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囚徒困境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照亮了整個廚房，枱面上精心打磨的石頭表面是色澤清雅的藍白色條紋。
這條紋行路流暢，看起來就像是大海與白雲在天邊的交匯。
如果遠遠看過去，帶着一種“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雅緻。
這種名貴的石材，被稱之為皇家藍，算是市面上難得的珍品。
而能用這種石頭來裝飾廚房的檯面，可以看得出這棟房子的主人非富即貴。
只不過現在並不是欣賞這個的時候，因為這棟房子的主人，楓葉國首富，安東尼·科爾曼正躺在地上。
他雙眼緊閉一動不動，一攤大紅色的鮮血從腦袋下麵攤開，染紅了潔白如象牙的地板。
血液還沒有凝固，在向周圍擴散流動的過程中，偶爾還能看到一些細碎的泡沫。
李雪雲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父親，不，準確的說是繼父，近乎完美的臉龐上佈滿了複雜的表情。
她緊了緊裹在身上的浴巾，看着蹲在面前那個跟自己長得有六分像的年輕男人問道：“狂雲，為什麼？”
蹲在地上的李狂雲沒什麼表情，只不過身上流線型的肌肉似乎微微有些抖動。
“因為他發現我們的事情了。”他的語氣倒是很冷靜。
他抬起頭，將自己有些濕漉漉的頭髮往後一捋，慢慢站起身來到李雪雲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這會讓他對我們採取一系列的強制措施。”
李雪雲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可是，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就算不是親生的，也對我們有着養育之恩……”
“他愛的從來都不是我們，只是媽媽而已。”李狂雲打斷了她的話，“養育我們也是因為媽媽臨死前的請求，更多的是因為他能從你身上看到媽媽的影子……我們都是母親的替代品而已。”
“可……”李雪雲有點不知所措，“就算這樣……”
“最關鍵的是，他居然敢打你！”
李狂雲抬起手，輕輕撫摸着她臉頰上那個鮮紅的手掌印，非常溫柔的問道：“還疼嗎？”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
“他已經死了！被我殺掉了！”李狂雲突然抬高了一點聲音，繼續打斷了她的話。
李雪雲愣了一下，隨後緩緩的蹲在地上，雙手插進自己頭髮裏面抱着腦袋。
“我們會進監獄的！”她低聲喃喃自語着。
“不會！”李狂雲蹲下身，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相信我嗎？”
“我當然信你，可是現在這種情況……”
李狂雲點點頭：“那就聽我的，現在醞釀一下情緒，馬上報警說回家就看到父親倒在地上，讓他們趕緊過來，同時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你有五分鐘的時間洗澡換衣服。再他們過來之前我會把後續計劃說給你聽。”
李雪雲緩緩抬起頭，表情裏面充滿着擔憂：“能行嗎？”
“只要你信我就能行！”李狂雲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我有把握讓他們找不到任何證據！”
沉默兩秒之後，李雪雲點點頭：“好！”
…………
看着分別在不同審訊室裏面坐着的姐弟倆，又把資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的萊斯抬起頭：“師父，我真的找不出什麼線索了，要是您有什麼發現，您就直接告訴我吧。”
“我什麼發現都沒有。”李瑞坤一臉煩躁，隨後掏出一支煙放在嘴上點燃了。
“沒有？”
萊斯愣了一下，隨後一臉不解：“那您關着他們幹嘛？”
“我跟安東尼實際上發小兒，”李瑞坤突然語出驚人。
“嗯？”聽到這句話的萊斯一愣，“您跟死者是發小兒？”
李瑞坤無言的點了點頭，吐出一口煙霧緩緩道：“只不過長大之後，他成了首富，平時都很忙，所以見面比較少而已。”
“可……”
萊斯幾乎是處於本能的就像問問為什麼首富的發小兒居然會在這裏當警察，不過最終還是沒問出來。
李瑞坤抬起手，捏着自己的鼻樑：“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實在不相信安東尼會是那種因為地板太滑摔倒正好腦袋磕在檯面桌角上的人！”
“額……”萊斯感覺心情有點複雜，“師父，意外這種東西，有些時候真的說不清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李瑞坤突然提高了聲音，“我的兄弟我了解！他絕對不是會因為這種事情死掉的人！”
萊斯突然感覺有點無奈，不過似乎也能理解，畢竟自己的發小兒就這麼突然之間去世，難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那您現在把他們兩個關在這裏是懷疑……”
“嗯，安東尼多半就是被他們殺死的！”李瑞坤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師父……”萊斯本能的想要反駁什麼，不過考慮的他的情緒，還是輕輕道，“這……沒有任何證據啊。況且動機也不充分啊。”
李瑞坤沒有再說話，只是狠狠將煙頭按在了煙灰缸裏面，隔着單向玻璃死死盯着對面的李狂雲。
……
坐在審訊室裏面的李狂雲沒什麼表情，也沒什麼多餘的動作。
在這沒有時間概念的審訊室裏面待這麼久還能這麼冷靜，本身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對於就在自己左側的單向玻璃看都不看，好像對後面的情況一點都不好奇似的。
而實際上，李狂雲很清楚，現在李瑞坤一定就在那後面觀察着自己。
而在李狂雲的眼中，此時此刻審訊室裏面也並不是空無一人，因為對面，就坐着另一個自己。
這個“分身”別人是看不到的，因為這是李狂雲幻想出來的。
也不能說是幻想，他並沒有中二病，只是從小在做分析的時候習慣自己跟自己對話，所以時間久了，在他的眼中，就可以隨時召喚出一個只有自己才能看得到的分身。
他跟分身的對話不用擔心被別人聽到，因為他不用開口，這是一種心理活動。
分身坐在對面的桌子上，指了指旁邊的單向玻璃：“他現在一定在後面看着你。”
李狂雲面無表情：“而且表情一定不好看。”
分身笑了笑：“這種老警察的直覺往往準的可怕，不過他肯定找不到證據。在不能關押我們超過24小時的前提下，他的選擇似乎只有一個了。”
李狂雲翹起而兩腿：“詐術！”
“你覺得他還有多久會過來？”分身舔了舔嘴唇，“我賭一個小時！”
李狂雲眨了眨眼睛：“最多半小時，他已經在這裏關了我很長時間了，在這裏我沒有表，沒有時間的概念，是很容易讓人精神恍惚的。但是到目前為止我都沒有出現這樣的癥狀，繼續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繼續下去也是浪費他自己的時間，畢竟他只有二十四小時。”分身點點頭表示贊同。
……
萊斯看着李瑞坤連續抽了好幾根煙之後，最終還是起身去往了李狂雲的審訊室裏面。
打開門之後，他一臉兇悍的表情，重重的拉開李狂雲對面的椅子，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
李狂雲緩緩抬起頭跟他對視着，毫無波動的眼神裏面看不出任何膽怯的意味。
將手中的文件夾往桌子上一放，李瑞坤靠在椅背上翹起了二郎腿。
“李雪雲已經招供了，現在給你個機會，如果說出來還能申請從輕發落的機會。如果繼續死不承認，一定會是重罪！”說完，很隨意的給自己點燃了一支煙，一副輕鬆的樣子。
“來了，經典囚徒困境！”分身雙手抱胸，屁股靠在桌子上，臉上掛着果然如此的笑容。
李狂雲深呼吸一口氣：“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我沒有殺我的父親！證詞上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了。”
李瑞坤挑了挑眉毛，打開了文件夾，很隨意的翻起了一頁：“你從背後襲擊殺掉了安東尼，然後讓李雪雲報警，同時自己收拾了案發現場，並且告訴她來了之後怎麼說……”
說到這裏，他抬起頭看着李狂云：“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我敢保證他那張紙是空白的！李狂雲用餘光看着分身。
分身只是笑了笑：“肯定的，一進來就能聞到那麼大的煙味。肯定已經抽了至少半包了。抽的這麼猛已經足夠說明他的精神狀態了。”
“我不知道我姐為什麼要這麼說，但我們沒有殺我父親。”李狂雲的表情依舊平淡。
……
最終，李瑞坤陰着一張臉走出了審訊室，回到了隔壁的監控室。
看到了全程的萊斯表情有點複雜：“師父，剛剛您那算是誘供了吧？”
李瑞坤沒有說話，只是咬了咬牙之後，又起身去了另一個審訊室。
萊斯只能坐下來繼續看着。
看到有人進去，李雪雲抬頭看了一眼，表情似乎在期待着什麼。
李瑞坤依然像剛才一樣，重重拉開椅子：“李狂雲已經招供了，現在就差你了。如果招供，可以從輕處罰。但是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會判的很嚴重。孰輕孰重，自己掂量！”
…………
換好衣服吹乾了頭髮的李雪雲來到客廳，看到李狂雲也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沙發上。
“狂雲，你有把握嗎？”
“放心，如果他們不懷疑就算了。如果懷疑，肯定會把咱們倆分開關起來。”李狂雲笑道，“如果什麼都問不出來，自然就會使用詐術，告訴你我已經招供了，讓你也說出來。博弈論……這門課我學的不錯呢！”
李雪雲沉默兩秒：“到時候我應該怎麼做？”
李狂雲站起身來到她面前，輕輕抬手撫摸着她的臉頰：“就算被我出賣，也不要出賣我！”
…………
看着李雪雲眼角流下的眼淚，對面的李瑞坤有點不耐煩：“好了，我可不會相信一個戲劇社王牌的眼淚，你到底說不說？”
李雪雲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我們沒有殺我父親，真的沒有……”
通過單向玻璃看到這一幕的萊斯搖了搖頭，已經不想繼續看下去了，決定出去給自己接一杯咖啡。
…………
上江科技大學門口，兩個年輕人大包小包的從校門口走了出來。
兩人看起來都二十歲左右的樣子，左邊的看着很普通的一張路人臉，一頭短髮，臉上的表情有點無奈。
右邊這個是個小胖子，但又不是那種胖的很誇張的，圓溜溜的臉蛋看着有種挺可愛的感覺。
“哎，爵爺！現在手續都辦完了，接下來咱去哪兒？直接回老家？”趙玉鵬問道。
“回老家？有那臉不？”王爵在自己胖嘟嘟的臉上拍了兩下，“就這麼回去不得讓我家老頭子拿皮帶抽死！”
“都差不多！”趙玉鵬聳了聳肩，順勢讓肩膀上的背包往裏靠了靠，“那現在去哪兒？身上可沒多少錢了。”
“我特娘上哪兒知道去？先找個地方住着吧，這幾天看看情況。”王爵道。
旁邊不遠處的停車場裏面突然有一輛黑色的商務車緩緩駛出，兩人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讓開馬路。
不過這輛車卻停在了兩人面前，側面車門打開。
一個穿着白色套裝，梳着一個簡單的馬尾辮的美女出現在眼前。
白嫩的皮膚，清秀的五官上化着淡妝。要說長相，確實也算的上美女，但是身上的氣質卻讓她的魅力提升了好幾個等級。
“劉……”趙玉鵬開口就想要打招呼，但是突然之間想不起來對方的名字了。
尷尬之間，急中生智道：“劉大校花，好巧啊。”
“我聽說你們兩個的事情了，”劉紫璇咧嘴一笑，“正好我有點事情想跟你們聊聊，順便讓我請個客怎麼樣？”
王爵和趙玉鵬對視一眼，隨後點點頭：“行！正愁沒地方去呢！”
劉紫璇輕輕一笑，擺了擺手：“上車吧！”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隨後司機發動汽車，緩緩離開校園門口。
趙玉鵬坐下之後扭過頭道：“想不到劉大校花居然會認識我們啊。”
“你們兩個的事情鬧的那麼大，全校還有誰不認識你們嗎？”劉紫璇翹起二郎腿笑道。
嘴上雖然這麼說，不過劉紫璇心裏卻是鬆口氣：好傢夥，一接到消息就趕緊過來了，等了半個小時可算出來了，希望這趟別白忙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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