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淑妃慢慢吁出一口氣,兩隻手交握在一起道:「我既然已對皇上表明了態度,以後仍是一樣,不管常洛如何,我都不會幫他的。」
這算是給了一個承諾了。
楊延陵頷首:「侄兒知道姑姑為難,只是為咱們楊家,侄兒才如此冒犯。」
「我豈會不知,侯府要你一個人撐着,也不容易。」淑妃嘆口氣,「你二叔,我也不指望他了,上回恭順伯還要助他復起,也是我阻攔的。延陵,我又如何不為楊家着想呢?我這些年為常洛,也是怕二皇子將來……咱們楊家也一樣的難啊!」
寧妃一向示她為眼中釘,那麼二皇子想必也差不多,倘若他以後登基,可想而知楊家的結果,她只是未雨綢繆。
楊延陵淡淡道:「侄兒自然清楚,只是覺得談這些為時尚早,敵不動,我不動,侄兒以為上策。」
將來二皇子真得當上了太子,進而威脅到楊家,這個時候,他不會坐視不理,但如果一開始就暴露自己的意圖,反而容易被人抓到痛腳。
淑妃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咬了咬嘴唇道:「你為何不早說?」
楊延陵嗤笑一聲:「三皇子這樣的,姑姑覺得能說服他?說句實話,他原也難堪大任,如今這樣,也是早晚的事情!」
淑妃頹然往後靠去,當初也是她,對李常洛太抱有期望了,幸好及時醒悟。
「我如今也知了,你不必再擔心。」她對楊延陵道,「母親那兒,你好好照顧,我這個女兒實在是辜負她。」
楊延陵點點頭,告辭走了。
到得八月,正是武舉的時候,章季琬沒有浪費這幾年的努力,一下就中了個舉人,把他自己高興的,終於不用再回去念書了!
章知敬倒是又氣又喜。
氣的是,讓章季琬得逞了,最終還是沒有服從他這個父親,喜么,好歹這兒子不是個廢人,還能有點兒用。
陳寧玉也很歡喜,想當初她便是支持章季琬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的,這小子倒也沒有說假話,真得付諸於行動,只是因肚子太大,不方便出門,沒有親自去賀喜,但這送禮罷,也頭疼。
不是成親,也不是考中文舉人,不然東西好挑一些。
見她煩惱,楊延陵拿出一本牛皮小冊子。
陳寧玉奇怪了,這是什麼東西,書不像書的,瞧着也不太值錢。
楊延陵便把冊子翻開給她看:「可不是一般的,上頭有我父親寫得心得,也有我這幾年在外摸索出來的,雖然不是貴重……」
「怎麼不貴重!」陳寧玉已經叫起來,「那可是無價寶呢。」
楊延陵笑了:「你這麼覺得?」
「是啊,這比那些兵書好多了,書上多是死的,便是學了,如果不知道怎麼用,就等於是白學,侯爺可是把最珍貴的送給他了。表弟肯定會高興壞的,他原先就想做個將軍。」
楊延陵笑道:「你既然滿意,就送他罷,我看這小子也挺有決心的。」
只三年的時間,就考上武舉,那是花了真功夫。
章季琬拿到后,果然很歡喜,第二日來府上親自道謝,後來便入了五軍都督府,在楊延陵手下做事。
楊太夫人這日又來與楊延陵說。
「你這弟弟也老大不小了,你不能真不管他,好歹也是一個父親生的。」
楊延康雖然是個紈絝子弟,其實也就愛吃喝玩樂,大的禍事沒有闖過的,上回二房被趕出去之後,他更是閑在家裏。
楊太夫人也有些看不過去了。
這樣子,以後怎麼娶妻呢?
好歹這是她孫子那,也是楊東遠的親生兒子!
楊延陵拗不過,便給楊延康在五城兵馬司謀了個小吏目的職務。
那大小也是個官兒,不過唐氏不放在眼裏,不高興的道:「你怎麼也是侯府的公子呢,你大哥又是一品都督,怎麼就只叫你做個吏目,我看我還得給你祖母去說說。」
楊延康忙攔住她:「哎喲,娘啊,您別再鬧了成不,吏目就吏目么,我就這點兒本事,能做什麼?不過混混而已,給我做個大官兒,我也做不來。」
楊延康就這一個大優點,比較有自知之明。
唐氏生氣:「怎麼就做不來,你跟他一個爹生的!」
「可不是一個娘啊。」楊延康脫口就道。
唐氏恨得要打他。
楊延康求道:「是兒子說錯了,但這也是大實話不是?娘啊,咱們現在這樣,便安安分分的,不見二叔二嬸那麼慘呢,二叔如今連小官都做不成了呢,不是?二哥討個媳婦也難,娘是不是想過他們這種日子那?」
唐氏就不吭氣了。
二房現在的情況她也知道的,只長長嘆口氣。
只要她這兒子一輩子安安穩穩,能娶個媳婦,可能也算好的了!
傅朝雲最近一直在盯着三皇子的人,這日散班回來,見傅朝清坐的馬車在前頭,他忙趕上去,駕車的車夫見到他就停了車。
他掀開車簾彎腰鑽進去。
傅朝清正坐着打盹,眼睛微微睜開,說道:「今兒挺早么。」
傅朝雲道:「最近事情不多,眾官員都挺安靜的,他們怕皇上一生氣,又動他們呢。」
「哦,那你早些回家,多陪陪父親母親。」
「不過三皇子不消停啊。」傅朝雲湊過來,小聲道,「上回武定侯不是找過我么,我就派人看着了,他有兩個隨從今兒出來了,一看就賊頭賊腦的,結果你知道,他們去幹什麼了?」
「幹什麼?」傅朝清有點兒興趣,精神也好些了,坐直了身子。
「找人買葯,買的還不是什麼好葯,是毒藥,一吃就死的。」
「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我好歹做了這麼久錦衣衛呢,京城裏,哪家青樓官員去的最多,賭錢的最凶,買賣人的,什麼下三濫的地方我不知道?他們找的一個人,雖不顯眼,可他賣好些別人弄不到的東西,這毒藥,尋常藥鋪可不敢賣,也只他那兒,高價能有。」
傅朝清唔了一聲:「那是要毒死皇上了罷。」
傅朝雲神色就有些緊張,聲音更加低了:「不是罷,他不要腦袋了?做不成太子,至少還有個王爺做做呢,他有那麼想不開?」
「那你覺得他買了做什麼的?」
「這個……」傅朝雲道,「興許是毒死二皇子的?」
傅朝清道:「毒死二皇子,皇上還不是懷疑到他身上么?沒什麼用。」他頓一頓,「我看他應該還有別的準備,可能要發動政變。」
傅朝雲忍不住笑了,嘲諷道:「就他那點人,能造反呢?光是禁軍他都抵不過。」
「他的人萬一就是禁軍呢。」
傅朝雲怔了怔:「如果是禁軍,那是有些麻煩。」
誰料傅朝清又搖搖頭:「算了,你也別管他。」
「別管?」傅朝雲瞪大眼睛道,「這都要動皇上了,能不管?」
「你不看看他現在什麼情況,皇上都已經要封他為王了,那是失勢了,誰願意給他賣命呢?別人又不是傻子,再說,他那點腦子,能做什麼?要真有作為,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兩個皇子一樣的,相差不大,可這才幾年,他就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