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為伴
greyhound,acompanion傍晚,多倫多灰狗巴士總站。距離發車時間還有四十五分鐘,身旁的舅舅還是半信半疑地問,你真的要乘灰狗東行南下,你真的不怕?真的,我真的不懂得要怕什麼。一心只想着要到紐約,到芝加哥,更從中部往南下,經聖路易斯、孟菲斯再到新奧爾良,然後一鼓作氣再到奧蘭多、邁阿密、甚至澤西,日出日落長路漫漫,我有我的巴士公路小小小電影,我有我的微型美國夢。上車之前舅舅把我緊緊擁在懷裏,彷彿是十多年前他隻身離港赴加求學,矮他半截的我到機場依依不捨的後現代續篇。外甥多似舅,當中不也就是有這一點流離浪蕩的牽連?當然今日的他已經早為人父安居樂業,我卻熱切冀盼面前有隨時開展且不知如何收拾的未知未來。憑一張三個月的巴士通行證,我與灰狗為伴義無反顧——為了節省旅館宿費,故意挑十數小時的夜行長程;三更半夜在某個不知名小鎮下車,與一室遊魂久等早發的第一班車;轉車時一時大意幾乎把行李都丟掉;某個雷電交加的半夜飛馳在荒原公路上清清楚楚看見閃電就在身旁打落……然後是車窗外流轉的千篇一律的路牌、酒吧、汽車旅館霓虹燈——我知道,我沒有來錯。車抵新奧爾良,抖擻精神來個藍調的夜晚,城中會所逐家逛去,簡直可以編一部爵士樂史。大街盡頭是灰狗車站,明早再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