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前往珠峰第二天
一路上經過了三個檢查站,一個邊防站。
邊防站的名字萌萌噠,叫魯魯~
就是排隊過關的人數之多,讓萌點頓時消失了。
快到珠峰大本營的時候,會路過一處觀景台,在那裏可以看見五座八千米以上的山峰。
從左往右看,分別是馬卡魯峰、洛子峰、珠穆朗瑪峰、卓奧友峰和希夏幫瑪峰。
一群從來沒有見過珠峰長啥樣的人,激情討論遠方那堆雪山,到底誰是珠穆朗瑪。
指來指去,一位超級自信的大哥指着卓奧友峰說:“那就是珠穆朗瑪峰,你看它最高!”
片刻之後,真正的珠穆朗瑪峰默默從雲層里鑽出來,比海拔8201的卓奧友峰高出了一個頭。
自信大哥的女伴說:“咦,那個山頭,看起來更高哎?”
自信大哥依舊自信:“哦,那個山可能近一點,近大遠小嘛!”
女伴做恍然大悟狀:“哦~~~”
此前與顧淼討論帕米爾高原湖泊問題的小哥痛心疾首:“你看看人家!哦就完事了嘛。”
顧淼:“哦……”
“太沒誠意了。”
從觀景台到珠峰大本營,要經過108道個拐,每個拐都是180度的轉彎,與晴隆99道拐差不多風格。
據說,其實不止108道拐,有個無聊人士數了一下,有142道。
也許還有三十四道因為弧度不夠大,而沒有被列入名單。
也許只是因為108聽起來比較霸氣,142聽起來像無聊的官方。
剛開始顧淼還有興趣數一數,然後,暈車藥的藥效發作,他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珠峰檢票口。
由於環保等等原因,現在的珠峰大本營位置比原來要下撤了2公里。
從檢票口到珠峰大本營有十七公里,環保車開了半個小時。
車子路過絨布寺,那裏可以住宿,不過是大通鋪,一個人八十,對於想看珠峰日出和半夜拍星星的人來說,那是挺不錯的,否則第二天想進來,還得再買一次門票和環保車票。
在大本營,有一個遊客打卡專用碑,上面寫着珠穆朗瑪峰高程測量紀念碑海拔8844.43米,那塊碑前排着的人頭,大概跟鬧市區的喜茶門店排隊人數差不多,在那裏排隊拍打卡照的人們,也跟喜茶的店員動作差不多,那叫一個慢……相當捨不得離去,在一塊石碑前,換各種姿勢。
中間還有人插隊,幾十個人非常整齊且有節奏的喊:“插隊!不要臉!插隊!不要臉!”
顧淼以前就來過,對排隊拍打卡照的興趣缺缺。
他在日喀則租了一件防寒大衣,剛下車的時候,被同隊的人嘲笑:“這麼熱,你這衣服浪費了。”
然而,在海拔5000,且無遮無擋的珠峰大本營,稍微站個二十分鐘,太陽又被雲層稍稍蓋了一點,頓時冷到刺骨。
只見幾個妹子,身穿紗裙!紅色的,淘寶爆款那種……迎風做飄飄欲仙狀。
顧淼不得不感慨:不怕冷的動物不是企鵝和北極熊,而是女人。
然後……那幾個妹子瑟瑟發抖,抱着肩膀狂奔到顧淼他們幾個蹲在那裏守日落的土坡那裏,顫抖如風中樹葉。
顧淼本來有心把自己的大衣給她們披一披,然而,衣服就一件,妹子有四個……你說給誰好,不給誰好?
如果加上沙蓓蓓,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此時,隊伍中有一個拍照很不錯,后被稱為大師的年輕人,也瑟瑟發抖着跑下來:“太冷了太冷了,要不是太冷,我就拍延時了。”
隊裏的一位老大哥從自己包里掏出來一條褲子:“你先穿上吧,能暖和一點是一點。”
大師搖頭:“不用不用,我沒事,不冷。”
老大哥硬把褲子塞他懷裏:“穿上吧,你穿得太少了。”
他還給送回來:“沒事,真不冷。”
在三十秒之前聽見大師嚎叫着“太冷了”的幾個人表情比較統一,臉上掛着名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顧淼在心中把“不怕冷的動物不是企鵝和北極熊,而是女人。”改成“而是死鴨子嘴硬的人。”
這幾天的天氣不錯,可以看到珠峰的尖頂。
人民群眾開始討論上珠峰要多少錢,有個妹子說得十幾萬呢,另一個糾正她說要二十多萬。
最後有一個嚮導說現在報名費就是五十萬,且必須上過一座八千米以上的山才行。
攀登西藏5000米以上、其他省、市、自治區3500米以上獨立山峰,需提前一個月向省級體育行政部門報批。
如果攀登7000米以上山峰,得提前三個月向國家體育總局申請特批。
有個妹子問:“不請嚮導不行嗎?”
黃衣哥:“不可以的,而且是按一比五的比例請夏爾巴人做嚮導,沒有他們,你也根本上不去。”
妹子又問:“他們會不會故意殺掉我?這樣他們好提前下山,反正在珠峰上死的人那麼多,警察也不會上去查。”
黃衣哥:“他們殺你沒有必要啊,以後他們不想在這一行混了嗎?帶上去的客人死了,他們全須全尾的下來,誰還會找他們?”
妹子:“他們會把我的屍體帶下來嗎?”
顧淼:“他們會把你的死訊帶下來。”
嚮導還好心提醒他們,不要覺得自己沒事就又蹦又跳,如果後面有高原反應,臉色一看就不正常的話,客棧老闆可能會拒絕你入住。
妹子不解:“為什麼啊?”
顧淼接話:“怕你死在他家走廊上唄。今年我已經被拒絕死在走廊上好幾次了。”
他說起了漆油雞和見手青的故事。
說完,妹子對漆油雞和見手青產生了極大的好奇,表示非常想吃。
站在5000米的大本營,望着8844.43米,真的一點都不覺得高,也就是華山黃山之類的感覺。
大家又說起2019年珠峰南坡,海拔8800米的希拉里台階大堵車的事,兩天死了四個人。
有個廣東遊客大為不解:“這麼危險,為什麼要上去呢?難道上去有錢拿嗎?搞不懂他們。”
這個問題,還真挺難回答的。
問,就是各人有不同的追求,有人追求平穩安定,有人追求刺激新鮮。
只要不給別人添亂,
追求刺激的人沒必要鄙視追求平穩安定的人沒出息,
追求平穩安定的人也沒必要鄙視追求刺激的人作死。
晚上住在曲松宗,條件比絨布寺好不了多少,唯一的好處是絨布寺海拔5150,曲松宗海拔4700。海拔降低幾百米,在海拔47米的平原上感覺不到什麼太大的區別,在這地方,那就是門都不想出和還能出去浪一浪的區別。
晚上,大家都不怎麼想出門了,只想躺平。
顧淼本來也不想出去,但是又睡不着,尋思着……這大衣租也租了,何不出去溜一圈,就當攤薄成本呢?
出去就看見大師和幾個人在門口架上了三角架,說是拍星星。
顧淼抬頭看看門口亮瞎眼的路燈,對他說:“不如咱們到坡上面拍吧,雖然還是避不過光污染,但總歸好一點。”
大師興沖沖地拉着顧淼:“好,走,我一個人有點怕。”
顧淼:“……怕啥?狗還是狼?”
後面有跟隨的黃衣哥說:“我剛才在那邊路邊看到狼了!”
顧淼陷入沉思:“這?村子裏?狼?現在一顆狼牙市價能賣到一千五……路邊都是攔車拉客的店夥計……它有什麼想不開的?”
大師接話:“怕鬼,以前我遇到過。”
顧淼來了興緻:“你跟鬼聊了點啥?”
大師絕倒:“跟你開玩笑呢,要真見到鬼,我還能在這站着?”
一旁不知何時跟上來一個妹子:“見到鬼為什麼不能站着?你看寧采臣。”
顧淼:“你看人家宋定伯,還賺了一筆。”
大師對一個花痴一個財迷完全無話可說。
九月中旬的銀河,在晚上十點,是顏色最亮的時候,大師調好各種數值,開始咔咔的拍照。
由於背後村莊的燈光過亮,大師讓顧淼幫忙用手機打光。
大師給幾個人一人拍了一張星空下的照片,發到同隊的群里。
十分鐘后,號稱“太累了,不想出去”的十幾個人,在黑暗中突然出現:“我也要,我也要!”
起先,還只是本團隊的人。
之後,由於“哇,拍得太美了”之類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又有數個不認識的人悄悄出現並圍觀。
一對情侶站在一旁嘟囔:“咦,怎麼人家拍得就這麼好看。”
顧淼轉頭望去,只見那兩口子,手中拿着一個手機……雖說是華為p30pro吧……但是,拿手機跟單反比,這是不是也太不給相機面子了。
當然,華為還是比蘋果要強,起碼能看見銀河,顧淼的蘋果手機連拿都不想拿出來,高反哥已經以身試法過了,只能拍出幾個小白點點。
等待拍照的人越來越雜,包括帶着小孩子的父母,情侶、以及各種不認識的成員。
小孩子很是激動,指着銀河旁的木星激動地說:“媽媽,看,啟明星!”
顧淼尋思着,小朋友么,還是要給他一個正確的答案,不要從小就做謎之自信的奇怪人類。
於是他教小朋友認天上的星星,還有星座。
排隊等拍照的人聽見什麼天蠍、寶瓶、人馬……也立馬激動起來,紛紛要求顧淼幫她們找自個兒的星座。
正認到牛郎織女的時候,一對情侶被安排上了。
大師讓他們倆分立在銀河兩邊,恰好男方站在牛郎星一邊,女方站在織女星一邊。
一旁的人看得哈哈大笑:“好殘忍的王母娘娘啊。”
拍完照,成片效果相當漂亮,兩人手拉着手站在銀河下,像童話中的夢幻場景。
妹子激動地對大師叫道:“啊啊啊,小哥哥,我愛死你了!!!”
眾人又是哈哈大笑:“不愧是被安排在銀河兩邊的人,拍完照就當著老公面這麼說了啊。”
大師抓着頭嘿嘿嘿:“哎呀,人家一看就是老夫老妻了,要是還在熱戀中……我相信你們一定會為了我的照片而保護我的。”
排隊的眾人異口同聲:“對!”又是一陣大笑。
頗有傳說中患者家屬為了讓自家患者正常看病,而暴打醫鬧的意思。
陌生人越來越多,每個人都向大師索取微信,拍完照之後好發送。
高反哥很熱心的搞了“面對面建群”,把要照片的人都拉進了群里,到時候一起發。
只見高反哥穿梭在人群中,手中拿着群二維碼,讓人掃碼進群。
那模樣,像極了地鐵上“創業不容易,幫忙掃碼關注一下”的推銷者,不同的是,地鐵上的人是求着人加,這裏是別人求着他進群。
眼睛一眨,群里已經出現了二十四個人。
甚至還有站在遠方,聽見“哇,好美的照片。”“要照片的加群1122”,就默默加進群的人。
再後來,排隊的人太多,已經有人等着急了。
在拍團隊照的時候,有兩個陌生人悄悄咪咪的摸進來:“蹭個團,蹭個團。”
人群又是一陣大笑:“聽說過蹭講解,蹭導遊的,從來沒聽說過還有蹭集體照的。”
之後,大師停止人像服務,開啟延時攝影,拍攝斗轉星移的效果。
有幾個剛剛趕來蹭照片的人,並沒有氣餒,她們……從客棧拿來了被子!!!說等大師拍完延時,能不能幫她們拍一下,哪怕等通宵都可以。
斗轉星移拍完,剛剛消失的排隊人類,忽然又出現了,且越來越多。
黃衣哥的黃衣,在星空下的效果特別顯眼,當這一點被人發現之後,黃衣哥的黃衣就在十九個人手中流轉,再也沒有回到他的身上。
排着隊拍照的人們,像傳遞接力棒那樣傳遞着黃衣,擺出一樣的姿勢,畢竟需要定格30秒不動,能擺的姿勢不多。
雖說基本上都是90后,但是這個傳衣服擺同樣造型的操作,跟大媽飄絲巾大叔插腰有啥區別,人類的本性啊……
隔壁甚至有個團,半數以上成員跑來蹭照片。
她們也挺慘的,拼團的時候說是16人精品vip團,價格也跟正常的16人團一樣,但是,當她們出發的時候,忽然發現,團里竟然有29個人,其中半數以上是60后,標準夕陽紅老年團,極其之無趣。
並且,他們的司機兼導遊也不肯建群,說此前他建過群,團里的男男女女在裏面談戀愛,然後,啪啪啪完了,男人平地失蹤,女人跑來找司機要他交出男人的身份證號碼之類的聯繫方式,攪得他不得安寧。
聽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約炮就約炮了,還事後找建群的人,這算哪一出,這真把旅遊團當成世紀佳緣百合網了啊?”
繼續拍照,發現離他們比較遠的地方,有人在打手電筒,讓星空顯得前景豐富,更好看。
也有人在近處打開手機的手電功能,影響拍照效果。
於是在拍照的時候,一個嗓門大的妹子就在喊:“麻煩遠方的手電筒朋友給個三十秒的光!謝謝。”
“麻煩開手機的朋友關一下光!謝謝。”
“麻煩左邊的朋友不要往前,我們在拍照。”
“拍照的人不要動,保持姿勢……好,準備……三十秒。”
明明只是拍個照片,硬是搞出了大片導演的感覺。
在幾撥互相不認識的人們的通力合作下,完成了照片的拍攝。
這些合作過的人們,出於好奇,又湊了過來,接着尖叫聲傳遍山坡,吸引來更多的陌生人過來求照片。
從晚上十點,到零點三十分,大師就是一個木有感情的按快門機器,顧淼就是一個無情的打光板。
拍過照的人,有簡單道謝的,有微信轉紅包的,還有拎着一堆食物慰問的,還有要給大師介紹對象的……
有幾個過於興奮的人,當真裹着被子打算在坡上,頭頂星空露天睡。
顧淼勸她們別這麼干,凌晨一兩點的氣溫預報是零下2度,她們就這麼裹着兩床被子,沒有帳篷也沒有地墊肯定受不了。
不信邪的人當然不會理他。
第二天,聽說她們果然在凌晨一點半的時候撤回屋裏了,說凍得實在受不了。
出發回日喀則的路上,海拔又開始上升,從曲松宗上升到5300多米的時候,高反小哥說:“我感覺四肢發麻。”
眾人:“對,你高反,叫你買氧氣你說你沒事。”
高反小哥:“我覺得我不是高反。”
顧淼:“那你是什麼?”
高反小哥:“我想我可能是暈車。”
黃衣哥:“暈車會四肢發麻?”
高反小哥:“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應該不是高反吧。”
顧淼沒有出現缺氧反應,反正不吸也浪費,於是他把自己的氧氣罐給了高反小哥,小哥吸了幾口,說不麻了……
然而,他還是認為這是車內空氣污濁導致的暈車。
之所以吸氧之後就好了,是因為罐子裏的氧氣比較純凈。
這套神秘的邏輯鏈,讓車上的人都笑起來。
顧淼說起當初登四姑娘山時,有一個女人,也是手腳發麻,且堅持不承認自己是高反,非要說自己是低血糖,把全隊的食物都吃了之後,絲毫不見好轉,她還是說自己低血糖,最後下撤兩百米,立馬就復活了。
還有一句吐槽,他沒當著眾人面說,留着跟沙蓓蓓吐槽:“我只知道野史里,同治皇帝得了梅毒,慈禧覺得丟臉,要求太醫按天花治。承認自己是高原反應難道很丟臉嗎?低血糖和暈車比高原反應高貴嗎?”
沙蓓蓓:“可能因為承認自己是高反,會顯得自己身體差?覺得丟臉?我同事有去高原的,堅稱自己只是偏頭痛,而不是高原反應引起的顱壓升高導致的頭疼。他大概是為了表示自己學識淵博,不容別人置疑自己的權威。總之就是男人的謎之自信。”
“……不要性別歧視……我也是男人。”
“你不一樣。”
“哪不一樣?”
“你是我的男人,優秀是你的基本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