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上皇是個貪生怕死之人,他閉緊了嘴唇,頭倔強的轉到一邊。
另外兩個擒着他的人死死的按着他的肩膀,讓他半跪在地,手裏端着酒杯的人不容他多說,直接捏住他的喉嚨,把酒灌了下去,「你放心,這是最毒的鶴頂紅,你會走得很快。」
「到底是誰要殺我?」太上皇憤怒的問道。
「自然是李太后,如果你在,她就得事事受你牽制,只要你死了,李太后才能展示她的雄才偉略。你放心,李太後會把大徽朝治理得很好,比你這個昏君得天下萬民的愛戴。」那人捏着太上皇的脖子,讓他仰着頭,毒酒很快流入他的胃裏。
他的話音剛落,太上皇就斷氣了,和李美人一樣,死得極不甘心,瞪大眼睛盯着李美人。
景夏嚇得魂不附體,第一次見到這種血腥的場面,有些不知所措,想到屋裏還有人,趕忙邁步跑開。
「誰在外面?誰?」
景夏還是驚動了屋裏那幾個人,她慌忙的跑到假山後面跳進池塘里,潛進亭子下。
岸上的人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又速速的跑到別的地方去。
景夏等到沒了腳步聲,才從池塘里爬起來,脫了鞋子跑回水雲間,迅速的找了一件乾凈衣裳換上,又用乾帕子把頭髮絞乾。
聽到敲門聲後,她開門就見到之前那個逼太上皇喝毒酒的人,帶着一行人凶神惡煞般站在門外。
景夏問道:「有什麽事嗎?我剛才洗了澡,正在換衣裳。」
「方才太上皇遭人殺害,我們懷疑宏圖殿裏進了刺客,所以要搜宮,還請姑娘行個方便。」那人鐵青着臉說。
景夏驚訝道:「太上皇怎麽了?」
「太上皇被刺客殺了,我們在搜查刺客,還不快讓開!」那人不耐煩的推開景夏,進門東翻西看。
景夏早把那套濕衣裳扔到裝換洗衣物的木桶里,加滿了水撒上了皂角掩飾。
沒看到可疑之處,那人帶着侍衛風風火火的離開。
景夏紮了一條大辮子,想出宏圖殿到昭德殿報信,但剛到門口就見到一大批侍衛把整個宏圖殿圍了起來。
「沒有太後娘娘的口諭,誰也不能離開宏圖殿。」她還沒走到門口,守門的侍衛便提醒她道。
景夏只好退了回去,心想找一處僻靜的地方翻牆出去。
只是,還沒等到她翻牆,李太后就領着一隊人來到宏圖殿。
笑顏跑來找景夏,拖着她就往大殿走。
「怎麽了?」景夏問道。
「太上皇被人殺了,李美人也死了,之前你曾去過大殿,待會兒問話,你可得小心些。」笑顏小聲對她說道。
【第二十八章原來是殉葬】
所有在宏圖殿伺候的宮人都被叫出來站在大殿裏。
李太後來了後,直接坐到太上皇慣坐的主位上,問海公公道:「海逸,人都到齊了嗎?」
海公公這會兒的頭垂得比狗還低,「回太後娘娘,人都到齊了。」
「今兒發生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太上皇在宏圖殿被人下毒,李美人也被殺了。」李太后撥弄她染了蔻丹的長指甲說。
跪着的人誰也不敢說話,屏氣斂息,上身趴伏在地。
「你們都是在宏圖殿伺候的,怎麽就那麽粗心大意!」李太后一拍桌子,上頭的茶杯蓋子跳了起來,還溢出了茶水。
跪着的人更不敢說話,把頭垂得更低。
「在李美人之前,是誰在太上皇殿裏伺候的?」李太后問道。
所有人看向景夏,景夏不敢再做縮頭烏龜,站出來跪在李太後跟前。
「回太后,是奴婢景夏。」
「景夏?」李太后眉頭一挑,像是想到什麽,道:「頭抬起來,讓本宮瞧瞧。」
前回召見景夏,這丫頭始終低垂着頭,她倒是沒好好打量過她,她其實是後來太上皇見到景夏後,說了句這丫頭有幾分像自己,這話傳到她耳中,讓她也起了好奇之心。
如今仔細一看,她多少有些驚訝,這個叫景夏的丫頭果然長得像她,尤其是下巴和鼻子。
「你倒是如傳聞所言,與我很是相似。」李太后冷哼了一聲,「景夏,今年多大了?是哪兒的人?」
「奴婢是蜀州永平縣人,今年十五歲了。」景夏回道,想想時間過得也快,從被選入行宮到現在,都過了兩年了。
李太后收回看她的目光,繼續挑弄她的手指甲,「說說你今日在太上皇這兒的時候是個什麽情形?」
「今天太上皇心情不佳,傳奴婢去陪他說話。奴婢粗鄙,不懂大道理,也不能陪太上皇說什麽。後來太上皇說想聽曲子,就傳了李美人來,奴婢就退了出去,回了水雲間沐浴。」
「這麽說來,你什麽都不知道了?」李太后問道。
「是。」景夏又低下頭,恨不得把頭埋到地里去。
李太后話鋒突然一轉,說:「既然如此,你就退下吧。」
景夏戰戰兢兢的回到原處跪着,還好李太后沒強加罪名在她頭上。
李太后沒多問話,只吩咐道:「把宏圖殿關起來,誰也不準進出,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得開啟宮門。」
「是。」夏公公答道。
宮門關上了,所有宮人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一整天惶惶不安,只聚在一起說話。
景夏知道太上皇是李太後派人毒死的,但她現在命捏在李太後手裏,不敢輕舉妄動,只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好機會,溜出去把這個消息帶給張太后。
「你們說太上皇是誰毒死的?」一個小太監問道。
「我們哪裏知道?你們沒看到,李美人脖子上的傷口有多深,還有她那雙眼睛,瞪得就像死魚眼睛一樣,嚇死人了。」另一個小太監說道。
「還好我們沒看到,不然晚上要作噩夢。」膽子小的宮女道。
景夏坐在窗戶邊聽他們議論,心中暗嘆口氣,她看到了,祈禱晚上別作噩夢才好。
「海公公,你說我們能不能放出去啊?我老是心慌慌的,擔心自己就這麽死了。」一個美貌的宮女說。
海公公心裏也沒底,只能用發怒來掩飾焦慮,「回去歇着,不要亂想,再胡說八道拉下去打板子!」
那名小宮女頓時就哭了,不敢再說什麽。
等到晚上,景夏換了衣裳爬上假山後面的宮牆,發現這裏也站了一排守衛的士兵,她只得退了回來。
左思又想,忽然想到今日跳下池塘時,依稀見到池塘有一處出水口,或許可以試試。
於是她潛進了水裏,好不容易泅到出水口,卻發現出水口這裏被鐵柵欄攔住了,還上了鎖,她只能折返回去。
換了衣裳絞乾了發,景夏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馬上就是中秋了,現在真是多事之秋啊,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一大清早陸陸續續的有人送來蜀錦做的衣裳,不只受寵過的主子,連宮女都有新襦裙,還有新鞋子、新首飾,平日裏這些好看的衣裳首飾只有妃子們才能佩帶。
「這是李太后賞給你們的,快換上吧。」
景夏等眾人都挑完了才拿了那件剩下的淺綠色襦裙,一對翡翠手鐲,一對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一對金海棠珠花步搖,一串南海珍珠項鏈,一雙緞面綉碎花的繡鞋。
只是李太后怎麽會莫名賞賜東西下來?景夏心裏突突打鼓。
她換好衣裳後走了出來,見到宮女太監們都在打量彼此的衣裳,笑得心花怒放。
「我從來沒有穿過這麽好看的衣裳,還是蜀錦做的,就是從前在京城皇宮時,一年進貢的也只有五匹,咱們做宮女的哪有那個福氣?」宏圖殿的掌事宮女芙蕖說道,愛不釋手的撫着衣裳上用金線繡的牡丹花。
「芙蕖姊姊,您穿這身玫紅色的襦裙真好看,比那些娘娘們還好看。」一個小宮女奉承說道。
芙蕖已經有些年紀,但不允許小宮女們叫她姑姑,因為姑姑聽着太顯老了。
芙蕖被奉承得眉開眼笑,面容上有驕傲和不甘,如果不是時運不濟,她不會做了十多年的宮女,以她的容貌,做個嬪妃綽綽有餘了。「你都在宮裏待多久了,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你還不知道嗎?當心被拉出去打板子。」
小宮女吐了吐舌頭,無辜道:「我說的是實話,反正這裏又沒外人聽到。」
送衣裳來的太監和宮女看着宏圖殿眾人歡喜的試衣裳,心裏連連冷笑,他們得意不了多久了。
景夏心裏有疑問,太上皇過世,他們這些太監宮女不僅不披麻戴孝,李太后還送蜀錦做的衣裳來讓他們穿,着實太奇怪了。
「公公,敢問你們是不是送錯衣裳了?太上皇過世,應該穿粗布麻衣才對。」景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