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靈泉寺有一座聞名天下的大塔,高有十一層,每層塔邊都鑄有不同圖案,塔身遍佈佛像,塔頂又鑄有兩尊威風凜凜的大金剛,日照下,雄偉異常,叫人心生敬畏。
丹秋剛才去如廁,現才趕來,臉色不是很好,氣喘吁吁,顯見是跑來的,她與谷秋二人竊竊私語。
很快,谷秋的面上也蒙了一層陰影。
陳寧玉正驚嘆工匠的技藝呢,回頭見二人這副模樣,不由奇怪,詢問道:「何事?」
谷秋湊上來小聲道:「剛才丹秋說看到三皇子了,好像也正往這邊來。」
陳寧玉頓時跟吃了蒼蠅一樣噁心。
怎麼又碰到他?
雖然李常洛這段時間沒什麼舉動,可她這心裏,時不時會想到,仍是擔憂,結果,出來一趟靈泉寺,又要見面了!
他這樣,莫非真是想娶自己不成?
她觀塔的興緻一下蕩然無存。
陳寧柔這會兒提議道:「其實塔也無甚看的,咱們還是去看月月桂罷,應該都結果實了呢。」
幾人無異議,又往迴轉。
路上就遇到一位公子,光看這衣着打扮,必定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可看這言行舉止,又實在是叫人心生鄙夷,他直勾勾的盯着陳寧玉,恨不得口水都要流出來。
原本姑娘們觀塔,早前就吩咐小沙彌守着,可這人卻能過來,看來也非尋常人家的公子。
有婆子質問小沙彌,小沙彌支支吾吾。
那公子並不理會,浪蕩一笑,問陳寧玉:「你是哪家的姑娘?」
「咱們是武定侯府的,你若識相,便快些走了。」一個婆子想拿侯府的名頭嚇唬走他。
「武定侯府?」那公子卻眼睛一亮,「難怪,早聽聞陳家四姑娘美名,沒想到原是這樣的!」他徑直走過來,笑嘻嘻道,「其實咱們也算親戚呢,陳四姑娘,改日請你來府上一玩,可好?」
親戚?
陳寧玉想到李常洛,不由自主退了幾步。
那公子看她離自己更遠,他也走得更快,嘴裏呵斥道:「你們都走開,我不過是與表妹說說話而已,陳四表妹,實不相瞞,我叫嚴淵,乃是華英長公主的兒子……」
華英長公主是皇帝的嫡親妹妹,那此人便是李常洛的表兄弟。
陳寧玉心中一動,並不再退避:「你說的是真的?」
嚴淵確實是華英長公主的兒子,眼見陳寧玉開口,只當她是對自己另眼相看,眉飛色舞道:「是啊,我豈會騙你,表妹,咱們真是親戚呢,該多親近親近!」
他人越發往前來了。
誰料陳寧玉幾步走上,一個耳光就扇了過去,打的周遭人等全都驚住,一個個瞪圓了眼睛。
「登徒子,這等行經,竟敢冒充長公主的兒子呢,快給我滾!」陳寧玉大聲呵斥。
嚴淵從小到大就沒被打過,唯一次也實在是過分嚴重的事情,可這回竟然被一個姑娘家,還是自己看上的姑娘打了巴掌,這等奇恥大辱,他如何能忍,當即就跳了起來。
可陳寧玉又走到後面去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攔在她身前,他寸步難進。
「都傻愣着幹什麼?」嚴淵大叫,「給我把這賤人抓起來!」
他也帶了隨從的,只是人少,不過兩個小廝。
小廝眼見那些婆子個個人高馬大,心裏早就發憷,這武定侯府什麼人家,都是習武的,他們上去,還不是被揍的份?可嚴淵吩咐,不得不從,只得拼了命的上去。
結果如他們所想,只一會兒功夫就被幾個婆子掀翻在地上,亂成一團。
眼見是報不得仇了,嚴淵破口大罵:「你這小賤人,給我等着,老子不把你扒光了,老子就不信嚴!」
陳寧玉只看着他冷笑。
早在很久前,她就一直想抽這個人的臉,今兒他送上門來,她豈能不如願?別說還能派上用場了,就是可惜只打了他一個巴掌,實在是少!
陳寧華亦吃驚的看着陳寧玉,陳寧玉不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可是她打別人耳光卻是第一次,還是以這種方式,若在平時,她只會不理會,絕不會那麼主動的迎上去。
莫非,她原本就想……
可為什麼呢?
陳寧華百思不得其解。
這邊吵吵鬧鬧,聲音很大,不一會兒就來了幾個人,嚴淵眼見其中一人,像是遇到救兵般叫道:「三皇子,我四處找你沒找着,總算出現了,快借些護衛於我,我要把那賤人抓了!」
來人中正有李常洛,但不止他,還有楊延陵與楊延康。
說起來,他們是在客堂遇上的,自兩位老夫人去說話之後,楊延陵兄弟兩個無事可做,在客堂喝茶,正巧就遇上李常洛,李常洛說要去看塔,邀請他們一起去,楊延康本來就願意,而楊延陵給他面子,便一起走了。
結果就看到這一幕。
李常洛聽到賤人二字,皺眉道:「你在說誰呢?」
「她!」嚴淵把手指向陳寧玉,「她剛才打……」
他猛地頓住,不好意思說出來,只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陳寧玉吃了。
李常洛臉色沉下來,淡淡道:「靜洲,她們是武定侯府的姑娘,你胡說什麼?快些走罷,小心我告訴華英姑姑,你又闖禍了。」
「什麼闖禍,明明是那賤人不對,我可沒有動她一根手指。三皇子,你只把人借給我就是了。」嚴淵不肯走,他原本也是為找李常洛才尋到靈泉寺來的。
可李常洛怎麼肯,耳邊聽嚴淵罵陳寧玉賤人,心中已是惱火十分,語氣也嚴厲起來:「什麼借你,我不把你抓了就算好的了,佛門清靜之地,你還不走?」
若是平時,這二人也算交情不錯,常一處玩的,可今日李常洛死都不幫他,嚴淵忍不住奇怪。
此時陳寧華說道:「恕小女子多嘴,此事怕是有誤會,只因這位公子語出不遜,我四妹才會打了他一記耳光,怕也是氣狠了。」
原來是陳寧玉打人了,難怪嚴淵死活不肯走呢!
李常洛對嚴淵算是了解的,在他看來,嚴淵此人極度好色,他這種性子,不難理解為何陳寧玉會打人,定是嚴淵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冒犯她了。
不過她還有這麼潑辣的一面,倒是叫人驚訝。
李常洛心想,當時是什麼場景呢?她這玉手揚起來,真不知是何種風情!
他目光一時有些迷離。
楊延陵就立在他二人身邊,不由眉頭輕挑。
他如何看不出來,都是陳寧玉的美色在作怪。
難怪說紅顏禍水,今日可見一斑。
李常洛道:「不過是誤會罷了,靜洲,看在我的面子,此事就罷了。」
「什麼?」嚴淵大叫,「她打我,這就完了?此前我便告知身份,她非說我冒充,她什麼人,竟敢打我!」
「你今日所作所為符合你的身份?真是咎由自取,若是還不依不饒,我回去便告知父皇!」李常洛很嚴肅。
華英長公主的名頭不嚇人,這皇帝的名頭可嚇人了,嚴淵立時臉色大變,他此生被打的那次,就是皇帝老子親自動手的,打的他差點屁股開花。
「好,我大人有大量!」嚴淵惡狠狠瞪了陳寧玉一眼,氣沖沖的走了。
李常洛關切的看向陳寧玉:「陳四姑娘,你無事罷?靜洲這人是孟浪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