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性 （感傷的琉璃色 題）
花去了整整三個小時，齊白君將日記本上記載的內容從頭到尾一字不落仔仔細細的研讀了一遍，內容記載得很詳盡，從上面他了解到了另外一個自己從末日降臨到現在的整個人生經歷，雖然都只是些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大事記，可相比兩眼一抹黑的手足無措卻要好上太多了。
從這洋洋洒洒的文字中齊白君深刻認識到了末日的殘酷，覺醒者或許還好些，普通人卻只能如豬狗一般的活着，就是此刻所在的這個營地，有些風氣也着實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齊白君合上日記本深吸口氣，簡單的收拾了一番，獨自一人來到營地外，習慣性的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皺巴巴的金陵牌香煙，卻是一愣，他是不抽煙的，然而身上卻是煙火齊備，想來是另外這個自己的嗜好。
想着把煙塞進口袋，卻還是抽出一根，點着了猛吸一口，怪異的沒有嗆到，反倒覺得整個人瞬間平靜下來。
還真是學壞容易學好難，齊白君自嘲一笑。
在這混亂不堪的末日，不管是誰都頂着巨大的壓力，壓力過大總有承受不住的時候，這時候就需要一個釋放寄託的東西，有人藉著欺凌弱小來釋放，有人藉著在女人肚皮上抖動時的舒爽來釋放，有人藉著與怪物廝殺搏鬥時的酣暢淋漓來釋放，或許另一個自己也是想接着抽煙來釋放壓力吧。
“睡不着？”
不知什麼時候陳浩然來到身後，靜靜的一直等到齊白君那根煙抽完才走上前。
“不想睡”
讓開身子，兩人並肩站着。
“還沒想好？”
這實際上已經是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
齊白君轉身看向營地，那原本應該白如羊脂的積雪在寒日的映照下散發出陣陣幽藍，營地內那些並未掩實的窗戶里總能逃出些許淡黃色明滅不定的光線。
“胖子，這一路一定走得很艱辛吧？你是怎麼扛過來的？從四五十萬人到現在剩下的幾千號人，這不是天災，也不是地球末日，這是屠殺，慘無人道的屠殺。”
“我們自認為的反抗，在它們看來是多麼可笑，隨便一個病毒就能讓我們自相殘殺，真正的敵人還沒有出現，人類已經四分五裂，可笑吧？”
“胖子，想活下去嗎？”
陳浩然靜靜的聽着，愕然之色溢於言表，砸吧着嘴嘿然一笑，“白君，你已經很久沒叫我胖子了。”
“是嗎？是不是因為你現在已經達不到胖子的標準了？”
齊白君咧嘴想笑，卻沒笑出來。
伸手將齊白君兜里的煙搜了出來，一人一根，各自點上，深吸一口，陳浩然有些落寞，“不瞞你說白君，當初要不是你不計前嫌保我留在隊伍里，我這條命早就沒了，這麼些年我也沒說謝謝，是我實在沒臉說。”
“有些事我一直藏在心裏，憋得久了，也傷着了。”
“申城大撤退，我爸在軍用運輸機上爭取到了兩個位置，一個他自己用了，另外一個沒給我也沒給我媽，給了一個他朝思暮想很久的一線女星。”
陳浩然捏着煙嘴的手指輕顫着，“我媽跪下了，讓他帶我走，我沒跪，狠狠踹了他一腳，那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那麼恨一個人。”
“可是現在我卻不恨他，奇怪嗎？”
扔掉燒去一半的煙嘴，陳浩然眼神凌厲，“活下去，不管多艱辛，我都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親手殺了他。”
這些話有些語無倫次，即使最後他想要親手殺了自己父親，齊白君也沒說什麼，或許這就是他活下去的動力，一旦少了這東西，面對這兇殘無道的末世，怕是連面對的勇氣都沒了。
“物資儲備情況怎麼樣？”
聽到齊白君提起正事，陳浩然從遙遠的記憶中清醒，沒有太多猶豫，“一直都結結巴巴的，其它物資還能湊活着應付一下，食物的緊缺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
“變異獸獸肉的研究還沒結果？”
這事齊白君從日記本里看到過，毒雨下了一年多，加上寒日的緣故，氣溫一直在不斷下降，食物短缺已經成了全球最為嚴重的問題。
另外那個自己在接任營長後下達的第一條命令就是攻克變異獸獸肉毒性的難題，一隻稍微大點的變異獸就有麵包車那麼大，身上的肉自然不少，如果能食用，那食物短缺的問題就能得到有效的緩解。
而且據說去除毒性后的變異獸獸肉還具有增強體質的作用，覺醒者食用可以加快覺醒能力的進化，即便是普通人食用體能和身體素質也會得到極大的提升。
唯一的難點是變異獸的肉有毒，長期食用會使人癱瘓甚至死亡，覺醒者也無法徹底壓制這種毒性。
當然他下達這條命令也不是無的放矢，其實早在半年多前這個難題就已經被攻克了，只是這項技術一直掌握在諸多強大的覺醒者基地手裏，天血城因為依附了古武盟，所以古武盟會有限的向他們提供解毒藥劑，然而像他們這種不入流的小營地壓根兒就沒有分享這項技術的機會。
“算是有點眉目了”
陳浩然壓低聲音，“馬洪那有一小瓶藥劑可以中和變異獸的毒素，秦博士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可惜咱沒有高精密的儀器，有幾種成分始終分析不出來。”
“分析不出來就一種一種試”
齊白君當即作出決定，“咱們沒時間慢慢耗，讓狄良城試，他覺醒的能力有自愈的效果。”
“也只能這樣了”
陳浩然默然點頭，就目前來看這已經是最快也最穩妥的辦法。
“胖子，你去喊一聲，半個小時后營地開會，所有人都必須到場。”
“決定了？”
似乎猜到了什麼，陳浩然整個人都繃緊着。
拍拍他的肩膀，齊白君艱難一笑，“去吧，自然點，別讓馬洪看出來，那傢伙精得很。”
看着陳浩然的身影從眼前消失，齊白君又連抽了三四根煙，直到煙盒裏空空蕩蕩，彈掉煙嘴深吸一口冷氣打了個寒顫，整了整那不知多久沒洗過的破舊不堪的老棉襖大踏步返回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