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的衣襟在被他抱過來時蹭得有些亂了，淡藍的衣緣微張着，幅度卻不大，隱約露出點鎖骨來，席臨川的手不自覺地探了過去，觸及衣料時覺得指尖微微一涼，他驀地回過神，狠一施力……只將衣襟拽平整了些。
心頭一個聲音越涌越厲害，更一再地提醒他，自己這般要了她沒什麽不可以，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的妾室，就連她自己都沒反駁，甚至可以說……他由着她自在到現在，始終沒有圓房，在外人看來才是不對勁呢，再說了，就算她沒有嫁給他，他堂堂一個將軍，想要個喜歡的姑娘，也不是什麽大事……
真是瘋了！
席臨川心下斥着自己，別過頭去，盯着幾丈外的一盆盆景，緩了緩神，許久後想起身離開，肩上忽地一沉，他猛地停住腳步回頭看過去，這才注意到……她的手壓在他的廣袖上，壓得死死的。
他試着扯了一扯，她好像感覺到了什麽，秀眉一蹙，頭一挪動，壓得更死了。
席臨川眉頭稍挑，無奈地四下看看，眼見是走不掉了，只好又坐回去，心裏煩悶地再度低頭一看，她居然笑了……櫻唇漾出一道彎彎的弧度，連闔着的雙眼都淺淺一彎，面頰上的紅暈似乎更深了些，不知在作什麽美夢。
也不知這美夢裏他有沒有出現個一時半刻……思及此，席臨川沒好氣地用胳膊肘拱了拱她，「放開。」
紅衣沒有反應。
他添了兩分力，又拱了拱，「你睡進去些。」
她眉眼彎出的弧度更明顯了，席臨川見狀，咬了咬牙，覺得不跟她置氣為好。
【第四十三章繞過心裏的坎】
將近傍晚時，紅衣才慢慢醒了過來，心中陰鬱不見，哭累了的感覺也沒了，酒勁更是消得徹底，待她睜開眼，這才發現眼前之人的躺姿實在扭曲……
席臨川背對着她，左手支在額下，右手卻以一個很奇怪的弧度背到後面來，弄得衣袖上一片褶皺，她順着那弧度看下來……驀地一頓，她訕訕地把自己的頭挪開，把手也移開，望着他的背影眨一眨眼，卻發現他沒反應。
不會是就這麽睡著了吧？這樣睡久了，醒來之後胳膊會很酸吧？
紅衣猶豫着，手指在他手臂上戳了戳，見他半點反應都沒有，輕笑一聲「還真是睡著了」，便輕執起他的手，想幫他放到身前。
她小心翼翼地挪着，不想驚醒他，席臨川卻是偷眼看着，待她快要把他的手擱下時，終於忍不住，陡一翻身，就聽她嚇得一叫。
紅衣杏目圓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這張臉，她被逼在床榻緊貼里側，連喘了幾口氣才緩過來，嘴角輕抽，道：「我……我吵醒你了？」
「我沒睡。」他微帶笑意，斬釘截鐵地說了三個字。
「哦……哦。」她緩着神應着，接着便要伸手推他，卻反被他擒住手腕，還未回過神來，便聽得他調笑的聲音。
「娘子你玉體橫陳，躺得千嬌百媚，為夫忍得好累。」
她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她當然明白他在說什麽，看看眼下自己被壓在下面的情況，心說……他該不會不打算忍了吧？！
「將軍你……」她慌亂地掙着他緊握的手，「你你你……我……你別……」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啊！
紅衣心裏是叫苦連天，偏席臨川仍不鬆手，他本就是有意逗逗她以解心頭不忿，但看着她這驚慌掙扎的小獵物似的模樣……他突然生了點壞心思。
紅衣被他這似笑非笑的神色弄得越來越慌，手腕上掙得也越來越厲害，這般僵持了一會兒，忽然聽他說了三個字——
「親一個。」
什麽？！她愕然抬頭，見他一本正經、淡定從容，這神情弄得她覺得剛才是自己聽錯了，定一定神，茫然道：「什麽？」
「我說親、一、個。」他眉頭輕挑，仍是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心裏卻不由得想，這麽嚴肅的調戲姑娘，大概就是所謂偽君子的完美詮釋了吧。
紅衣想跑卻沒得跑，被他攥着的手腕又掙了一掙，慍怒道：「討厭！」
「嗯……」他淡看着她，「撒嬌沒用。」
聞言，紅衣一愣，待一回神，差點吼出心裏話，誰跟你撒嬌了啊！
「快親一個。」他蹙眉催促道，「若不然，反正我跟謹淑翁主很熟，把這屋子包下來十天半個月也不是難事，你早晚都得親。」
紅衣啞了，她真的不理解，席臨川為什麽能把這麽無恥的話說得如此從容不迫，還把這屋子包下來十天半個月，為了個吻，怎麽還打上持久戰了。
「將軍……」她面色發白地瞪着他，「光天化日……」
他卻比她嘴快，「光天化日你投懷送抱。」
紅衣頓時噎住，她隱約記得他指的是什麽。
「又往懷裏蹭又扯衣袖的，姑娘，你光天化日把本將軍調戲了個遍！」他忿忿地說著，而後又湊近了點，「快親一個。」
見狀，紅衣都快哭了，她神色悲憤地想了想自己藉酒勁行了調戲美男之事，忽然覺得他這要求或許也不過分……正這麽想着，她發僵地向前挪了一寸，視線也跟着落在他臉頰上。
沒想到他卻是風輕雲淡地吐了一個字，「嘴。」
前進的動作猛地一頓，眼看着他強勢、她弱勢，且他有理、她沒理，紅衣咬咬嘴唇，安慰自己，嘴上臉上都是肉！閉上眼，她心緒複雜地將嘴唇送了過去，迎上了心懷坦蕩的他……
柔軟的櫻唇在嘴邊一觸，席臨川呼吸間嗅得脂粉的清香，不禁露出一笑，但也就感覺到那短短一瞬而已，她輕觸一下後，那片柔軟就打算挪開，他卻不由自主地追過去，一分一分地感受着，簡直恨不得將她吃進去。
紅衣僵硬地往回躲，躲着躲着，已是頭在枕上無處可躲，想低呼一聲提醒他適可而止，與他的接觸卻始終沒斷過半分，又哪裏說得出話。
她只好瞪着他，期待他一睜眼便看到她的怒意，然後該干什麽干什麽去，偏生他投入得很，始終不睜眼，看得她又氣又惱，可她氣惱得看一會兒，竟是有些懵了。
他身上的松柏熏香味道在周圍縈繞，那讓人心神清明的味道令她越發回不過神來，連心裏掙扎和埋怨的思緒都被一點點沖淡了，她木然看着他，見他那對能將雙目襯得更加有神的劍眉變得溫和不已，溫和得讓她有點喘不上氣來……
在清醒與迷濛間幾度往返，她思緒清楚了些，更覺出他的手早已放開了她，她現下是可以推開他的，但手才擱到他肩頭，她卻莫名地不忍心推開他。
他是真的喜歡她，她已很清楚。
躊躇間，席臨川的唇往下滑去，她一下鬆開的嘴唇得以深吸兩口氣，低頭看去，他已吻過她的脖子，緊接着在她的鎖骨上落下一吻……
感覺到他的手向她的腰間探去，她伸手一觸，方知他的手指已扯在她的系帶，終於及時一喚，「將軍。」
席臨川驀地一滯，下一瞬，紅衣清晰而意外地看到他臉上一紅，她抿唇一笑，腿上微使了力翻身，他也順勢翻了過去。
身下一磕躺在地上，席臨川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見她栽進自己懷裏。
席臨川有些發怔地抬臂環住她，心虛地想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些過分，她會不會不高興時，忽聽得她喚了一聲，「將軍。」
「嗯？」他應了一聲。
她伏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將軍是不是說過，要給我補一場婚禮？」
「是。」他點頭，繼而噙笑，溫言道：「我想娶你做妻子，你願意麽？」
其實他一直摸不清她的心思，有時覺得或許連她自己都摸不清。就像在珺山時，她說過她可以試着將邁不過去的坎繞過去，卻說得很不肯定。
「我想我是願意的吧。」她嬌笑說著，悠悠的話語讓他周身一緊。她又說：「將軍把政事料理好了，解了眼前這些難題……我就等着再入一次驃騎將軍府，但是在此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