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何睦笑着應了,「眼下的確不是你頻繁往醫館藥鋪跑的好時候。單隻說那些人對原來的你都很熟悉,你若跑得太勤,他們難免不看出端倪來。」

小倆口一起用了午膳,顧欣湄又親自打理了何睦出門穿的衣裳,送他離開了彩雲軒。

而何睦路過武定侯的書房時去回了兩句話,無外乎是請侯爺放心,他並不曾謀奪那些散商戶的商鋪。

「還請侯爺別再聽風就是雨的,這些年我們父子情分雖然淡了些,您養的兒子您該知道,我不是那等為了點小利便連禮義廉恥都忘了的混帳東西。」

見武定侯還要多說,何睦也不想聽了,便道:「皇上在宮裏等着我回話,甘草巷子的案子既是牽扯到我身上,我總不能再親審,讓人說我徇私枉法。我已經自請避嫌,請上頭派專人來審。」

隨後何睦出門上了馬,帶着自己的長隨們先奔東市的程氏醫館。

誰知還不等他在醫館門口下了馬,便瞧見幾人抬着一扇門板飛奔而來。

門板上躺着的人隱約能看見是燒傷的病患,不論是頭髮眉毛鬍子,還是身上的衣裳,都已燒焦了,一股腦兒全黏在皮肉上,人已是陷入了昏迷。

何睦擰起了眉頭,示意常忠上前將人仔細看看。

這人看樣子可不像是新燒傷的,至少已經是兩三日了,否則那燒傷的皮肉不該如此流着濕液。

難不成這人是北城走水案的商戶?

可他昨兒審了一夜,也沒聽說有哪個商戶被燒傷啊!

常忠得了示意便與那幾個抬人的一起進了醫館,又在一邊旁聽了片刻,這才發現這一批人都是北城的閑漢。

他頓時靈機一動,先是將掌柜的拽到一邊,說他是替榮敏郡主來傳話的,將年底的紅包發放的事細細告知了,便命那掌柜的隨他出門去與世子爺回話。

「小的細細看了那人,那人的燒傷果然不是新的,抬他來的人也說是前兒夜裏受的傷,而這幾人正好都是北城的閑漢。」常忠這般說罷便將那掌柜往前推了推,「世子爺不如叫掌柜的將人留下,請郎中們無論如何好好救治,說不定哪天就有用呢!」

掌柜的既然是程敏的人,當然何睦的示下他也得聽,聽得常忠這麽一說,便連聲請世子爺吩咐。

「雖說這病患身上的燒傷看起來難治得很,若是世子爺要這人有用,咱們自不用說,哪怕給他用上最最昂貴的藥材,也得將人多留幾天。」

既是常忠都想得到那些北城的閑漢也許就是被趙英收買、在甘草巷子放火的人,何睦又如何想不到?

他便叮囑掌柜的,「這些人確實有用,還請郎中們儘力救治,我眼下要入宮一趟,來不及與你多說,等我回來再細細交代你也罷。只是這些人既是閑漢,你們也得小心些,萬萬莫惹怒了他們。不論他們有何要求,你儘管先應着,大年底的不要吃那拳腳的虧。」

何睦怕的不是別的,而是等掌柜的吃了虧後,還抬出武定侯府做靠山,若將來人嚇走了,到時候就如泥牛入海再難尋了。

因此,他也只能叫掌柜的小心行事,不論來人有何要求都先滿足,哪怕他們要吃要喝要銀子。

「頂不住的話,你便差人給睿王府送個信,叫那邊打發兩個侍衛來嚇他們一下,我這廂也給你留兩個人做幫手看着人,最少也要將人留到等我從宮中回來,明白不明白?」

既是何睦已經交代了,那幾個閑漢連帶那個燒傷的病患自然就被東市的程氏醫館留下了。

掌柜的親自將病患安排到了後院的病房裏,不但立刻喊了郎中們給他會診醫治,還給閑漢們好茶好水的伺候起來。

只是這種燒傷哪裏是那麽好治的,否則之前那些閑漢也不至於抬着人跑了好幾家葯堂,都沒人答應診治。

眼下可是快過年了,哪家醫館葯堂會收這種無法醫治的病患,給自己找麻煩呢?

難不成叫一個燒得稀爛的病患乾熬幾日,在除夕那天死在醫館裏,那多晦氣啊!

因此,直到傍晚前何睦出了宮,那人還未轉醒。

好在這些閑漢雖然做事只圖銀子,但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頗為感激程氏醫館能留下別人都拒之門外的這個病患。

何睦的幾個長隨不過是許諾了豐厚銀兩,便從這幾人口中順利的掏出了有用的話來,原來那病患果然是放火時不小心將燈油灑在了自己身上,火勢一起,那火苗子就連他都一起舔了。

而這些閑漢如何不知道拿人錢財趁夜放火是犯法的事?又如何不知道背後指使之人有些來頭,說不準哪天就將他們全滅了口?

所以他們非常聰明的未聲張,而是將那燒傷的夥伴抬來了內城找家醫館治傷,打算等病患有醫館願意收留了,他們便扔下這人,速速逃離京城。

誰知道陰錯陽差卻撞進了何睦的手裏。

何睦回到了醫館,聽了常忠回話,心裏鬆了口氣。

只因他也怕那放火燒毀商鋪的人只有那燒傷病患一人,那人如今卻遲遲無法醒來,他想要些有用的口供也難,幸好已知另外幾個閑漢都是參與者,這事兒便好辦多了。

他寫了條子叫常忠送去給負責審理此案的大理寺官員。

而他就帶着另外幾個長隨守在了醫館前門後門,只等官兵將閑漢們捉了當人證,他這才算真正放心。

何睦自是知道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的道理,可他如今不是一個普通人,他還是身負皇命的朝廷命官。

若是他才進了五城兵馬司沒幾日,不但沒受命將趙英拉下馬來,反被趙英輕輕巧巧便陷害了,他何止是辜負了皇命,他的妻兒也得跟着他遭殃!

當晚,何睦回了彩雲軒,見屋院已是點上了明亮的燈火,看起來分外溫暖。

顧欣湄雖然在晚膳前就知道何睦暫時回不來,卻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如今見他凍得臉色青白的進了屋,她頓時驚呼了一聲。

「是你回的話不如皇上的意了,他罰你在勤政殿外跪了幾個時辰?」

何睦笑了,忍不住玩笑道:「你這腦袋瓜子裏都裝了些什麽?」不過他轉頭便跟妻子道了歉,說是他沒讓回來報信的人說仔細。

「我也是怕你得知醫館收了個不好醫治的病患,便在家待不住了,只想跑到醫館去治病救人。若是那放火的人只有這病患一人,說不得真得勞動你一趟,至少也去給坐堂大夫們出些主意,好讓那人早些醒過來,道出些口供來才好。多虧後來常忠等人從另外幾個閑漢口裏也問出來了,他們幾人是一起收了趙英的銀子,如今人已經全被大理寺帶走了。」

顧欣湄笑道:「我叫你替我去醫館傳話還真是歪打正着。」

燒傷可是最難醫治的外傷了,程郎中父女都「死」了,路馳也早當了太醫,程氏醫館哪裏還有擅長醫治這個的人?

那若不是何睦正巧趕到,命掌柜的無論如何收下那個病患,想來程氏醫館也與別的葯堂一樣,拱手抱歉無能無力,將病患拒之門外。

如今倒是好,這根本就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趙英想誣陷何睦不成,倒要受幾個閑漢的指認,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也多虧莊家舅父回來得巧,又及時將趙英按住了,讓他無法往外發號施令。」顧欣湄笑道:「否則我猜那幾個閑漢早在昨夜裏便被趙英的人料理了,哪裏還留得下這些活口?你明兒一早還有要緊事沒有?若是沒什麽安排,我與你一起去護國公府給舅父道個謝吧。正好也將今日的收穫跟舅父說說,好讓外祖母和舅父舅母都放心,我也得去給舅父磕個頭,誰叫前兩天認親時他沒在家呢。」

其實前幾日去護國公府認親時,顧欣湄帶去了給一雙兒女準備的過年衣裳鞋襪,還帶了不少精心淘換的小玩意兒。

她與兒女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更別論每逢佳節倍思親……

何睦當然知道妻子這些小心思,他很快就答應了。畢竟舅父回來後便為他的事兒忙碌起來,他自己那邊也忙着,還沒來得及去給舅父請安。

第二日一早,才剛過了辰時兩人就前往護國公府去了。

等夫妻二人見到護國公,立刻行了跪拜大禮,顧欣湄亦是當時就改了口,輕笑道:「外甥媳婦給舅父請安了。」

護國公庄致遠今年四十五歲,少年時代便與睿王爺、當年的九皇子顧安城玩在一塊,否則兩人也不能做了兒女親家。

只是夏末時他得了信兒,聽說自家老母親竟然想將睿王爺的女兒榮敏郡主說給外甥何睦做續弦,護國公當時便驚出了一身冷汗。

別看旁人都以為睿王爺一副凡事不往心上放的模樣,就連王府長年沒個女主人也不當回事兒,甚至擺出一副得過且過的樣子來,他可知道這位王爺實則是什麽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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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醫妻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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