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在唱歌 七(5)

聽風在唱歌 七(5)

“你跟她之間,算是明明白白的結束了吧?”貓咪問我。我說,這應該算吧,送紓雯去機場,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貓咪點點頭。“問她聯絡方式幹嘛?”“到時候我要先問過她呀!我可不想我到紐約去看她時,她還在想念你,那我的機票錢不就白花了。”懶得理會這隻笨貓,我獨自走回房間。打開了床邊的小窗戶,任由輕軟的風吹進來,我看見桌上有本冊子被風吹得翻動着,那是紓雯給我的,各明星初中的資料。從這本冊子裏,我想到了資優班策略,穩住了阿澤先生的地位,也讓大老闆運用在彰化區的競爭上,更證明給別人看,我不是光靠着紓雯的推薦而被錄用的。而今,一切都過去了,我已離職,紓雯也要出國了。回想起那段日子,總有些許不確定的感覺,既真實,卻也朦朧。而我與紓雯之間,是否也結束了?我想是的,終於,我清楚地把心裏的話告訴了她,也跟她說了我喜歡郁芬的事情。猜不到她會怎麼想,也不想猜。因為我們之間無形的差距,猜測她,對我來說,太過困難。或許,這是社會人與學生之間最大的差別,也或許,這是女人與男孩之間的微妙不同,除了單純的愛情之外,許多生活上的、人生中的規畫與計劃都有差別。紓雯會許個願望,並且對目標層級畫分,像她說的,短程與中長程,現在她要去美國了,帶着她在台灣一年多的工作經驗,去走更長遠的路了;而我,會朝着希望,順着時間與際遇,慢慢前進;至於郁芬,她要的是平靜的生活,只要平順的生活就好,不求大起,也不想大落。我介於她們之間,卻發現自己偏向後者,最後我選擇的,還是郁芬。我想寫一個故事,關於一個無聊的男孩,愛上一個寫作能力實在不怎麼樣的網絡女寫手的故事。星期二的傍晚,寫完了男主角在麥當勞後空翻的那一段之後,我接到了郁芬的電話。她人在學校的醫務室。這兩天,郁芬都告訴我,心臟老是悶痛着,才剛決定要去看醫生,她就又發病了。體育課時,郁芬在籃球場上痛得倒了下來,嚇得老師趕緊抱着她跑醫護室。我趕到學校時,她的疼痛已經減輕許多了。“你其實不該做劇烈運動的。”我說。郁芬搖搖頭,軟弱無力地說,她以前打籃球打得很好,心臟也沒有這樣痛過。“我知道小時候開刀一直沒有治好,大概什麼該割開的沒有割開,又或者,什麼該割掉的沒有割掉,總之,就是這樣偶而輕微痛一下,也過了快二十年,沒想到最近才變嚴重。”她說得很慢,試着讓自己的呼吸不要太過急促,但是我看見她每吸一口氣,眉頭就皺一下,想來心臟還是很不舒服。讓她安靜休息了一下,楊妮也來了,還帶着晚餐來,又說要去幫我們買飲料。趁着只有夕陽與我們共處的時間裏,我把紓雯找我送她的事情說了,郁芬微笑着,輕輕擰我的臉,叫我不要亂來。我可以閃開,可是卻不忍心看她抬起的手臂落空。“我一直以為你應該是會咬我,怎麼居然是擰我的臉?”我說。“好好送她一程,這可能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以後天涯茫茫的,對吧?”她說。看我點頭,郁芬放開了擰着我臉的手,緩緩收回到胸前。“你結束了一個感情上的糾葛,就算是完全的空白了。我請我家人陪我去檢查身體,有必要就開刀,這樣,我也可以是全新的身體、全新的自己了。”她說著,眼中帶着些希望。傍晚的光線,讓白色的醫務室染成黃橙色,淡淡的消毒水味、漿洗過的粉藍色床單與棉被,還有溫靜的郁芬,讓我說不出話來,只能這樣輕輕握住她的手。“阿哲。”她的輕聲呼喚,讓我從一片瑰麗的色彩中回過神來。“等我病好了,我們去普羅旺斯看看好不好?”我想起來,那是郁芬說過,她想像中最美的城鎮。我答應了,順便告訴她,我想把自己寫作的小說,投稿到紓雯介紹給我的出版社去,雖然希望不大,不過至少是個機會。“如果可以,等我退伍,我帶你去普羅旺斯,而你陪我去北海道看雪。”她笑了,再沒有要咬人的兇悍,也沒有像個愚蠢大俠一樣的無聊,只是很純真的,用大眼睛對我微笑。因為郁芬身體不舒服,所以我沒敢打擾她多休息,要買給紓雯的餞別禮物,是貓咪陪我去買的。“這個時鐘好可愛,我猜紓雯也會喜歡。”我們在東海附近瞎逛着,逛進了鐘錶店來。“拜託,你是去送行,不是送葬,買時鐘幹什麼?送終哪?”他圓睜怪眼瞪我。“我喜歡嘛。”“那我買給你。”我趕緊阻止他。貓咪反對送鐘錶之類的,可是我們走了好長一段路,卻始終沒有發現比較象樣的禮物,想送大娃娃,怕她帶不走,而且嫌幼稚,我說我看過一部網絡小說,叫作《大度山之戀》,男配角送給女主角的禮物是條鑽石墜飾,我覺得既符合紓雯的成熟,也符合紀念的意義。“你有多少錢?”“一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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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兩個女人之間:聽風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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