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名字?」那人的聲音低下去,無限的凄涼,「某哪有名字?要是王爺想叫着方便,不如喚某一聲老五吧。」
老五?這不像是什麼正常的名字,一般人哪能沒姓沒名,除非是奴才。但他身手了得,不像是一般的奴才,而像是隱衛之類的。
「七王爺,想必你應該能猜出某是什麼人,某曾是國師的近身之人,否則怎麼知道這些秘辛。某知道,憑你我二人單獨一人,都不是國師的對手,王爺不想你們元氏皇族一直受國師的擺佈吧?」
元翼在心裏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人之前必是國師的近身侍衛。
陛下與他,沒有兄弟之情,宮裏那些皇子公主們,與他更沒什麼關係。國師要殺要屠,他不會起半點惻隱之心。
「你錯了,這天下本就是國師的,若不是國師,哪裏來的先帝?無論是先帝還是當今聖上,都是傀儡。一個傀儡的子孫,不應該有什麼不滿。」
「七王爺果然是信佛信久了,真當自己是方外之人。也罷,你不想插手,自是有自己的理由,但某籌謀了十幾年,將來勢必要和那人一決生死。今日來尋王爺,本就是為了請罪而來,索性再賣一個好,王爺可知,最近有人在窺探你的王府?」
那人說著,觀察着元翼的反應。
元翼依舊神色未動,哦了一聲,「可是唐家的二公子。」
來人大笑起來,「七王爺果然是元氏皇族中最明白的人,不像那個昏君。某今日沒有白來,雖然王爺不願與某聯手,但某相信總有一天,我們會結成同盟,對付同一個敵人,但願王爺不會讓某等得太久。」
說完,那人的身子一縮,隱在暗處,只看得黑影一晃,消失在元翼的面前。
一刻鐘后,元翼身形一動,飛快地閃出王府。他的動作很快,不曾有一絲猶疑,直奔向王府外的一棵大樹。
樹下,一個黑衣男子來不及躲避,被逮了個正着。
「唐二公子,別來無恙。」
唐昀見被認出來,桃花眼一挑,扯下了臉上的黑色面巾,露出慣有的戲笑,「七王爺真是好眼力,矇著面都能被您認出來,在下真是佩服至極。」
「唐二公子夜裏不睡覺,跑到本王的王府門前做什麼?你可別告訴本王,你是走錯了地方?」最後那句,帶着森寒。
「七王爺,要是在下說是呢?」
「上個月二、十、十三、十六日你都丑正時分出現在這裏,要說是夜遊症本王還相信。若是走錯了路,本王少不得替唐二公子斷了兩條不聽使喚的腿!」
「別……王爺,有話好說。」唐昀的心一緊,覺得腿真的疼一般,忙退後了三步,「在下確實是故意來的,這不是家裏的長輩們逼得緊,命人四處尋大哥的下落,說是懷疑與王爺您有關。可憐在下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只能是苦巴巴地守在這裏,心裏委實老大的不願意,還請王爺見諒。」
他冷冷一笑,「你可不可憐和本王有關又如何?那唐大公子若真在本王的王府,唐二公子莫不是要把人領回去?」
「王爺,明人面前不說二話,其實在下那大哥定然已經死了,但是家中長輩不信。王爺您是何等身份,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在下不過是來走個過場,這就走……這就走……」
他人未走出兩步,被一隻長臂扯了回來,硬着頭皮看着面無表情的男子,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王爺……」
「走也可以,不過你切要記住,再有下一次,本王直接打斷你的兩條腿。」
「一定,一定……」
衣領被人鬆開,唐昀撒丫子跑起來,一溜煙跑離了巷子。
元翼的眼眯起,環顧一下王府的四周,死寂一片。
王府的朱漆大門在夜裏顯得十分的詭異,上面的銅獅鎖頭猙獰着,看着它的主人一腳踢開了門。
男子修長的腿邁進去,一路直奔玄機院。整個王府之中,唯有那院子裏還有微弱的暖光。
他徑直進了屋,先是脫下外袍,在熏籠那裏烤着火。待身上的寒氣散了,再脫掉中衣,躺進被子裏。
睡在裏面的女子紅唇嘟着,睡得香甜。她躺着,雙手規矩地放在胸口處,一整夜下來,都沒有換姿勢。
原本明艷的五官平和安寧,憑添一份嫻靜之美。
她是誰,是不是那個女人的孩子?為何生辰年月被改小了差不多半歲,是誰的主意?
他的手慢慢地撫過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她的唇。
或許,是時候見一見傅府的二夫人,揭開這個謎團。
十天後,國師大婚。
在這十天之內,宮裏死了一位小皇子,說是高熱不退,醫治無效,夭折了。
宮中妃嬪們諱莫如深,不敢私下猜議。
連德妃都在自己的宮裏裝起了病,更別說是淑妃惠妃賢妃等,都不出來走動,各自窩在自己的宮裏,吃齋念佛。
陛下自大婚後一直蔫蔫地呆在自己的寢宮。不知是真的噁心到了,還是嚇到了,連帶着對後宮的其他女人都提不起興緻。
連着十多天都沒有召幸任何妃子,妃子們心中慶幸,這個時候被陛下臨幸的人,有可能就是皇後下手的對象。她們從來都沒有像這樣期盼過陛下不要記起她們,翻她們的牌子。
皇后是國師親證的福星,她打着生嫡皇子的名號,堂而皇之地住進了陛下的寢宮。
陛下至始至終,一個不字都不敢講。看到陛下如此懼怕自己,皇后越發的猖狂,逮誰不順眼,就拖出來打一頓。連德妃因為生病,沒有按時去請安,都被罰跪三個時辰。
至此,宮中人人自危,風聲鶴唳。
伴隨着宮中的消沉,是大部分朝中大臣們喜悅的臉。國師要大婚,誰都想賣個好,巴結巴結一下。
當然,一般臣子是極少能見到國師的,只能轉而巴結國師的兩位親信,左右輔國大人。
朝臣們都難得見到國師,更別說是京中的百姓。得知大婚這一日,國師夫人會穿街而過,所有人都擠上街頭,想一睹國師夫人的風采。
天還沒亮,就開始有人搶佔好地形,以便更清楚地看到國師夫人。
世家大臣家的家眷,自是不會去街頭湊熱鬧。早早就把茶樓酒樓里臨街臨窗的位置包下,方便觀看。
有些府邸,就算是主子們不出去,下人們都要去湊個熱鬧。
傅府里,最近氣氛都不怎麼好。
任憑誰家出嫁的姑奶奶在夫家過得不如意,府里人都歡喜不起來。
自打芳年生病的消息傳出,邢氏就徹夜難安,無奈王府進不去,她只能在家裏幹上火着急。
與邢氏的擔憂不同,大房的衛氏最近春風滿面,三不五時地譏上兩句。誰讓二房撿了一個便宜,攀上了七王爺。現在知道沒那個命,就別攬那個活,真當王妃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當的。
可憐她的珍姐兒,一片真心,裴家哥兒怎麼看不見呢?
她惱裴家有眼不識金鑲玉,也惱婆母把面子看得比天大。不就是裴家先前和二房定過親事,有什麼不能把珍姐兒嫁進去的?
「大夫人,四小姐回來了。」一個下人進來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