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五指略微用力握緊,不允許她再次甩開他,沉聲問:「愛德華、馬克、湯米是你同班同學是嗎?離那些男孩遠一點。」
原來他剛剛都聽到了!羅雅妃心口一跳,又氣又委屈。
「你憑什麼命令我?我、我才不要你管!」她突然輕呼一聲,因為厲奇朗竟拉着她往回走。「幹什麼?你去我的學院想幹什麼?!」
「我想愛德華、馬克和湯米也許還在那裏,就算不在,也能問出他們去哪裏。羅雅妃,你的事我管定了,那三個男孩子打賭要追你,我這個當『家長』的總該秤秤他們有幾斤幾兩。」
羅雅妃瞬間嚇白小臉,兩手死命拉住他。「厲奇朗,你不要鬧!」
「是誰在鬧?」他沉着臉問。
是,他不是跟她鬧,他說到做到,他真的會拖着她去找到那三位男同學,然後……然後……羅雅妃不敢再想,聲音明顯帶着哭音「我離他們遠遠的就是,你不要去,我聽你的話就是嘛!」
嗚……
厲奇朗停下腳步回頭看她,臉色還是難看,但見她紅着眼眶都哭了,知道是自己把她逼哭,心裏也綳得很不好受。
校園裏四處都有人,他們倆就像一對正在吵架的情侶,漸漸引來不少好奇的注目。
厲奇朗終於召回理智,拉着她再次調轉方向,往他停車的地方走去。
羅雅妃也知道兩個人該找個安靜的地方談一談,所以就毫無異議地跟着厲奇朗走,乖乖被他塞進車子前座,連安全帶都是他幫她繫上的。
車子開了半小時左右,駛進一棟住宅大廈的停車場內。
她跟着他下車,搭電梯上到十五樓,最後被他拉進「花貓小妃」早在三天前就己拜訪過的新住所。
從大學校園到跟他回來這一路上,羅雅妃一直咬着唇不說話,但忍不住吸着鼻子,淚水早把兩頰弄濕。
她沒見過厲奇朗這麼不講理過。
以前她鬧,他總是縱容她,這是第一次他對她發那麼大的脾氣,臉色那樣難看,說話聲音那樣冷。
可是……她是在鬧嗎?
她只是感覺很悶,見到他突然出現,有些無所適從。
一進門她就抓着包包怔怔站着,整個很局促不安似的,再加上她眼睛紅得厲害,連鼻頭都紅了,厲奇朗清楚她是被他嚇到了。
一時間他確實很想槌自己兩下,但想到她剛才喊出「不要你管」那樣的話,即便知道她是無心的、口無遮攔才喊出,還是徹底激怒到他。
打開自動空調,脫掉外套,他沒有拿地板拖鞋給她,而是走過去直接將她攔腰抱起,抱到客廳那張海軍藍長沙發上坐下。
如同以前那樣,他讓她側坐在大腿上,大掌輕扶着她的腰。
這個姿勢是羅雅妃很熟悉的,是十歲那年就與他建立起來的一種依偎姿態,此時再次親密相依,她的心被狠狠觸動,眼淚流得更急。
厲奇朗低嘆一聲。「欸,怎麼這麼愛哭?」
她嘴扁得更厲害,忍不住哭出聲。「誰愛哭了?才沒有!才沒有,嗚……」她掄起兩隻粉拳槌打他的寬肩和厚胸,邊槌邊哭嚷:「都是你害的,你還凶我?憑什麼凶我?明明都是你的錯,是你害的,都是你啊!嗚嗚嗚……」
任她發泄般槌打了好幾下,老實說,那些拳頭落在身上,對厲奇朗來說實在沒多少痛感,只是看她又要哭又要罵又要打人的,她不累他都替她覺得累。
驀地察覺到她氣息有些喘不上來,他趕緊抓住她兩隻細腕,單手扣住之後,用另一手去擦她滿臉的淚痕。
「我哪裏錯了?又怎麼害你了?說清楚。」以為她又故意耍賴亂鬧,他雖是質問,語氣並不嚴厲,倒有些拿她莫可奈何似的。
都被他「欺負」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不能說?羅雅妃和淚嚷着:「你讓那個雪倫進到這裏來,那一晚你跟她在一起,你……你允許她接近,她來過這裏,我都看到了……你可以跟其他女人親近,還……還亂搞,卻要限制我交友的權利,憑什麼嘛?」
厲奇朗表情一楞,但很快就抓回神智。
他一掌托起她濕漉漉的臉蛋不讓她躲開。「那一晚你來找我了?」所以才會碰巧看到雪倫被他迎進住處是嗎?
羅雅妃兩手扭了下發現還是掙脫不掉他的箝制,哭紅了眼乾脆承認。
「就是來找你了,誰知道會看到其他的人!早知道會那樣,我才不來,我也……我也不理你的!你、你放開啦!」
厲奇朗瞬間有種吸食到無比鮮美空氣的感覺。
原本對她的不聯絡、不知會挺介意的,一時間卻覺得心情輕鬆起來。
但突然之間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你怎麼知道來找我的那個女人的名字叫雪倫?」
羅雅妃一楞。
但,不管了,也管不了那麼多,反正耍賴到底就是正道!
「我聽到你喊她名字,一聽就記住了,她……她很喜歡你不是嗎?一定是很喜歡你,對你很有興趣,才會用那種眼光一直看着你,恨不得把你吞了似的……」她又想到那晚的驚悚畫面,想到他被下藥后、被弄到充血硬挺的樣子,眸眶濕潤,臉蛋不禁紅到要滲出血一般。
聽到她這麼說,厲奇朗五官微微扭曲。
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那晚的事,當然也顧不得再去追究她是如何得知雪倫這個名字。
見她這樣在意和難過,他心贓被兩股情緒拉扯,一股是極度心疼的感受,另一股卻是暗暗竊喜的感覺,彷彿是相互矛盾的兩種心緒,但真正體會了,才會明白這箇中滋味是如何令人心動。
他曾經迷惑過,不確定自己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他也曾經以為是父母太過喜歡她的緣故,讓他跟着愛屋及烏,才順其自然把她也徹底地喜歡入心。
他以為一切都是外來因素導致他內在情感的流向,不是他能自主的,所以需要更多時間來思考和確定。
如今,僅僅因為她來到異地沒有第一時間知會他,僅僅聽到有人想追她,一向沉穩如他就覺渾身不對勁,甚至大動肝火……都已經這樣了,他哪裏還會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在跟她「稱兄道妹」的那些年裏,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把心交出去。
離鄉背井在異國奮鬥的這些年,他如果想找個對象談感情真的非常容易,畢竟前仆後繼的桃花實在不少,但他就是興趣缺缺,缺到連恩師都看不過去,一次又一次建議他去釋放情感,去做狂野的事,還說那樣做會讓他的人生提升到更高階段,去覺悟到更多東西,進而讓他設計出更棒的作品。
他就是沒興趣。
可是如今看來,不是他沒興趣。
是他老早就被制約,只對「某人」充滿興趣。
羅雅妃自然不知道他內心正在轉變,更不會知道他下了什麼決定,怕他要繼續質問雪倫的事,她乾脆強詞奪理先指責先贏——
「你害我這麼難過,還跑來凶我,厲奇朗你、你對我很壞耶!」
太懷念這種感覺……遭指責的男人表情從嚴峻變得柔和,目光也深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