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去勾魂,晚上和她聊天
據說他年輕的時候曾經見過撒旦的女人,撒旦在一旁安睡的時候,那女人居然逼迫他和自己歡愉一番,否則就會喚醒撒旦殺死他。在迫不得己……或者是迫不及待的和那個美麗的女人歡愉過一番以後,女人又強迫他留下自己家傳的戒指,拿那玩意要挾野豬公爵。雖然我不知道女人要挾了公爵什麼,不過他沒什麼本事,還長了一隻野豬腦袋,最多也就是訛詐一點金錢吧?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曾說她是被撒旦搶去的,撒旦把她藏在七道匣子裏沉沒到大海中,平時不敢放她出來,因為撒旦知道女人想做什麼事情都是攔不住的。
最可笑的是撒旦的姘頭還給野豬公爵吟了首詩:
“婦女不可信賴,
不可信任,
她們的喜怒哀樂,
在她們的愛欲中,
……”
老野豬因此獲得了很多知識,從此他不再相信任何女人,包括他的母親。在他的母親終於也撒手塵寰以後,老野豬決定永遠不讓某個女人長久的待在自己身邊,過一夜殺一個成了他的婚姻制度。好在他的領地比較大,殺個幾千女孩還不至於嚴重影響人口數量。
如果我不是死神,我早就衝到那頭老野豬面前揪起他滿頭豬鬃告訴他他有多無知了。他以為撒旦是什麼東西?孩子么?會被他扣上了老大一頂綠帽子還不知道?而且據我所知撒旦是個獨身主義者,他身邊從來也沒有女人的。最讓我無法容忍的是那樣拙劣的詩歌他也好意思一再的對人說!
上帝啊,睜開你無所不在的眼睛,看看這幫傢伙的審美觀都墮落到什麼地步了!
撒旦啊,你真的能夠接受品味那麼差的女人么?
不過不管這傢伙年輕的時候遇見過一個自稱撒旦的大騙子也好,他是個不可救藥的臆想狂也好,他畢竟給了我一份穩定的工作。自從他每天殺一個女孩成了一種制度,大天使長亞歷克斯覺得有必要專門設置一個死神來進行這份工作,於是我被從遙遠的東方召喚回來進行這項工作。每天早晨扛起我的鐮刀,去公爵城堡的背後的斷頭台上勾取某個女孩的靈魂。
每一次那些靈魂都無一例外的美麗可愛,絕大多數時候也都是些善良的靈魂,可是我從來沒有因此覺得遺憾,畢竟人都是要死的。我唯一遺憾的是這個老傢伙總在早晨天不亮的時候處死女孩,使得我必須天天早起。
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奧莉薇亞,我剛來這裏的時候奧莉薇亞是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她的父親是利頓公爵手下的騎士隊長,馬林男爵。她家的陽台很大,所以那時候我最大的愛好是坐在她家的陽台上看星星,周圍來來往往的人雖然多,不過他們都看不見我。直到有那個一天,一個漂亮的大眼睛小女孩在身後揪住了我的黑披風說:“你又來啦?”
一般人可能不知道這個場面對於一個死神是何等的恐怖,這好像一個擠牛奶的農夫忽然看見披着黑袍的死神坐在牛背上說:“大叔,能不能請問去德蘭郡的路怎麼走?”
總之我是一個不穩栽倒在地下,半個靈魂飛到了主的懷抱中。好不容易爬起來,我還兩股戰慄,等待這個不同尋常的小姑娘說話,我當時很懷疑她是聖女或者大天使長變化了樣子來試探我的。結果是她愣了半晌忽然格格的笑了起來,一直笑到在地上打滾。周圍的人都詫異的看着小姐在地上發瘋一樣的傻笑。
後來她給我看了一本東方神秘學的書,她從裏面找到了一種藥水,用它抹眼睛可以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我一直很詫異她的腦袋瓜里居然裝了那麼多東方的東西,再後來她每天都在夜裏坐在陽台上和我看星星,經常給我說那些來自古代神秘東方的故事。
我告訴她我叫曼弗雷德,她告訴我她叫奧莉薇亞。
我終於在利頓城堡找到了一個能和我聊天的人,和奧莉薇亞聊天比和阿格尼絲說話有趣一千倍。我也養成了一種很規律的生活,早上去勾魂,白天睡覺,晚上和奧莉薇亞聊天,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坐在她的窗台上。據奧莉薇亞說那樣使她睡起覺來蠻有安全感,不過我實在想像不出招個死神坐自己窗台上安全感從哪裏來。
轉眼就過了六年,死神那漫長的生命使我們很難衰老,我依然是人類二十多歲的樣子。可是奧莉薇亞已經變成大姑娘了。她小的時候我喜歡抱她坐在自己膝蓋上看星星,可是她十八歲那年我剛剛準備把她抱起來忽然覺得很不適應----如果她坐在我膝蓋上,她會比我還高的,那豈不是擋住了我看星星的視線么?
最後我永遠放棄了這個習慣。
奧莉薇亞有一種不可救藥的樂天觀,她好象從來不害怕什麼。這樣有很多好處,比如和她看星星的時候如果忽然看見一隻野老鼠,她不會縮在我懷裏尖叫,她會驚喜的說:“看,老鼠,是老鼠啊!”
這個特點一直讓我很欣賞,直到有一天這個女孩樂天得昏頭了。
“曼弗雷德,我去嫁給公爵好不好?”她托着腮看星星的時候問我。
死神曼弗雷德沒有能回答她,因為他已經給嚇得一口氣接不上來,翻着跟頭倒載在地上。
“怎麼啦?怎麼啦?不要做出那麼誇張的表情好不好?”奧莉薇亞漫不經心的說。
我爬起來摸了摸她腦門:“你沒有染上鼠疫吧?”
“沒有。”
“霍亂?”
“沒有。”
“百日咳?”
“沒有。”
“猩紅熱?”
“沒有。”
“那麼你只能是感冒了……”
“沒有,沒有,沒有!”奧莉薇亞噘着嘴撥開了我的手,“你不要老把手按在我的額頭上好不好,我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