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溫三老爺
家宴快結束的時候,大家都停下了筷子,有的甚至還離了席,站在涼亭的雕花欄杆前,感受湖邊夜風拂面的清涼。
這時,溫落婷只覺得肚子“咕嚕嚕”叫了幾聲。
她臉色一變,想要向溫書陽抱怨些什麼,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連招呼都不來不及同別人打,便匆匆讓丫鬟扶着向凈房跑去。
望着她着急忙慌的背影,柳兒忍不住在一旁捂嘴輕笑,暗道:“活該!誰讓你想要對付我們家小姐呢!”
溫浮歡也不由的笑了笑。
“什麼事這麼開心?也說出來讓我這老婆子聽聽。”殷老夫人笑問道。
溫浮歡挽上她的手臂,靠在她肩上,撒嬌道:“祖母說笑了,您還這麼年輕,怎麼就能說是老婆子呢?”
“哎喲喲,瞧這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樣!”
儘管如此說,殷老夫人還是因為溫浮歡的話,臉上笑開了花。
她是真的開心吶!
她日思夜想的孫女終於回來了!
承胥和知夏的在天之靈也該安息了!
她現在心裏唯一的遺憾的就是溫書遠。
不管誰多少次告訴她,溫書遠已經死了,只要沒有看到他的屍體,她就是死也不會相信的!
殷老夫人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喃喃道:“要是你哥哥也能像這樣回來,該多好?”
溫浮歡表情一頓,坐直身體道:“祖母,哥哥他……”
話剛說到一半,涼亭外面就響起了一陣喧鬧聲,她隱約聽到有丫鬟在喊“三老爺”。
是溫家老三回來了么?
殷老夫人似乎也聽到了丫鬟的喊聲,急忙站起身來,和溫浮歡一起向涼亭外走去。
只見石砌的棧橋盡頭,濃墨般的夜色模糊了視線,一道身穿月白色長袍的頎長身影跌跌撞撞走了過來。
他身後有丫鬟提着風燈,一邊走一邊喊:“……三老爺您小心腳下!”
那道身影慢慢走近,臉龐也慢慢清晰了起來。
的確是溫三老爺溫承謙!
溫承謙走到近前,無視殷老夫人的一臉怒容,兀自哂笑道:“喲,咱們家今晚好熱鬧啊!是有什麼喜事嗎?怎麼沒人通知我呢?”
秦氏見狀立刻上前,扶住搖搖晃晃的溫承謙。
撲面而來的酒氣讓她眉頭輕蹙。
“老爺,你又喝酒了?快隨我回院子裏去吧!不要在這兒惹母親不高興了!”秦氏低聲勸說道。
溫承謙一把推開秦氏。
“誰惹母親不高興了?我怎麼惹母親不高興了?啊?”
他冷不丁的打了一個酒嗝,仰頭望向滿臉憤怒的殷老夫人,卻不經意間看到她身邊的溫浮歡。
“知夏……”
溫承謙腳步虛浮的上前,雙手牢牢抓住了溫浮歡的肩膀。
“知夏,是你嗎?知夏!”
殷老夫人見狀,臉色更加難看了。
溫承泰急忙上前拉開溫承謙,語氣嚴厲的斥道:“老三,你喝多了酒,又開始胡說八道起來了!她是大哥的女兒!是歡兒啊!你不記得了么?”
好在溫承謙還沒有完全喝醉,聽到溫承泰的話,他用力甩了甩頭,似乎是想要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歡兒…歡兒……”
溫承謙猛地一拍自己的額頭,恍然道:“是歡兒啊!知夏的女兒!”
他眯着眼,仔細端詳了溫浮歡一番。
“你和知夏長得真像,真像……”
說完,他就轉過身,像來時一樣,腳步凌亂的沿着石橋離開了。
秦氏急忙告退,帶着溫書麒離開了。
被溫承謙這麼一鬧,大家頓時都沒了興緻。
殷老夫人擺擺手道:“時間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於是,大家都紛紛告退,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羅氏上前,親切的拉起溫浮歡的手,笑道:“歡兒,走,嬸母帶你去你的院子裏!”
溫浮歡隨着羅氏穿過曲折的抄手游廊,又走過幾個月洞門,七拐八繞的終於來到一處園子前面。
園子是垂花門的入口,上方掛着鑲邊的金漆匾額,匾額周圍有纏枝的雕花,中央用小篆體寫着“靜蕪苑”三個大字。
園子裏栽種了青翠的綠竹,鬱鬱蔥蔥的佔據了大半個園子,中間用青石鋪成的小徑隔開了。
小徑直通正房。
“我想着你定是個喜靜的性子,正巧這靜蕪苑幽靜雅緻,便想要把你安置在這裏,你看看可還滿意?”羅氏殷勤的詢問道。
在挑選園子上,她倒沒有作假,或者說不敢作假。
溫浮歡環顧四周,點頭道:“我很喜歡,多謝夫人!”
“哎呀,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
羅氏擺了擺手,堆滿笑容的臉落在溫浮歡的眼裏,只覺得虛偽至極。
柳兒也覺得這個二夫人虛假的很。
明明晌午的時候,她還大張旗鼓的準備送溫浮歡去見官,儼然把她當作圖謀不軌的女騙子。
這才過了多久,就一口一個歡兒,叫的比誰都親切。
變臉變得這麼快,還真是讓人望塵莫及。
柳兒偏過頭,裝作在看別的地方的樣子,忍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
羅氏又帶着溫浮歡去房間裏瞧了瞧。
裏面的傢具擺設一應俱全,且都是全新的黃楊木打造的,觸手光滑又有光澤。
被褥也是上等的絲綢軟錦,摸着別提多舒服了,簡直和她們昨晚睡的那床又粗又硬的被褥有天壤之別。
羅氏招手喚來兩名伶俐的小丫鬟。
“歡兒,這是丁香和芍藥!我在府里挑來挑去,也沒挑到什麼稱心的丫鬟,她們倆你且先湊合著用!等過些日子,我再買兩個機靈點的給你送過來!”
“不用了,夫人,我有柳兒照顧就夠了!”溫浮歡婉拒道。
“這怎麼能行呢?不單單是你,府里的小姐每個人身邊都有兩個貼身伺候的一等丫鬟、兩個端茶遞水的二等丫鬟,還有兩個粗使的婆子——這是府里的規矩,我若是不照着來,只怕老夫人還以為我有意針對呢!”
羅氏振振有詞,言外之意卻在暗指溫浮歡不懂規矩。
她心道,到底是小門小戶里養出來的賤骨頭,受不得別人的伺候。
不過她也只能在心底想想,面上卻還是一副和藹慈祥的模樣。
“再說了,柳兒這丫頭畢竟年紀小,只怕照顧不周到。”羅氏又補充道。
柳兒聽了,心裏頓時升起了一股子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