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昨晚韓子煜去了驚鴻院,第二天一大早,又派了跟前的侍衛沈長生送了好些補品過去,一時間,府里上上下下全都注意到了驚鴻院,想着這王府里的風向是不是要變了,驚鴻院的那位穆側妃,怕是很快就要得寵了。
朝華院裏,徐昭坐在軟榻上,拿着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幾口,聽着丫鬟的回稟,臉上絲毫都沒有露出惱怒之色。「好,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那丫鬟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離開。
站在一旁的齊臻忍不住說道:「妾身就瞧着那穆側妃是個有心計的,她病了那麽久,又惹得王爺厭惡,這一回指不定是使了什麽狐媚的招數,才讓王爺對她上了心。」
昨晚去看了人還不算,今早竟然還叫沈侍衛親自送了賞賜過去,這份恩寵不由得叫她心生警惕。倘若穆氏當真得了寵,那自己往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齊臻想着想着,心中更是生出幾分擔憂來。
聽着齊臻的話,徐昭微微笑了笑,「不過是一些補品,你屋裏還能缺了不成,哪裏用得着這麽大驚小怪。」說著,伸手從桌上的碟子裏捻起一個酸梅放在嘴裏。
「王妃可不能大意,如今王爺興許只是憐惜她,若是王妃縱容下去,指不定什麽時候,那穆側妃的恩寵就能和王妃比肩。王妃別忘了,您如今有着身孕,王爺若當真對那穆側妃有意,婢妾們……」
齊臻的話並未說完,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的——若無徐昭這個正妃插手,她們這兩個侍妾如何爭得過穆芷薇這個側妃去?
聽出齊臻話中的意思,徐昭抬頭看了她一眼,開口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只是她到底是王爺的側妃,又是皇上親自指給王爺的,我總不能攔着王爺不要去碰她。」話音頓了頓,又淡淡的道:「別忘了她前些日子鬧出的事,我若是再攔着,事情傳出去,不說外頭的人怎麽想,王爺也必定是要生氣的。」
「可王妃……」
齊臻不死心的又要開口,才剛說出幾個字,就被徐昭抬手阻止了。
「好了,這才剛剛開始,怎麽就這麽沉不住氣了。這些日子,王爺寵你寵得還少嗎?你怎麽還是這般沒底氣?穆側妃身子弱,大夫不是說了,要養好還得有些日子呢。」
聽着徐昭的話,齊臻愣了愣,才明白過來她話中的意思,當下就放心了,挑眉笑了笑,「是婢妾心急,一時糊塗,才忘了王爺再如何憐惜,以穆側妃如今的身子,王爺怎麽也不會碰她的。」
王爺乃是天之貴胄,穆氏的病一日不好,王爺就一日不會碰她,只要她還是清白之身,王爺便是再怎麽憐惜她,都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麽威脅。
而自己只需要在穆氏病好之前,好好的服侍王爺,最好肚子能爭氣些,懷得王爺的子嗣。到那個時候,穆氏便是真得了王爺恩寵,她有子嗣傍身,心裏也不會像現在這麽虛了。
那若是穆氏的病一直不好……這念頭一生出來,就在齊臻心中肆意生長,怎麽壓都壓不下去。
見着齊臻的面色有些不對,徐昭皺了皺眉,問道:「怎麽了,可是昨晚沒睡好?」
昨晚韓子煜去了驚鴻院的消息很快就在王府傳開,所以徐昭猜測,齊臻一整晚都沒怎麽睡,不然,怎麽敷了厚厚的脂粉,還掩飾不住眼下的青色。
聽着徐昭的話,齊臻輕輕點了點頭,福了福身子道:「多謝王妃關懷,許是昨晚外頭風大,婢妾被吵得沒能睡好。」
「這裏也沒什麽事了,若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既然進了王府,就該學會排解才是,別鬱結於心反而害了自己。」
這話徐昭是專門說給齊臻聽的,一來以示看重,二來也是給她打打氣。當然,依着齊臻的性子,即便她不寬慰,齊臻也不會任由穆芷薇得寵的。
聽徐昭這樣說,齊臻忙福了福身子,回道:「婢妾謹遵王妃教誨。王妃若沒有什麽吩咐,婢妾就先告退了。」
「婢妾也告退了。」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竹墨也跟着福了福身子。
見着徐昭點頭,兩人才退了出來。
之後連翹替自家王妃續了杯茶,笑着道:「今兒個王爺這一賞賜,滿府上上下下都盯着驚鴻院呢。」事情的真相她也是知道的,不過是王爺和王妃聯手坑了穆側妃一把。說起來,這穆側妃也是個可憐人,她怕是要很久以後才能明白,王爺的恩寵對她來說,根本就是鏡中花水中月,從來都是抓不住的。
徐昭見着連翹臉上的笑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想到昨晚韓子煜回來後跟她講的那些情景,她就直想笑。
原來韓子煜這樣性子清冷的人,演起戲來也能這般入木三分,就是可憐了穆芷薇,還以為韓子煜真對王妃心生不喜,被她挑撥成功了。事實上,她卻是被韓子煜挖了個大大的坑,這一掉下去,怕是很難再爬上來了。
「既然王爺有心,我這個當王妃的也該表示表示才是,你去拿一份補品,叫人送到驚鴻院去吧。」
連翹聽了,應了一聲就下去吩咐了,很快就將賞賜送到了驚鴻院。
朝華院這邊剛賞下東西,只一會兒功夫,王府上上下下就全都知道了,這一來,更是印證了穆側妃將要得寵的消息。
沒見着連王妃都給她臉面了,王妃肯賞賜東西過去,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着王爺的緣故。
看清楚了這個事實,府里便有人坐不住了。尤其是膳房的管事柳嬤嬤,之前見着穆側妃剛進府就叫王爺厭惡,私下裏也是做過好些作踐人的事情。
驚鴻院離着膳房有些距離,好些時候飯菜送過去,不是冷的就是只餘一些熱氣,就連君嬤嬤拿了銀子要給穆側妃做些點心,都要排在長樂院的齊姨娘之後。
如今見着王爺是要寵着這位側妃了,她心裏哪裏能不提起來,整整一個上午,心思都在驚鴻院那裏,擔心穆側妃得寵後,會不會將往日的事情都和她清算,而她一個奴才,哪裏能扛得過她的收拾?
柳嬤嬤正想着,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進來回稟道:「嬤嬤,外頭有人找。」
柳嬤嬤一個哆嗦,手中的青瓷茶盞就落在地上摔碎了。「是誰找我?」她強作鎮定,看了站在那裏的丫鬟一眼,出聲問道。
「回嬤嬤的話,奴婢瞧着,好似是側妃跟前伺候的,叫什麽不知道,左右不是之前的青檸。」
因着之前穆側妃不得寵,所以很多事情都要驚鴻院伺候的丫鬟來催,所以不論是君嬤嬤還是穆側妃跟前貼身伺候的青檸,膳房的人都是認得的。
如今她派了個眼生的丫鬟過來,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麽回事——這是在告訴柳嬤嬤,要叫她過去,根本就用不着她貼身伺候的丫鬟。她柳嬤嬤的面子,還沒那麽大。
柳嬤嬤臉上一陣蒼白,額頭也滲出些許冷汗,心裏大為後悔。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都是她眼皮子淺,只聽到京中那些個傳言,以為王爺定不會中意這個穆側妃,偏偏事情出現了轉機,叫她連後悔都沒地方後悔去。
「嬤嬤快出去吧,興許側妃有什麽吩咐,別叫側妃等急了才是。」見着柳嬤嬤的臉色,跟前的丫鬟自然能猜出到底是怎麽回事,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柳嬤嬤聽了,這才朝屋外看了看,緩步走了出去。
「姑娘怎麽過來了,可是側妃有什麽吩咐?」她一出來就上前幾步,臉上堆着笑,滿是奉承道。
這丫鬟是穆芷薇跟前一個三等的丫鬟,名叫蓉笙。她見柳嬤嬤這個樣子,眼中便露出幾分不屑。
之前是哪個不長眼的作踐自家主子的,如今知道後悔也是遲了。主子受了那麽多罪,心裏頭還不定想着怎麽收拾她呢,更別說主子現在需要立一立威,免得這滿府上下都覺得主子這個側妃好欺負。
容笙想着,笑了笑,看了柳嬤嬤一眼,開口道:「側妃是有吩咐,不過要嬤嬤親自過去聽,嬤嬤這就跟我去驚鴻院一趟吧。」說完,視線帶着幾分冷意的落在柳嬤嬤身上,由不得她開口拒絕,轉身就走。
驚鴻院裏,穆芷薇正細細品着君嬤嬤遞過來的茶,眼睛裏的笑意怎麽也掩飾不住。
這幾日王爺待她越發親厚了,不僅親自來過驚鴻院兩回,陪着她用了膳,還時常有東西賞下來。這驚鴻院的景緻未變,氣象倒是與往日不同了。
「主子,膳房的柳嬤嬤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