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一零章:進退兩難愁煞人
這天中午,演練完畢,喬北溟與渾身汗濕的“捷勝軍”換下衣衫,舒舒服服的泡着滿是珍貴藥材的葯浴,閉目思索着未來的出路。
雖說太白山連綿數千公里,只要往深山老林里一躲,就算高句麗舉國出動也徒勞無功,但,喬北溟等人根本不敢往深山裏躲。
只因太白山是一個從未開發的山脈,全部是原始森林,裏頭猛獸出沒,毒蟲毒草更是令人防不勝防,躲在深處,死得更快。
喬北溟熟知歷史,對於近代史更是瞭然於胸,20世紀時,抗戰結束后,數萬鬼子大軍在盟軍聯合打擊下,被迫縮進長白山,最終,沒有一個人活着出來。熱兵器時代尚且如此兇險,現在更是艱險萬倍。
這些天,密探不斷的通過金雕送來國內城的情報。自從屠殺了捷勝軍的村子后,高惠貞胃口大開、膽氣倍增。他不斷的派出斥候搜索隋軍殘部的蹤影,從之前的方圓百里擴大到了兩百里、三百里。
這樣下去,鳳凰谷遲早有暴露的一天。
這天一旦到來,高惠貞一定會向他們發動雷霆一擊,以絕後患。
真要到來,那麼,捷勝軍應當何去何從?
雖說回歸中原是共識,可路又在哪裏?又該往哪裏走?又該如何躲避數萬大軍的追捕?
所有這些,都需要喬北溟去傷腦筋。
“唉!頭痛!不想了,走一步是一步吧!”喬北溟嘆息一聲,躺在由天然巨木掏空的大木桶里,閉目養神。
參訓的四百餘人中,他的體魄算得上是最強健的一個,但這一個月下來,他所消耗的體力亦是最多的,任憑他體力過人,這會兒也覺得有些疲乏,閉眼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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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喬北溟睡着的時候,天空突然一暗,一聲尖利的鳴叫將他喚醒,一道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快如疾雷閃電的落在喬北溟身邊的地上。在它落下收起翅膀的時候,竟捲起了一陣狂風,不但帶起了漫天的衰草枝葉,連喬北溟也殃及池魚,連人帶桶的被它打翻在地。
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了。
“王八蛋,每次都這樣。”喬北溟欲哭無淚,大聲咒罵著。
見喬北溟暴跳如雷,這深具靈性巨大的金雕那雙凶眸竟爾人性化的流露出無辜的神態,用那頭顱親昵的噌着地上的喬北溟,哪有剛才半點的烈性。
看着絲毫不知闖禍的大老鷹,喬北溟苦笑道:“老子肚子能撐船,不跟你這扁毛畜生一般見識。”
見喬北溟一時半會出不來,李岩、莫離強忍笑意,跳出木桶,赤身露體的把赤身露體的喬北溟扶了起來,望着兩個跨下那玩意,喬北溟一陣毛骨悚然,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擦乾水漬,胡亂的套上了衣服,與二人保持一定距離這才安心下來。
他向金雕招招手,金雕會意的抬起了一支腳,上面果真綁縛着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密信。
密信不長,只有寥寥數十字。
但裏邊的內容卻令喬北溟神色劇變:高惠貞將於年前押送俘虜往平壤邀功請賞。
“公子,發生了何事?”
李岩、莫離跟着惶恐了起來,喬北溟驟經大變之後,軍事、政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具有領袖應有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冷靜,令人信服。
現在,一封密信卻令他如此動容,可見這封密信的內容非常重大,甚至關係到大家的生死存亡。
喬北溟道:“召集大家開會。”
說著,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
李岩、莫離看到喬北溟沉如水的臉,一顆心沉了下去,穿好衣服,連忙讓人去找陳成、卓不凡、宗離、楚恆、石懷信。
不大一會,陳成、卓不凡、李岩、莫離、宗榮、楚桓、石懷信匆匆而來。
等大家落坐,喬北溟肅然道:“城裏傳來消息,稱高惠貞將於年前押解千多名族人前往平壤邀功請賞!以作新年慶禮。”
“有族人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什麼?”
“高惠貞這狗賊子!”
一語既出,舉眾嘩然。
“族人到了平壤必死無疑,無論如何也要救。”
“安靜!”卓不凡拍桌而起,相對於年輕輩,他想的卻是更多更遠也更成熟穩重,冷靜問道:“族長,可有什麼看法?”
一下子,大家的目光全都望向了喬北溟。
“救,必須救!”喬北溟沉聲道:“但是首先我們要確信這消息是否可靠。”
“一定可信!”夏凝裳急道:“高句麗賊子押走了我們千多人,我親眼目睹。”
“那麼消息呢?又是否可靠。”
“消息是孫仲君傳來的,一定不假。”陳成篤定道。
喬北溟道:“我不是懷疑消息來源,而是因為高惠貞狡詐非常,我覺得這也許是計,目的是誘惑我們劫囚的詭計,然後將我們一網打盡。”
夏北溟道:“但即便明知是計,我們也要放手一拼,不能讓高惠貞將族人押送至平壤。到了平壤,族人一個都活不成。”
卓不凡道:“高惠貞乃高句麗國王室貴族,略懂兵事,此人放在中原只算中下之材,但在小小的高句麗也算是個人物,他本事一般,但由於是皇族,為人謹慎,深知規避之道。他領兵五萬,駐紮在國內城,負責剿滅我們這些‘異族’,很多年過去了,他都徒勞無功,現在好不容易抓着機會,又怎生錯過。只不過放手一搏是無奈之舉。畢竟,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國家,就算再小,也不是我們這點人可以撼動的。”
“不攻也得攻!已經錯失了一次機會,絕不能一錯再錯。”夏凝裳說到激動處,一行清淚自眼眸里滴落。
石懷信大聲附和:“對,說了這麼久,救是不救?”
喬北溟、卓不凡異口同聲的說:“救!自然救。”
陳成道:“很有可能是一個針對我們的陷阱,關怎麼救?”
長得身材魁梧,濃眉大眼英武逼人的莫離大大咧咧道:“還能怎麼救,自然是殺入國內城裏去救人了。”莫離能彎弓一百五十斤,精通騎射之術,一把大刀出神入化,驍勇善戰,頗有猛張飛的架勢,一雙虎目滿是兇悍之色
“我反對你的強攻計劃,那跟送死沒有區別。”說話的是文質彬彬的楚桓,他與莫離一文一武,都是軍中俊傑。
莫離毫不猶豫的道:“哪怕只有一線希望,我們也要一試。”
“哈!”楚桓譏諷道:“一線生機,做夢呢!我們就這八百來號人,你以為我們都是以一擋百的猛將那又怎樣?高惠貞只要把人質押解出來迫脅,我們只有束手就擒。”
莫離頓時啞然無言,在坐的不是蠢蛋傻子,不是看不破這點,只是做不到無動於衷。
每個人都想做些什麼,必需要做點什麼的想法在他們腦海回蕩,以至於哪怕一死也要抓住那虛無縹緲的點點機會。
宗榮見莫離面紅脖子粗,一副有氣沒處使的焦躁模樣,順勢接話道:“時間有限,公子、卓叔、陳成可有辦法?”
瞬時,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身為智囊的卓不凡身上。
卓不凡搖了搖頭,道:“楚桓說得對,敵人張網以待,若我們莽撞行事,無非是賭上所有人的性命而已,最終的結果是煙消雲散。都死了,就永無復仇機會了”
莫離痛苦道:“不能出兵,難不成眼睜睜坐視族人赴死?我做不到,做不到。”他神色凄慘,重複了兩遍“做不到”。
因為他體型魁梧,十二歲便如二十歲般強壯,因此還未到應募的年歲就讓強征入伍。小小年紀,什麼也不懂。當年慘敗逃亡之際身負重傷、奄奄一息,是族人輪留着背負,這才得以活命。他勇猛過人,深得喬望北、夏烈(夏凝裳的父親)喜愛與重視,在此後的日子夏烈待他如子,教他武藝兵法,及做人處事的道理,可以說,沒有夏烈就沒有他,只要不是狼心狗肺的傢伙,對於這份恩情都會看的勝過自己的生命。夏烈病逝之後,他視族人為至親的親人,讓他再次坐視不管,他寧願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