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女生
用英語短句中我學得最溜的一句:lastbutnottheleast,在人物篇的最後但遠非最微不足道的,我將描述隊中除了小朱以外的四個女生——跟風小姐、主任、艾倫和我。
四個女才子所學的專業雖然各不一樣,但眼睛都很大。跟風小姐綿密微卷的睫毛下的那雙眼睛格外精神。這個慣於在夜半衝浪網絡的傢伙,臉上略呈苦勞之色,眼睛卻清如童眸。我喜歡看她笑,喜歡看她擺酷。我永遠忘不了她把新昌穿岩洞頂峰的懸崖外岩當成泰坦尼克船頭而作的飛翔狀;忘不了在波浪翻滾、牛羊如織的青海湖邊她端着鏡頭,全身貼着地面,跟一個士兵卧地點射似的拍攝那遍地盛開的藍紫藍紫的小花;忘不了她一路上的妙語連珠,口吐蓮花;更忘不了在扎達縣時,她扯着嗓子給我們唱崔健的《假行僧》:
我要從南走到北
還要從白走到黑
……
跟風小姐的洋名叫vivien,我喜歡叫她肥肥安,這是為了提醒她,肥了才能心安。“跟風”這個綽號是這次西藏旅行中她新得的,還為此得意非凡,主要是想落下一個事事全沒主意,好商量,沒脾氣的假象。其實呢,這個清華的高材生遠不是個沒主意的主兒。她的所謂“跟風”,說出來也不怕您笑話,竟是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比如,臨睡前,統計一下不刷牙的有幾個,如果比例超過百分之五十,那她就跟風不刷牙。諸如晚上用不用睡袋,要不要買個盆兒泡泡腳之類的,她一律跟風。您瞧瞧,好好個孩子,就這麼著給毀了。
我們的主任是條有名的“鰻魚”。自打幼兒園至今,被她炯炯雙目“電”死之輩簡直如那過江之鯽,不可勝數。我們一路上已經習慣用是否被主任的一雙剪水雙眸“電”着為標準來判斷一個人的性別。她的那一頭長長的捲髮也格外招人,天然的栗紅髮色被高原的斜陽鍍上了一層金色。在去珠峰大本營前,老牛就提醒主任,那兒惟一的客棧掌柜的是個色狼,隊員最好睡一個屋裏,相互好有個照應。
後來才知道,那個花花公子是當地鎮長的兒子,被我們主任迷得神魂顛倒后,拿出了他的慣用伎倆:在問清了來客的姓名后,雙眼逼視主任,萬分虔誠地用漢語說:“主任,我愛你!”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句話讓我們笑不可止,回到上海后還廣為傳誦。
其實,“主任”這名字也是在這次旅行中才啟用的。當初我們一致表決通過:在這次西藏之旅中由主任擔任出納,跟風小姐任會計,我來作審計。可這套完美的財務制度只施行了三四天,就由能幹精細的主任一人全攬了。慢慢地,駱逸的領導寶座、領導魅力受到嚴重動搖和懷疑,而愈發得勢的主任端出一副婦聯主任的架勢,從此得名。不過讓主任這樣一位世界最大計算機軟件公司的高級技術支持來管管才只有一個逗號的現金也大有殺雞動用牛刀之嫌。
我們隊中的一小撮攝影積極分子嚴重分化成了兩派,即佳能派和尼康派。主任是“擁尼派”的中堅分子。出發前,主任稱了稱她的攝影包,重達5公斤。我現在只要一想到主任,就想起一幅滑稽的畫面——主任背着她引以為自豪的攝影包,抱着用黑色皮袋包好的三角架,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她不足三十四碼的穿着童鞋的雙腳上,嬌小的身體慢慢挪騰着,一邊走,一邊用甜得滴蜜的聲音抱怨:“唉呀呀,我是我尼康的奴隸。”
艾倫的眼睛格外大,人又極可愛,許多人見了她一面后,都在我面前叫她“大眼睛妹妹”,我估計就那種前陣子時興的像算命先生戴的無邊小黑眼鏡還罩不住她的眼睛。作為比較繁忙的第二梯隊的一員,艾倫比我們晚幾天才到拉薩,因而做了大量的拾遺補漏的工作。並因為攜帶高於平均值的現金而被戲稱為富婆、銀行。
至於我自己,有時候話特別多。嘴忙不過來,眼睛也幫着說,但屬於那種“電”不死人的安全眼。雖然小時候開篝火晚會時有男生趁着跳集體舞的機會拉着我說我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但那是小男生在只有安靜的星光和閃爍的火光里知慕少愛的表現,不可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