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傅朝清笑道:「母親也同意了的,還叫我買了棗泥餡兒的月餅呢。」
「好,好。」太夫人心潮澎湃,忙叫他坐下。
傅朝清抱歉的說道:「您瞧着很健朗,這些年我沒禮數,不曾過來探望過您。」
「你也在養身體,說這些幹什麼。」太夫人聲音很柔和,「今兒見你氣色不錯,你父親,娘親花了不少心血,總算是找到合意的大夫了。」
傅朝清幽幽道:「是我拖累父親母親。」
「別這麼說,你這樣的好孩子,誰人不喜歡?」太夫人說到此事也覺傷感,岔開話題道,「朝雲入了錦衣衛很忙罷?」。」
「是的,常不在家。」
太夫人搖搖頭:「他跟猴兒精似的,靜不住,倒也合適他,不過總是得小心些,這差事也不是容易的。」
「我會同哥哥說的,太夫人很關心他。」
「你們兩個,到底是我看着長大的,就跟我孫兒一樣呢。」太夫人滿臉喜愛。
二人說得一會兒,太夫人道:「你難得來,可能留在這兒用頓飯?」
「就怕叨擾了。」
「你幼時常愛在這裏用飯的,這會兒倒客氣了。」太夫人叫胡媽媽去廚房說一聲,備些好菜,又讓人去喊陳禮,還有幾位姑娘來。
陳寧玉聽到,也是吃了一驚。
說起來,傅朝清好像是四五年沒有來過一次了,難怪太夫人會叫他們去呢。
她因才在榻上躺過,故而梳一梳頭才過去,路上遇到陳寧柔,陳寧華。
陳寧柔穿一件翠藍色金織蓮花紋的襦衣,下面系一條梅紅撒花裙,梳垂髻,頭上插一支蝴蝶發簪,一支珠玉步搖,耳朵上各戴了一串小小的藍寶,嬌俏中又帶了幾分可愛。
而陳寧華則是一貫的簡單,月下白竹紋襦衣,青蓮色百褶裙,烏黑的發上只插了一支白玉簪子,端得是清麗無雙。
二人完全一副見貴客的打扮。
陳寧玉想想也是,傅朝清對她們來說,已是陌生的客人,於她來說,卻是不一樣的。
來到慈心苑時,陳寧安與陳禮已經到了。
陳禮雖然才九歲,可也已經有單獨的院子,他與陳寧安的住居離這兒比較近,今日又正巧不用去書院。
不過傅朝清並不在。
陳寧柔奇怪道:「祖母,傅二公子人呢?」
「什麼二公子,他算是你們表哥。」太夫人笑道,「去你們大伯父那兒了。」
陳禮又問:「表哥?可我好似都不記得他呢。」
太夫人微微嘆氣:「是好多年未見了,他來時,你還小的很呢,哪裏會記得住?」
陳禮點點頭:「那我一會兒得與表哥好好親近親近,不過啊,我已經有表哥了,祖母,這個表哥又叫幾表哥呢?」他都有點兒糊塗了。
章季和,章季琬分別就是他的大表哥,二表哥。
太夫人好笑:「那你就叫他清表哥好了,省得混了。」
親戚多就是這個結果,光靠一二三四,已經不能解決問題。
陳寧安問:「他身體不太好,如今既然能來,可是大好了?」
太夫人點點頭:「應是這樣。」
陳寧柔歡喜道:「真是老天保佑了!」
這表情極真誠,陳寧玉不由得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正說著,傅朝清拜訪完陳行,過來了。
他今兒穿了身青碧色的竹紋單袍,烏髮梳上去,壓一隻白玉冠,腰間掛了一塊美玉,走進來時,恰如晨時清風,誰看到他,都舒服得很,就像畫中的佳公子一般,賞心悅目。
陳寧柔的眼睛睜大了一些。
想她記憶中,傅朝清便是一個美少年,那會兒她才八歲,都看得目不轉睛,誰想到,他現在竟然長那麼大了!她又仔細瞧了瞧,嘆口氣,可惜有些瘦弱,膚色也白了一些,不過再怎麼樣,也是俊俏得很。
太夫人笑道:「你這些表妹表弟,你許久未見到,都不認得了罷?」
傅朝清道:「都長高長大了,想必見我也陌生的很。」他看向陳禮,笑問,「禮兒,我曾抱過你呢,你那會兒喜歡玩竹蜻蜓,我給你削了一個,還記得么?」
「竹蜻蜓?」陳禮眼睛一亮,「是那個能飛上去的竹蜻蜓?我記得,記得,原來是清表哥送與我的呀!」
對於小孩子來說,能飛上天的東西總是叫他們印象深刻的,只是送的那人,卻記不清了。
而當時,長公主已與他們不往來,那幾次,都是傅成帶兩個孩子過來的。直到四年前,傅朝清偶得風寒,身體忽然變得更差,才沒有再來這裏。
太夫人道:「你清表哥字畫都好,禮兒,你要多向他請教請教。」
陳禮因竹蜻蜓的事對傅朝清一下子親近起來,馬上就拉着他說去自己的書房,結果出去時,卻悄聲道:「清表哥,你再給我做一個竹蜻蜓罷,原先那個早就壞了。」
傅朝清笑着道:「好。」
陳寧柔從後面上來:「禮兒,不得無禮,清表哥是來做客的,你別調皮。」
「五姐,我沒有無禮啊。」陳禮委屈。
傅朝清也道:「禮兒很乖巧,我也想去他書房看看。」
他一雙眼睛清亮動人,陳寧柔臉皮紅了一紅,輕聲道:「既然清表哥也願去,那再好不過了,禮兒字寫的不夠好,還請清表哥指點一下。」
傅朝清點點頭,看向後面,輕喚道:「阿玉。」
他的聲音很溫柔。
陳寧玉走過來,眸中透着疑惑。
傅朝清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聲道:「我自請過來的,母親也同意了。」
陳寧玉眉開眼笑:「真好!」
傅朝清也笑了。
這二人,一個是俊美無雙,一個是花容月貌,此番並肩而立,當真是一對璧人,陳寧柔心裏酸澀,立在旁邊,竟有些無所適從。
「阿玉,你也去禮兒書房罷?」傅朝清相邀。
「也好,你這貴客難得來一趟,我總得相陪呢。」陳寧玉眨眨眼睛。
陳禮見自己親姐姐一句話不說,忙道:「五姐也去罷。」
「我不去了。」陳寧柔看傅朝清一眼,垂下眼帘道,「男女授受不親,雖說是親戚,也總是不方便的。」
陳寧玉一怔。
這話說得,她倒也不好去了。
傅朝清語氣淡淡:「算了,阿玉,反正你都要來我家的。」
他同陳禮走了。
陳寧柔又有些後悔,可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都是難以收回的。
她咬了咬嘴唇,轉身就走。
陳寧安與陳寧華這時才來,陳寧安問道:「五妹妹這是怎麼了?」
「恐是身體不舒服罷。」陳寧玉其實是在想,應是她腦子突然出問題,自己鬧彆扭不去就算了,還把她拉下水,傅朝清與她可是一起長大的,去一去陳禮書房算得什麼,又不是孤男寡女單獨相處。
再說,陳禮還叫她一起去的,幾個人,更是沒什麼了,以往章季和,章季琬來,還不是常一處說話?
不過這樣也好,她還不希望傅朝清與陳寧柔走近了呢,那姑娘着實是叫人喜歡不起來。
陳寧華提議道:「不如咱們去園子裏走走,今兒不冷不熱的,最是舒服,像這樣的天氣一年裏也不多,過不得多久,又要開始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