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可她又不是真正的顧欣湄,她何嘗不怕自己的話無法令太後娘娘全盤相信?
倒是徐嬤嬤和肖嬤嬤都曾經是宮裏人,她們所說的話,反而比她的話更令人信服。
就聽得太後娘娘的命令剛一出口,徐嬤嬤和肖嬤嬤二人已經撲通跪倒在地。
太後娘娘早些年有先帝爺護着,後來有做了皇帝的親兒子和娘家各種硬氣親戚護着,的確一直無心機得很。
就算曾經歷了先帝駕崩時的血雨腥風,她也並不曾歷練出過人謀略來。
話再說回來,若不是她天生就是這個性子,她的娘家與姻親們也對先帝、對當今忠心耿耿,她如今能不能坐到這個位置也難講。
因此上聽肖嬤嬤和徐嬤嬤你一言我一語、將關氏母女的胡作非為講罷,當然將顧欣湄那些凌厲手段等該隱瞞的也隱瞞了,太後娘娘只如在那刀光劍影中走了一遭,額頭上全是冷汗。
那關氏不過只是個區區側妃,膝下又連個男嗣也沒有,竟敢對睿王爺的嫡親子女下這種黑手,這也太膽大包天了吧!
還有關氏的那倆閨女!那不就是一對兒庶出么,還想換上龍袍做太子啊?!
顧欣湄見狀便知該她出馬了,她立刻離開座位,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訴起來。
「只是可憐迷途知返的二妹妹了!」
「她昨兒夜裏越想越不對,便偷偷跑到我的和香閣去跟我賠罪,求我原諒她這一回。」
「怎知我雖願意原諒她,關氏卻在夜裏派了侍衛摸到和香閣窗外,一箭就要了二妹妹的命!
「關氏這是怕二妹妹再抖摟出她更多的罪惡嗎?二妹妹可是她的親生女兒,虎毒不食子啊。」
「太后伯母您說這睿王府是不是住不得了啊?嗚嗚嗚。」
韋太后聞言更是又驚又怒,便也不等肖嬤嬤說到宮門外頭的馬車上還有證人在,便欲下令速速來人出宮去將關氏與顧欣淩綁了。
顧欣湄這次進宮是要求太后撐腰不假,可這種無憑無據單憑几句話就說動太後娘娘的事兒,韋太后敢信又敢作敢為,她哪裏敢依?
她本就有無數法子叫關氏母女悄無聲息的死去,可她還是要進宮,圖的不就是一個名正言順么!
若真的無憑無據便將關氏母女辦了,何止是失了名正言順的初衷,將來不但她難做人,還連累太后威名了!
肖嬤嬤和徐嬤嬤顯然也想到這一點了,便膝行着往前幾步,連連懇求道太後娘娘且聽奴婢們分說。
「左右奴婢們已經將證人都帶來了,昨日午後也曾將事情經過報備到崔奎崔長史那裏去了,不如勞煩葉嬤嬤替奴婢們跑趟腿兒報到宗人府,請宗令大人親自審一審再做決定?」
兩位嬤嬤之所以不提大理寺和刑部,只因這也算是皇室家醜了。
除非太後娘娘也覺得這事兒丑的不能再丑,連宗人府都不想叫他們摻和,非得由慈寧宮親自審理,這再另說。
那位葉嬤嬤聞言便對太後點了點頭:「榮敏郡主和兩位嬤嬤既有數位證人在手,本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論說根本用不着宗人府再審了。」
「可她們這也是不想令娘娘難做,娘娘便索性疼她們一回吧?」
若那關氏只是個睿王府的侍妾,單憑太後娘娘點個頭,要她十回命去也不用眨一下眼,可誰叫那毒婦是上了玉牒的命婦呢?
還有關氏的一雙女兒雖是庶出,也是睿親王的骨血不是?
睿親王如今人不在京都,若叫別有用心的人指責娘娘趁機令睿王府後院起火也不好。
有宗人府出面就不一樣了,最少能先將關氏母女關押,再給睿親王送個信兒知會一聲,你好我好大家好。
韋太后再無心機,這些年經歷的事兒也多了,外帶幾位嬤嬤都這麼解釋了,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時去請太醫的杜嬤嬤也回來了,那路馳路太醫只拿眼那麼一瞧,便斷定顧欣湄脖子上的傷是被人拿着白綾從前往後勒出來的。
「微臣當年未進太醫院前,也很是見過些投繯之人,榮敏郡主這傷痕與投繯的傷痕走向完全不同。」
韋太后便緩緩點了頭道,那葉嬤嬤你就往宗人府走一趟。
「等你見到宗令成親王務必跟他講,旁的事還可以不急,當務之急是得跟那關氏將她給震哥兒下了什麼毒、那毒又該怎麼解問出來。」
韋太后這般交代葉嬤嬤。
「她若是咬死都不講也容易,哀家自會請皇帝下旨,將關氏娘家全族抄家下獄。」
那趁夜摸進和香閣的四個侍衛不都是關氏娘家安插進睿王府的么?那麼震哥兒所中之毒想必也是關氏娘家給她淘換來的!
葉嬤嬤連聲應了,便離了慈寧宮一路往宗人府去了。
那位路馳路太醫先聽了一耳朵,這會兒也忍不住請命道,不如微臣先去一趟睿王府,給二少爺把把脈。
「或許不等那下毒之人招供,微臣便已經找到解救法子了。」
「哦?你不是擅長看外傷么,什麼時候也擅長看毒症了?」太後娘娘頗感興趣道。
顧欣湄也在此時長長鬆了口氣,只覺得心頭大石全都落下了,不只為太後娘娘這般果斷便決定將關氏母女投進宗人府大獄,還為路馳的自告奮勇。
路馳可是程郎中的大徒弟,是她身為程敏時的大師兄!
要不然當年只憑着外人的道聽途說,說是程氏醫館有王府撐腰,她也還沒嫁進武定侯府,沒有她夫君何睦替她拿主意出人手,醫館又哪裏是那麼容易經營的,還不全仗着路馳這位太醫院的醫官?
就在顧欣湄這般想着的時候,路馳也將他的經歷簡單給太後娘娘回稟了,說是他當年曾經師從程郎中,程郎中善治毒症。
韋太后便如撿到寶貝似的笑了,隨後就想叫路馳立刻出宮趕往睿王府。
不過想到宗人府就要去睿王府拿人呢,便又改了口,叫他申時后再過去。
路馳領命,就跟太後娘娘施禮告了退;等他走了,韋太后便留顧欣湄在宮中陪她用了午膳再回去。
「雖說那關氏母女罪有應得,你又何苦回去看那雞飛狗跳。」
只是顧欣湄到底沒想到,隨後不久太後娘娘就提起了她的親事,還快人快語的給她說了幾個人家叫她選。
她頓時便慌了神兒。
她還想慢慢籌謀着重新嫁回武定侯府呢!
且不論她和武定侯府大爺何睦的情意,只說那一對兒女,沒有她親自看護怎麼行?
還有武定侯夫人等一眾仇人,她還得將這些人一一弄死報仇雪恨呢!
她便裝出嬌羞又頗為懂事的樣子來,壓低了沙啞的嗓音輕言道,本來榮敏也是想請太后伯母再替榮敏做主婚姻大事的,可誰叫家中如今出了這等事。
「不如還是先緩一緩吧?」
「也省得叫外人說三道四的,說榮敏迫不及待請太后伯母和宗人府出面懲治了庶母庶妹,原來卻是為了自己的婚事……」
韋太后笑嘆了一聲道,你可真是個懂事的孩子,那就難為你再等等,心中忍不住又將關氏罵了個臭死。
榮敏這哪裏是不想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