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飛天大篾
透過青幻手心中閃閃耀着淡淡光芒的圓球，只見城門下的確集結了一支軍隊，一眼望去浩浩蕩蕩皆是人頭。他們或身着銀色鎧甲，或着褐色的牛皮軟甲，風中飛舞着一面只綉着一輪圓月的黑色大旗，委實是月朝的旗幟。
只不過，待細細察看時，不難發現這些士兵其實軍容不整。他們手中的大刀、長/槍普遍缺了口，或斷了尖，鎧甲上面遍佈刀爻痕迹，有一些平民士卒甚至凍的瑟瑟發抖，連那十餘輛戰車上都或坐或躺了一些個缺手斷腳的傷員。只是這如潮水一般的士兵圍聚在城下，還是會讓人下意識地感覺那城牆不夠高，城門不夠厚實。
蘇紫倒沒被這場面嚇到，她只是有些震驚和愕然，這支軍隊是剛在哪裏吃了敗仗嗎？
原本喧鬧鼓噪不止的人群，在一個高居馬背上的將領舉起手來時，慢慢恢復了安靜。那年青將領雖然一張白臉，下巴上卻生滿了短短的黑須，身上也是風塵僕僕略顯疲憊。蘇紫仔細瞧了瞧，只覺面生，並不認識。
年青將領在中州士兵們安靜下來后，目光往城樓之上一掃，提起內力高喊起話來：“一刻已過，緣何無人應聲？再他媽的拖延下去，是要嘗嘗吾之將士手中的弓/弩刀戟不成？”
他的話一落，回應他的是淹蓋荒原的震天喝聲：“喝！喝！喝！喝——”
在中州將士的吼聲中，只見城牆上一個藍發青年把上身探出石墩，朗聲叫道：“將軍稍安勿躁，收集城中糧草需要時間，再說城裏的糧食也不多，得挨家挨戶收集。”
“少在我面前胡謅，這麼大一座城池，豈會連幾萬擔糧食也拿不出來！你們的城主在哪？讓他出來說話！”青年將軍顯然很不耐煩，喊起話來聲音就如炸雷似的。
由於畫面的角度所限，蘇紫看不到城牆之上的情形，那藍發青年似乎回身與後面的人商討了幾句，再次叫道：“已派人去請示我們城主了，還請將軍稍候。”
在他話落後，下方喧嘩聲漸起，士兵們又冷又餓的哪有耐心在此久候，此起彼伏的叫罵聲響起：“他爺爺的，將軍，與他們多說無益，不如下令攻城吧！”
“對，看他那樣子，該不是耍着我們玩的吧？”
“嗨，哪能啊，他是瞧不起我們。他娘的，就憑我軍兵力，要攻破此城，不費吹灰之力。”
“就他們這個破城門，老子三兩下就能給他砸爛！”
吵鬧中，也不知是誰手滑，一支木箭歪歪斜斜往城樓飛去。頓時，又有兩個士兵撿拾了地上的石頭，掄圓了胳膊往城牆上砸。砸沒砸着人不知道，士卒們倒是被提醒了，紛紛各自四下找石頭，一時間便是熱鬧非凡，石子、樹枝、帶着雪花的草皮滿天飛。
看到這裏，蘇紫甚感無語，曦一向治軍紀律嚴明，怎麼會是這樣的畫風？活脫脫的一群兵痞。那一個個餓的面黃飢瘦的樣子，到底怎麼回事？
她不知道的是，平城那一役，中州的主力部隊被昊焱的暗梟軍團偷襲，百萬雄軍被攔腰截斷，其中有少量的士卒四散逃遁。像她現在看到的這些散兵游勇，是潰散后又重新集結在一起，遂隊伍中沒有可供應的糧草、武器。他們想返回中州，沿途卻有北海的兵力虎視眈眈。事實上，這近萬人已是一路向北流竄，啃樹皮草根，打家劫舍才逃到了此地。與其說現在是圍城而攻，在青幻他們眼中，就跟上門乞討的差不多。
蘇紫心中滿是疑惑，正欲問問青幻，便聽她沉聲吩咐道：“娜烏，讓銀王子速去應對。”
“是。”娜烏躬身領命。頓了頓，又詢問道：“主子，那這支殘兵，要不要...”忌諱着鳳君在側，娜烏的話有所保留。依照大人素來的作風，遇上游散的敵營斷沒有放過的道理。
“即然只為糧草，給了便是。”青幻的回答卻在意料之外，她收回窺視術，直起身來說道：“此乃中州與北海的紛爭，與我們無關，吩咐下去，所有人收拾收拾，隨我即刻出城。”
要走了？
蘇紫匆匆站起身，娜烏還想說點什麼，大人已一手攬過鳳君，進了內室收整去了。
心想着城中糧草也不多，全部給出來救濟這些殘兵，百姓們又吃什麼過冬？主子這是給銀王子出了個難題啊。娜烏搖搖頭，苦笑忖道：主子連納入掌中的城池都不要了，焉會在意這些事，許是只想儘快帶鳳君離開此處，以免夜長夢多吧。
娜烏轉身走出時，忍不住訓斥了門口的侍衛一句：“還不走？下次傳話長點腦子！”
侍衛：“？？？”
見狀，青妮也帶着書柔回房簡單整理行裝去了。
屋裏，青幻給她換了一身白色的衣袍，這衣袍似錦緞又似雪紗，看起來頗為輕軟，穿在身上，卻是不一般的暖和。
蘇紫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面料，見她理着袖口好奇的翻看着，青幻笑了笑，言道此乃青州羽族所織，無甚特別之處，只是格外保暖。
臨出門前，蘇紫還想把桌上的小溫鼎也給帶上，被青幻給阻止了，藍眸微彎的說道：“阿紫，知你貪嘴，吃食已經帶的足夠多。我們走吧。”
看着伸到面前的縴手，蘇紫噘了噘小嘴，將手放入她的手心，露出一個嬌嗔的微笑。
不一會兒，一行人出現在南城門處。
城門緊閉，門前廣場聚集了許多人。因城裏昨日方舉辦了慶典，此時聚在這裏、三五成群的大多是些青年爵貴。蘇紫本以為兵臨城下，城裏的人該是緊張害怕的，結果卻看到每個人都磨拳擦掌，雙眼亮晶晶的議論着，顯得十分興奮的樣子。蘇紫大概聽到幾句，說來說去，不外乎是“敢來打劫”、“着死”之類的。
是了，爵貴們好勇鬥狠，又怎麼會懼戰，蘇紫倒不免擔心起一牆之隔那些中州兵甲來。
有青幻在，大家改變一下形貌、隱藏住氣息是很容易的事，當一行人從人群中擠過去時，並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這座城池的不同方位有好幾道城門，蘇紫才知曉原來都被士兵們圍堵了。青幻牽着她拐進了一條小巷子，繞行了一會後，進到一處不大的宅院中。院門前站立着四個大漢，院子裏還另外候着六七個人，見她們行至，同時一躬身，肅然而立。
“大人，座駕已備妥。”一個男子上前稟道。
座駕？
蘇紫往院裏一看，首先入眼是之前見過的幾隻雪白的大老虎，老實地趴俯在幾名大漢的腳邊，那一身鬃毛威風凜凜的樣子，它們背上可沒有鞍。此外，在院子中央還擺放着三個......這是什麼？
轎子不像轎子，簍子不像簍子，沒頂沒杠，方方正正一米多寬，貌似用青竹所編。
蘇紫有些納悶的偏過頭望向青幻，她微微一笑，提步走至一個竹簍邊，輕巧的翻身進去。然後，對着蘇紫招了招手：“阿紫，進來。”
“我們難道是要偽裝成糧草，用馬車馱運出城去？”蘇紫一跳進去便覺得裏面好窄，堪堪夠她和青幻兩個人緊挨着坐，腿腳都有點伸不開，不過下方鋪有軟墊，兩側還有靠枕，倒還算舒服。
“哈哈哈哈……”聽到她傻傻的疑問，旁邊傳來書柔忍俊不禁的笑聲。她邊笑邊說道：“這個可不是裝糧草的，我給它取名叫做飛天大篾。”
啊？？
蘇紫雙眼一亮，顧名思義，趕緊趴在竹簍邊問同樣坐進另一個簍子的書柔：“它能飛天？”
“你很快就知道了。”書柔故作神秘的一笑。
她們兩說話之時，青幻已吩咐了屬下，命他們一路跟隨在後，盡量藏匿行蹤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蘇紫側過頭端詳着她，以前她很少見到青幻的另一面，那種在屬下面前威嚴的、高高在上的作派，此時不經意的看了看，卻覺得美人就是美人，板起小臉的樣子也好可愛。
這時，娜烏也已把行李放進另一個簍子。一切準備就緒后，青幻對青妮點了點頭，便坐了下來，她握着蘇紫的手笑道：“阿紫，此物是小妮所創，我們用它趕路，卻是比馬車舒服。”
蘇紫這時已感覺到了附近有股法力波動，卻是青妮正在施法。一種讓人如沐春風的彷彿大自然的氣息的魔法，在這小院中飄散開來。
她也算見多識廣吧，這世界能飛上天的，除了帶有翅膀的物種，也就屬大人們的馭空術。飛天的轎子？在夜微曦身邊都沒有聽說過哩！蘇紫滿懷期待，有種等着看小魔女的魔毯升天感覺。
可現實往往與想像相差十萬八千里。
當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傳來時，蘇紫驚訝的睜大眼睛，看着一群從天而降的小鳥們扇着翅膀飛停在院落中。無數的鳥雀，什麼品種都有，彷彿附近方圓幾里內所有的小鳥都得到了命令一般，齊刷刷的往此處聚來。它們撲飛着，或用爪子抓、或用啄叼，每一隻小鳥都尋到了一根捆綁在篾簍邊緣細細的絲線，很快，便齊心合力的振翅飛了起來。
“哇——”蘇紫驚嘆。
她在簍里站起了身，轉頭四下打望。這數以萬計的鳥兒，每一隻都在好努力的幹活，還有好多輪不到活兒乾的，也盡圍繞在左近，緊緊跟隨着大隊伍，似是等着同伴疲累之時好去接替。
那些比頭髮絲還要細近乎透明的絲線，蘇紫伸手輕輕的碰了一下，感覺很有韌勁，這麼多絲線，她適才竟然沒有發現迎着風，蘇紫頭也不回的問道：“幻，這是什麼線？它能承受多大的重量？”
青幻稍稍偏頭，瞅了瞅蘇紫的表情，見她嘴角揚着不由自主的笑意，心情也很是輕鬆。她放鬆的往後倚靠着，笑着說道：“是天蠶絲，你以前在曦大人處應當見過的，看着雖細，卻極不易斷。不過此城附近沒有體型巨大的猛禽，小鳥的力量有限，最多也只能弄這麼大，坐上兩個人。”
聞及此言，蘇紫立刻想到那一次，在曦的營帳中，被綁在床頭的事，可是被青幻看去了？她不敢糾結這個問題，趕緊隨意換了個話題：“那，那青妮是怎麼驅使這些小鳥的？”
見蘇紫的秀髮都被風吹亂了，青幻隨手一揮，施了個防風的屏障，答道：“這個問題幻也答不上來，阿紫得去問問小妮。御獸術是她的天賦魔法，便是幻也不知其中原理。小妮的天賦極高，天生會好幾種罕見的術法，有時間讓她一一展示給你看看。”
“好！”蘇紫當然樂意了。
“蘇紫，蘇紫，你看下面！他們都在看我們呢——”不遠處，書柔的大喊聲傳過來，夾雜着她如銀鈴般的歡笑聲，正是快樂的手舞足蹈。
果然，蘇紫手扶着竹簍邊緣往下方一望，她們已是飛越過了城牆，數不盡的中州士兵正一個接一個的抬起頭來，詫異的望向天空，伸出手指着這方邊跑邊叫喊着什麼。
不過鳥兒們飛行速度極快，升的也滿高，兵卒們饒是投矛也是遠遠夠不着的，可是，這麼高調的出城方式......
“哎呀，小妮子！你搞什麼呀？鳥屎都落我頭髮上了！！”蘇紫正胡思亂想着，那邊傳來書柔氣急敗壞的叫罵，只聽青妮似乎低低的說了句什麼，忽然間一把彩色的紙傘在書柔所在的竹簍上方撐了出來。
“哈哈哈哈……”蘇紫沒忍住，噗嗤一聲直是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在她格格的捧腹大笑聲中，飛天大篾越飛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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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畢竟是由許多島嶼組成的，除開頭兩天，其餘時間她們大多是在碧藍的大海上飛行，召喚的鳥兒也由各種雀鳥變為海鳥為主力。不過，但凡遇着有村莊、人煙的島嶼，青幻都會讓青妮指揮小鳥落地，尋戶人家借住一宿，自己動手弄點好吃的。一路走來，蘇紫發覺當地的百姓們日子依然過的很悠閑，該幹嘛幹嘛，倒是大一點的城鎮反而感覺有些冷清，大街上人流稀少，街邊的店鋪或關門或門可羅雀，青幻易了裝容跑去米糧鋪子買黍米，結果排隊了老半天只提回來了一小袋米。
倒是蘇紫和青妮在小溪邊捉魚收穫頗豐，十多條大魚小魚用樹枝串上，架在篝火上烤的吱吱冒油，不用任何的調料，光是聞起來都覺得饞蟲被引動。蘇紫蹲在火堆邊忙了一會兒，便見青妮遠遠的走了過來，她提了一桶乾淨的溪水，青幻把穿着烤肉的樹枝插在地上，接過桶放在篝火上加熱，又取出條毛巾，放在桶里擰擰，對蘇紫說：“阿紫，我幫你擦身。”
“誰要你幫，書柔，我們一塊兒…”蘇紫羞赧的拉上書柔跑了，青幻搖頭淺笑，轉過身專心烤着魚。蘇紫設了個結界，但她的初級術法功能有限，在這寒冬季節還是很冷，兩人正洗着戰鬥澡，突然卻覺得結界裏暖意融融，原是青幻體貼的多布了一個雷系屏障，當細小的電流閃過，把附近地面上的雪都融化了，一時間結界裏霧氣升騰，人都看不清了。
“蘇紫，你身上怎麼有光亮？”反正外面又看不到裏面，書柔舒舒服服地慢慢擦洗，正洗着，她突然好奇的湊近了蘇紫瞅着，真的有點淡淡的清光，在朦朧的霧氣中特別的明顯。
“啊？不知道，為什麼還不消…”說起來蘇紫也奇怪，青幻不是說月神之力只要答應和她在一起便會消失嗎？這都十來天了，白天看着還不甚顯眼，一到夜晚，蘇紫覺得自己像個特大號的螢火蟲。
見蘇紫扭捏的側過身子，似乎想把自己身前遮掩一下，書柔壞笑的揶揄道：“別遮了，你這身紅印子我早看到了，說說看，這光亮是怎麼回事？”
身上這幾日來青幻烙下的激情印章連屁股墩上都有，蘇紫想遮也遮不住，不過書柔身上細看也有，蘇紫索性一把推開她湊近的腦袋，不想她琢磨這事兒便岔開話題說道：“你和小妮吵架了？”
書柔怔了怔，悶聲道：“你看出來了？”
“嗯，昨晚聽見你叫救命。”
書柔的神情頓時有些不自在，朝她一瞪眼，嗔道：“我還以為你沒聽見呢！”
蘇紫“嗬嗬”一笑，哪能沒聽見，但明知她和青妮睡在一起，不可能真傻到衝進她們的帳篷救人吧？何況後來青妮還被書柔給趕了出來...
蘇紫眨了眨眼，問道：“怎麼了？”
書柔低頭拎着衣裙往身上套，嘀咕句：“算了，不想提了。”又扭頭朝篝火邊坐着的兩姐妹望去，突然感嘆的說道：“幻大人對你才是真的好，千依百順，言聽計從的。”
聞言，蘇紫內心不禁有點小小的得意，臉上倒沒表現出來。她放下擦身的帕子，隨口說道：“青幻脾氣好。”
書柔氣：“小妮從前脾氣也好。”但比起她皇姐就差遠了！人家身為大人都甘願躺在君貴身下予取予求，她不過想依樣畫葫蘆，卻被小妮單手壓住、如只肚皮朝天的王八一般使上了吃奶的力氣都翻不過身來！
這便不提也罷。此外，昨夜她跟小妮略提及，想聯絡大姐她們的事。轉眼數月過去，大姐她們也不知人在哪裏，一定極為擔心她，但青妮只要一聽到此類話題，便擺着張臭臉給她看，嘴巴嚴絲合縫一個字也不漏出來，氣的她抬腿便踹人。
之前脾氣好？意味着現在脾氣便不好了？蘇紫此前問過她心裏的想法，與懿軒的事打算怎麼辦？但書柔的回答含糊不清，正想再問問，只聽書柔長嘆道：“我想大姐、百里、九歌她們了...”哀婉一嘆后，她默然片刻，再長聲嘆一口氣，突然振作起精神來，抬頭盯着蘇紫說道：“蘇紫，以後我和小妮成禮之時，你來做我的主婚人好嗎？”
“啊，主婚人？”蘇紫一怔。
“是啊。我在青州舉目無親，族中長老也不在，當然得傍緊你這棵大樹。今後倘若小妮膽敢欺負我，我便來找你為我撐腰。”書柔嘻嘻笑着，儼然一幅在為出嫁后的生活考慮的模樣。
見她如此，蘇紫還能說什麼，只能說一個“好”字。
“以前我從沒想過，有一日會遇上皇族中人，以為運氣再好，便是遇見一位喜歡的爵尊，不用像別的君貴那樣，與許多爵夫一起生活。可是我和懿軒在前，一早也就標記了，我看小妮好似很介意這個事...蘇紫，你呢？你又是怎麼打算的？你和幻大人......”
對上書柔略帶煩憂的，詢問的眼神，蘇紫“呃”了一下，低下頭撓了撓臉，垂眸說道：“順其自然吧，青妮不會對你不好的。”
“我知道。”書柔欲言又止，她更多擔心的是蘇紫的事，猶豫了一會兒后，她還是慢慢地說道：“你想過沒有，你和幻大人在一起，別的大人遲早會找到你們的，到時....而且，我覺得青幻她有點......”
見她說話吞吞吐吐，蘇紫蹙眉問道：“有點什麼？”
書柔遲疑，有些話，她不知當講不當講。想了想后，她湊近了低聲說道：“其實，我有點害怕幻大人......”
就在書柔背着青幻說她壞話之際，一個瘦削的青年貓着腰從樹林中走出。他鬼祟的左右一看，便腳下輕快的幾步閃到青幻身後的一棵大樹後面，在黑暗中低聲說道：“大人，在前方五十裡外的小鎮上，楓大人剛剛發出了緊急召集令。”
青幻手中一頓，雙目如電的掃了他一眼：“言芷楓？她不是負傷了嗎？這個時候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如果蘇紫看到這個青年，會赫然認出此人是司。同時，他還有另一個身份，正是言芷楓身邊的十六近衛之一。
他把身體藏在茂盛的草叢中，有點鬱悶的說道：“先前那一仗中，我明明看到她被月朝的幾位長老聯手所傷，可不知為何，沒過幾日她便像完全沒有受傷的出現了。屬下以為她是強打精神，偽裝而已，卻又不知她從何處得來的消息，突然趕到此地，下達了召集令，像是得知大人今日會路過這裏......”
青幻臉色有點不愉，低哼了一聲：“什麼都不知道，拿你何用！”
“皇姐，”見青幻生了怒，青妮適時出聲。她往蘇紫她們所在的方向張望了下后，接過話道：“也許我們身邊也同樣安插有其他大人的人手。情人之月當天，薇兒動手消除了在場之人的記憶時，據她所言，施法之時感覺周身有些粘膩，她沒太在意，現在想來，也許是某種微不可查的術法屏閉。”
事實上，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國與國、勢力與勢力之間用策用間都尚處於學習摸索階段，若是遇上有能力之人來投效，當權者很容易就會予以大用，並不像現代還得根正苗紅、往上查查祖上三代。儘管青幻算是十分聰明之人，但如夜微曦那樣都難以杜絕身邊的人有異心，青幻才着掌青州大權不久，儘管着惱，手中卻正值用人之際，她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避免。
遂聽了青妮之言，青幻面色稍霽，低斂着眉眼略作思忖。轉瞬，她便冷哼道：“即如此，傳訊娜烏，讓她帶人在附近村落放幾把火，屠戮一空，偽裝成中州兵卒所為。曦大人不也派了人追在我們後面嗎？引他們相見。”
“是。”司有點吃驚於大人的命令，不過，他很快領命，轉身便腳步匆匆地離開。
在他走遠后，青妮也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衫后不慌不忙地說道，“皇姐，那我也去看看。”
“速去速回。”青幻抬起頭來，盯着她說道：“我們一個時晨之後便折往西行，耽擱不得。”
“好的。”
過了幾分鐘，蘇紫她們清洗完後走過來便發現青妮不在了，問了青幻，只道小妮在附近轉轉，看能不能捉幾隻猛獸弄幾張毛皮來墊竹簍。她們倆當然沒什麼意見，接過青幻遞來的烤魚，坐在篝火邊便慢慢吃了起來。這魚肉入口不但沒有魚腥味，甚至還帶着股檸檬的清香，蘇紫詫異的舉起來看了看，發現魚肚子裏塞了些叫不出名字的野果野菜，厚厚的魚籽也被烤得焦黃，混着魚肉入口即化，心裏不由歡喜，青幻的廚藝是越來越好了。可胃口不大，加之路上也吃了不少的零嘴糕點，蘇紫幹掉一條第二條就吃不下了，於是青幻從她手中接過那小半條魚，又吃了兩條后，也差不多了。書柔見狀，跑去竹簍邊在裏面翻了翻，把路上無聊時蘇紫自製的撲克牌拿了出來，歡喜的嚷着要鬥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