮膚鑽入了空空兒的身體之中！
大天君捂着心口摔倒在地上，而空空兒也並不好受，半跪在那裏臉色鐵青，似乎是在對抗身體裏殘留的大天君毒血霧。
大天君望着臉色越來越難看的空空兒，眼中慢慢的都是恨意：“我的援手會源源不斷的趕來，你現在投降或者逃跑來不及了，空空兒，你終將為你的反覆無常付出代價！”
果然，大天君後面的黑袍玄武門徒越來越多，其中不乏斗木獬麒麟蠱、織女這樣的舵主人物，空空兒和鬼宿城精銳的聯軍再次陷入了弱勢。
這一次龐涓為了根絕鬼宿城，可謂是機關算盡。龐涓自己帶隊利用中年男子肚子上的眾妙之門突入鬼宿城，大天君從鬼宿城外面一路疾行，帶人攔住鬼宿城的弟子，等到局面僵持不下的時候，玄武門後續人馬徐徐而來。
此刻在大天君的眼中，不管孫鬚生還是鬼宿城，今天，無疑都必將陷入一場死局，而空空兒這些人，可以算是玄武門賺的利息。
然而空空兒卻一點沒有服輸的意思，不但不服輸，反而在全力逼出毒素的同時，還不忘嘲笑大天君：“本來有些話，一千年前就想告訴你的，一不小心就拖到了現在。”
“大天君，其實咱倆很像，又很不一樣。要論做事風格，咱倆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心智和機變可謂各有千秋，可是刨除我被囚禁的千年，我空空兒能在短短百十年間就開宗立派，而你卻給龐涓做了兩千年的狗，你知道我們的差距在哪裏？”
空空兒的一番話，說的大天君眼皮直跳：“那是因為你不清楚龐涓大人的厲害！”
“我呸！”空空兒一指大天君：“別人赤膽忠心，我信，可我偏不信你，因為我們都是同類，都不是久居人下的性子！我告訴你吧，之所以我敢離開鬼宿城，我敢一次次的火中取栗，而你卻一直卧在龐涓腳底下，躲在陰影里，是因為你只會附庸，而我懂得借勢！”
像是為了驗證空空兒的話一般，從大天君身後的人群中傳了出來一片廝殺聲，大天君皺起了眉頭，扭頭一看，只見身後一片火光衝天，空氣中還隱隱散發著機甲、機油的味道：“是巴清家的人？”
此刻，巴清家的人已經從玄武門背後殺了過來，由巴不得帶隊，而沖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小瓊！
小瓊雖然還不能完全活用赤焰寶石的力量，但是單憑那股熱浪滔天的滂湃勁力，就已經把玄武門的陣列沖得七零八落。
大天君勉強笑了笑：“正愁着怎麼去抓你們呢，沒想到你們竟然自投羅網，很好！”
大天君一個響指，周圍大地一片震動，密密麻麻的從地下底下鑽出來無數的蠱蟲，轉眼間就把巴清家的援軍包圍在其中。
就在那些烏黑油亮的蟲子準備鑽入巴清機甲的縫隙，準備把裏面的人啃食殆盡的時候，小瓊的雙眼突然紅光大熾，一股熱浪從她周四無聲無息的散開，所到之處那些黑壓壓的蠱蟲無不被瞬間烤死，發出噼啪聲如同鞭炮的爆響，還有一股濃重的焦糊味……
在小瓊的幫助下，巴清家立刻粉碎了大天君的陷阱，開始和遠處空空兒鬼宿城的聯軍遙相呼應，把大天君帶隊的玄武門門徒們夾在中間。
眼看情勢不利，大天君怒氣沖沖的望向遠處的高崗，那裏有一位名義上的玄武掌門正在調兵遣將，而此刻他又在幹什麼？
“隱末！你死了嗎？”
隱末當然沒有死，不過此刻卻也並不輕鬆。他在山坡上帶着一群玄武門徒，非但不能及時支援大天君，還要和另外一群人馬對峙起來。
擋住隱末的，正是那個平日裏與世無爭幻影門，還有他們的掌門——盲童子。
看到盲童子依舊把身體埋在那口大缸里，隱末突然發出一陣嗤笑：“難看，真的太難看了，堂堂一位掌門，為了長生不老，居然把自己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也真是夠難看的了。其實你我都清楚，想要活下去辦法有很多，投靠我們玄武門，你馬上就可以擺脫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狀態！”
幻影門的盲童子在大崗中搖了搖頭：“我寧願保持這種狀態，也不想以血肉為食，跟你們同流合污，道不同，不相為謀！”
隱末當然知道無法說服盲童子，不過他依舊想要為盲童子施加壓力：“你們幻影門，不是以隱士自居嗎？抽離於世外、不問世事，世外高人難道也有動凡心的時候？今天你跑來幫孫鬚生一把，說不定我們玄武門下一個目標就是你們幻影！你難道不怕？不後悔？”
幻影門盲童子嘲弄的看着隱末：“害怕？後悔？如果隱居深山老林只是為了偷生，那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倒是你隱末，如果你當年沒有被龐涓威逼利誘叛出鬼宿，時至今日你造就坐了鬼宿城實至名歸的掌門人，而不死什麼龐涓的傀儡掌門。你是知道的，孫鬚生不重權位，遲早會給你讓賢，而現在你只能玄武這輛戰車上的小小部件，難道你就滿足了？難道你沒有後悔過？說到底，你也是個迷失了本心，再也無法回頭的可憐人啊！”
被人揭開了心中最陰私的傷疤，隱末頓時怒不可遏：“你敢可憐我？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可憐我，沒有人有資格可憐我！”
一邊說著，隱末一邊朝着幻影門盲童子沖了過來。
看到隱末黑雲壓城一般的撲過來，幻影門盲童子發出一聲悠悠的長嘆：“也許，我們這些老骨頭真的該落幕了！”
一邊說著，幻影門盲童子一邊釋放靈力，炸裂了保自己數百年壽命的大缸。
煙塵散盡，白髮蒼蒼的童子，朝着隱末撲了過來。
兩個人剛一交手，便捲起衝天氣浪，無數煙塵。
望着鬚髮皆白的隱末，盲童子突然心中生出一絲疑惑：“難道當年我真的做錯了嗎？如果我推薦隱末做鬼宿的掌門，是不是一切的結果會不一樣？”
他的思緒不知為何，一瞬間就回到了百年前的一個雨夜。
狂風暴雨的黑夜裏，一座幽靜的歐洲古堡在雷鳴一閃之下漏出了它崢嶸的剪影。尖利的哥德式塔頂刺向天空，影影倬倬好像魔鬼的獠牙。
三位粗布麻衣的少年此刻正矗立在古堡的大門之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領頭那個正是少年時的隱末，此刻不到二十歲的他俊氣靈秀，眉眼之間滿是桀驁不馴的狂氣，一副捨我其誰的樣子。而他身後是一個帶着面具的孩子，好像是女媧捏好之後有不小心摔扁的泥人，又彷彿臉着地的天使，小身板長的七扭八歪，小顏丑看着就讓人心疼。
孫鬚生帶着一點怯意站在後面的，此刻的他還是一個身材高大粗手粗腳的大男孩，臉上還未褪去田間地頭的淳樸。
隱末瞥了一眼身後兩個人，嘴角不屑的翹起弧度，然後狠狠一大腳就踹開了古堡的大門。
鐵包木芯的千斤大門，在狂氣少年一腳之下發出痛苦的呻吟，之後吱吱呀呀的倒下，發出一聲轟然巨響攪起了漫天煙塵。
孫鬚生和顏丑無奈的對視一眼，跟在隱末的身後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只是他們並不知道，遠處高高的山崗上，幾位天玄者世界的巔峰長輩正在看着他們議論紛紛。
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目光和藹的看着三位少年的背影，就像老農看着自己的莊稼，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欣慰和滿足。
他身邊的美婦——巴清女主卻是一臉嫌棄的樣子：“嘖嘖嘖，說是讓我們來把把關，但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貨色，鬼宿城的未來掌門要是從這仨裏面選，你們鬼宿城可真是前途無亮啊。”
“口是心非，領頭那個娃娃還是挺有靈氣兒的，我看你偷偷看他好久了。”二人身邊一口大缸里，盲童子捏着下巴。
疾風驟雨密集的落下來，卻好像自動繞開了這三位顛頂高手。邁入地玄境，便能擁有無形氣場，風吹不進雨打不透，修為高深便是如此了。
巴清女主一聲嗤笑：“我呸，你拿什麼眼看的？你身上還有幾個眼兒？”
“好了好了，能不能說點正事兒。”老者正是三位鬼宿高徒的師傅，現任鬼宿的掌門：“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不上不下的魔頭來讓他們練練手，你倆看戲的別先打起來。”
巴清女主白了一眼鬼宿掌門，繼而有些擔憂的望着那座古堡：“你這場試煉是不是有些過火了，那可是凶名赫赫的老魔頭，你不怕他們仨死在裏面？這幾個娃娃勉強也能算是天才了，萬一全都死在這裏，你就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