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良好的態度
這裏上課,基本的規律是,每天上午聽上師講課,下午修具體的法門。我們現在還沒有修哪個具體的法門,但也算有過。
木江師兄說:“上師第一次給你傳授的咒語,就是法門,如果一生能夠堅定地修持,也可以成就。歷代上師都有這種說法,深入一門,就可以鑽透生死。”
這個說法,與我在崇聖寺聽到的是一樣的。但是,能夠讓我們相信嗎?我想,我們這三十幾個人,大部分人,在剛開始念咒時是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機會主義態度的。
哪怕是在房間內,面對歷代上師的畫像,供水、打坐,都不能說沒有污染。心中包含有大量的懷疑或者試一試的感覺,只是按規矩做這些事罷了。
我知道,我們的認識中有一些誤區。我總按原來生活的習慣認為,凡是管用的大法,總是高深和複雜的。如果僅僅靠一個咒語的力量,或者靠貌似迷信的崇拜,可能無法解決問題。
從基本態度上講,我也是這一類人。我們是奔着無上大法而來,結果就是一個咒子?況且,很多人,也許是衝著上師這“活佛”的名號而來的。我們直觀的印象可能是:活佛就是活着的佛。其實,在藏傳佛教里,不是。只是歷代上師事業上的繼承人,他本人能否承擔這樣偉大的事業,還需要自身的努力。
活着的是人,不是佛。按說文解字的辦法來說,佛者,非人也。當然,這種推理我早就嘲笑過,這叫望字生義,不講邏輯。
而我同宿舍的靖師兄,就麻煩了。他的態度看來是沒問題,他也學會我這一招,拿自己的手機錄音,回來后整理筆記。但是,他平時,好像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做任何事情,都有一種猶豫的無法堅持到底的狀態。
我不知道是他心理上的原因,還是身體上的原因。如果是心理上的原因,要麼是信心不堅定,要麼是想得太多了。如果是身體上的原因,那估計是年紀比較大,打坐練得少,有點坐不住了。
他不太願意主動跟我說話,有時候,也有點躲閃我的目光。作為曾經和算命青年,我是很懂得這種目光的。其實我也不太愛跟他說話,只是保持着一個年輕人對年長人應該的禮貌與謙和。
代溝無處不在,與年齡差距成正比。當然,除此之外,也與寺院戒律有關。我們來這裏是學法的,不是來交朋友的,這個原則,都把持得好。
接下來的課,上師好像專門是針對我們這種情況說的。在上師講話的過程中,雖然意識到上師可能在說我這種情況,但我也只是聽聽而已,內心並無什麼喜悅或者後悔的波動。
“現在科技發達,上師講法的過程可以錄像、錄音、印成文字,這一方面使大家能夠根據自己的具體情況,選擇在精神狀態比較好、注意力比較容易集中、沒有太多雜事干擾的時候,聽錄音、看錄像等,有了更大的主動性,聞法時就能避免耳不注如覆器之過了。另一方面,科技帶來的便捷也使大家都成了輕易能見到上師、聽到上師講法的人,聞法過程中,心猿意馬或昏昏欲睡、充耳不聞的情況就更多了。不知大家有沒有想過,什麼原因造成了耳不注如覆器之過?是因為對佛法、對上師缺乏感激和珍惜。”
他這只是在講是否珍惜的意思,並不是善意表揚我這種筆記的情況。他下面對這種心態的分析,才更有意思。
“你並不是真心認為這位上師有多麼好、多麼值得尊敬,他講的法有多麼殊勝稀有、能讓你解脫。你心想:我認識的上師多了,比他有名、地位高的有的是,都跟我很熟很要好。我曾經遇見這樣一個人,他對我說:我在很多大法王、大活佛面前得過大灌頂,像時輪金剛之類,我跟他們熟得很,經常一起吃飯,活佛身邊的人都勸我皈依,可我不皈依,皈依沒意義。”
這種攀親戚的現象,在社會上也隨處可見。比如我在北京時,經常在酒局碰到這樣的人,為了顯示自己的身份,總愛吹噓自己跟哪個當官的或者大老闆關係如何如何。這有什麼意義呢?畢竟,那只是別人的事,你發財了嗎?我對這種人的評價,不僅僅認為他是驕傲,更有可能,這種人,遇上當年成功的我,有些心虛。
“我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一些人喜歡跟上師攀交情,還有一些人喜歡跟上師攀親,如果實在找不到蛛絲馬跡證明自己這一世就是上師的親戚,也必定要懷疑甚至斷言自己前世是上師的兄弟姐妹、父母子女。如此一想,不禁飄飄然,很難再把別人放在眼裏,自己也隨之莫測高深起來。其實,不要說做一般上師的親戚,就是做本師釋迦牟尼佛的親戚,如善星比丘、提婆達多,如果對三寶心懷傲慢和邪見,照樣會招致墮落的果報。”
這是自己騙自己的把戲,但世界上有很多人,大話與假話說多了,甚至到了自己都相信的程度。
“還有一些人喜歡認定轉世、化身。記得我初到漢地傳法,大家都說我是黃財神的化身,我自己也很驚訝:以前從來沒有哪位大成就者認定我是黃財神化身呀!再說我從小到大都窮得很,七八歲之前沒穿過真正的衣服,後來離家求學也是經常要靠上師、道友接濟才能維持生存,像我這樣怎麼會是財神的化身?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想到:也許因為我在五明佛學院協助法王如意寶管理財務,居士們於是便封我做了黃財神。傳統上,西藏認定活佛、化身等有嚴格的程序,對認定者的資格要求也很苛刻,不是隨便什麼人任意地想一想就認定出活佛、化身來。”
此時,我所想到的,就是在朝陽區遇到的那些所謂“仁波切”們,連基本的佛教名稱都念錯的人,也就來騙騙沒文化的暴富土豪或者偶紅明星。
“華智仁波切曾在上師如來芽尊者座下先後聆聽了二十五次大圓滿龍欽寧提前行法,每一次都做詳細的筆錄。他說:上師的教言,我一個字都捨不得忘。後來,他把上師如來芽尊者關於前行法的教言彙集成文,即絢爛優美如奇珍異寶般的《普賢上師言教》。”
“紐西龍多上師給弟子阿瓊仁波切傳法時,對於每段引導文的內容,上師略講之後,阿瓊仁波切都要花幾天時間思維其義,然後請上師詳細開示法義,並解答自己的疑問,接下來又是幾天時間反覆深思上師所講義理。儘管已經把上師的教言一字不漏地記在心裏,阿瓊仁波切還是擔心自己以後會忘記,於是請求上師允許他做一下筆記。”
他舉例這兩人,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上師的意思:祖師大德們是如此樸實、謙虛,對教法是那樣希求與珍惜。
“阿瓊仁波切當年遵循上師的教言,反覆修習前行。有一次,上師問他修行的進度和效果,他如實作了稟報,已具足真實的出離心、菩提心和對上師三寶的信心。上師聽后說道:噢!能這樣當然再好不過。但有一點還是要提醒你,依修持前行之力生起的少許善心,若不經過反覆串修,很容易就退化了。暇滿難得等每種前行的體相、定數、次第,你都應該把它們全部諳熟於心且牢牢印持不忘。如此說來,你最好把《普賢上師言教》完整背誦下來吧!”
這樣的原話,上師幾乎可以隨口背誦,這種能力,有點像最強大腦了。
“那時候阿瓊仁波切不到二十歲,但其實在他修前行的過程中已經證悟覺性,他的自傳中寫到當時的情景:那一年,上師給索甲喇嘛師徒及阿旺丹增師徒詳細講述前行,我也趁此良機聽聞了一次前行並作了筆錄。此後的修行過程中,自覺內心隨外境而轉的狀況有了一定程度的緩解,無論觀察修還是安住修,都變得輕鬆自然。沒過多久,自心即完全專註於禪定狀態,觀和住都蕩然無存。於自性明空境界之中,自然放鬆,接着一切顯現都變成了明點。再後來,明點也消失於禪定之中,任運現出無任何顯法之境。我把這個情況告訴了上師,他聽后就說:‘我不清楚,也許是阿賴耶識。’我自己也覺得應該慎重一點,於是就把修前行時觀修的所緣相一一敏銳地觀想出來。結果觀想越是緊密,反而越能坦然進入無念無顯之境界。”
我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境界,但記住了,上師驚人的記憶力誠懇的學習態度。當然,也明確了一種方法,就得像那位高人一樣,勤懇地筆記,誠實地面對自己。
“我又將這種情形告訴給上師,他依舊說:‘我不清楚。’後來上師在傳授正行引導中分辨心與覺性時才解釋說:‘這個覺性呀,在你修前行時就向我問及的類似無現定的境界,其實就是!’上師當時沒有點破,甚至根本不給他看有關直指心性方面的法本,只是不斷讓他繼續修前行,並把前行引導文背誦下來。上師擔心過早地印證他的修證境界,有可能使他產生微細的執著,從而無法持續鞏固自己的證悟。”
這一段師徒問答,如果在內地,也可以記入宗鏡錄或者公案錄裏面去了。
“西藏無數修行人都是這樣,即使已經達到極高的修證境界,仍然會把經續論典整部整部地背下來。他們這樣做不是為了成為飽學之士,而是出於實修的必要。在實修過程中,反覆以經論和上師的金剛語來指導修行、印證修證境界,同時以自證現量印證經論、上師的教言。真正學佛是要真做工夫的,從最瑣碎、平實處一路埋頭做下去,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幾年幾十年,不鬆懈不放棄。如擲石入深潭,一沉到底。”
接下來,上師對功夫二字,作了清楚的開示。
“說到做工夫,有些人以為就是指上蒲團打坐,坐的時間越長,工夫越深;也有人認為工夫要到紅塵中去歷練,躲進深山或關起門來打坐不算真工夫。這兩種看法都失之片面。不少學佛的人只是學打坐,以為坐功到了就是得道,至於聞思、磕頭、懺悔、放生、念咒念佛及其他善行,都是空花佛事,未得要領。其實,禪坐只是入定的一種方法,不是學佛的目的,由定生慧方能入道,否則一味求定,無異於外道,坐上千萬年也還是在輪迴中不得解脫,更不要說圓滿證悟。”
這種說法,可以看出,所謂密教,中心內容與內地的佛教是沒有區別的。法理上,完全相同。
我在崇聖寺聽過,在南懷瑾的書上看過,甚至在弘學的書里也讀到過類似的內容。如《楞嚴經》云:“如澄濁水,貯於凈器,靜深不動,沙土自沉,清水現前,名為初伏客塵煩惱。去泥純水,名為永斷根本無明。”用功到了身心一如、靜境現前,還僅是初步工夫,若耽着於此,無明難斷。然而,完全不要靜定、不做功課,也是對佛法修行的誤解。經書里說得明白,你我如一壺濁水,要靜深不動,才能沙土自沉,清水現前;四下折騰,只能是越攪越混。慧由定生,定從戒來。善護身口意、遠離貪嗔痴,就是持戒。初學者極易受外界環境的影響,身處憒鬧中而不被外境所轉,是不可能的。
“有人認為藏傳佛教特彆強調的聞思和前行修法是針對下等根器者設立的方便法門,對根器比較好的人來說根本不必要。我曾聽人說:五十萬前行只是沒有意義的苦行,最多是把身體鍛煉得比較好而已,而且幾年也修不完,太浪費時間;不如一言之下頓悟如來本意。還有人對我說:聞思是捨本逐末繞圈子,學佛最主要是明心見性,不悟本心,學法無益。”
上師舉這種話來,意思很明白,想說是:學佛要實在,想偷懶走捷徑,是不行的。
“的確,在藏漢歷史上都有很多不經聞思便證悟本性的例子。麥彭仁波切七歲時,在玩耍中唱出宣演諸佛無上密意的《定解寶燈論》,顯現上沒有經過多少聞思便自然通達三藏,寫出諸多光耀古今的顯密論著。榮素班智達幼年尚在母親懷裏吃奶,便能對班智達們提出的各種問題對答如流。大圓滿祖師貝諾扎那的傑出弟子邦甘麥彭滾波是在八十歲時,路遇貝諾扎那上師,蒙師點撥,當下徹證大圓滿,而此前他從來沒有聞思過。”
我過去沒有聽說過這些名字,但我聽說過《定解寶燈論》是一個七歲的法師著的,今天明確聽到上師提到它。
“漢地過去也有像禪宗六祖慧能這樣的高僧大德,顯現上不經聞思和前行便證悟自性。但是我們要知道,聞思是為了明法義,前行是為了調柔相續。如果已經深契佛法要義,不聞思也是可以的。六祖慧能大師顯現上雖然不識字,卻能講經說法,隨便拿一部佛經向他請教,他能告訴你這裏真正講的是什麼。所以他不聞思,因為他已經懂了;而你不聞思,你就不懂。不懂還不要學么?”
這些所謂天才們,不光是傳說就可以解釋過去的。有許多天才,真是彷彿如上天神仙下凡,從小就顯露出不同凡響的氣質。
“前輩大德所說:不悟本心、學法無益。是為針砭但求知解、不重行證的流弊,並不是說要擯棄教理。一般人修法大致都要經歷三個階段:先明了義理,然後求行解相應,再至證悟,不可稍有知解便以為證悟了。紐西龍多上師曾說:作為一個真正的修行人,應當合理地通過理解、體驗與證悟三種途徑正確把握安立五道十地的原則。當前有些人錯誤地把理解當成證悟的境界,‘無散無修’、‘見修同時’之類的大話其實無有任何實意,清楚地了知地道功德之安立原則實乃非常關鍵。《法界寶藏論》是無垢光尊者證悟境界的如實記錄,其中第九品之前宣講的皆為見解,第十品講修習,十一品講行為,十二品講暫時的道果,十三品講究竟之正果。”
當上師講到這裏時,我雖然不能理解他的全部意義。但是,過去所看書與所聽法的意義,彷彿得到了鞏固與重現。
“修前行是修出離心、菩提心,積資凈障,調柔相續。沒有出離心,嚴格地講就不算真正學佛;沒有菩提心,就不可能圓滿覺悟。專心修前行,自然無人我是非,貪嗔、嫉妒、惱害之心也少了。前行修得好,遠離世間八法。八風吹不動,對境無妄心,就是禪定。此定不着定相痕迹,行住坐卧不離其中。阿瓊仁波切在《前行備忘錄》中寫道:傳統上,前行修完后,上等修行者即能成就四禪,中等修行者可修成初禪,下等修行者也能達到欲心一境。定慧本是一體,很多人都是在修前行法階段顯現開悟的。”
他所講的,如八風吹不動,如對境無妄心,都是我所熟悉的內地的佛教語言。此時我想,劉大哥與文大姐之所以拜他為師,也把我推薦給上師,是有道理的。這種精通漢藏兩地佛教與人情的上師,還真是難得的善知識。
他所說與我原來聽到的,現在理解起來,是一致的。所謂言下頓悟者,或在頓悟之前已用工有年,相續成熟,只待最後剎那,撥機一點,便現見本性;或偕宿慧於言下頓悟,一悟之後,仍需依止上師,於寂靜處保任涵養多年,證量方能透徹穩固。除極個別特殊根器者外,這悟前悟后,都要修要行。
“一般所說開悟是指現量見到空性,又稱見道、登地。根據顯宗道次第,見道之前有資糧道、加行道;見道之後,有修道二地至七地的不清凈地,修道八地至十地的三清凈地。修到十地,本具智慧仍未全體顯露,十地菩薩見如來藏仍如夜晚視物,不甚分明。在十地最後,以金剛喻定破除最後一分至微細的習氣,自性光明才無餘現前,到此方是圓滿無上正等正覺。哪裏是一般人所想的那樣,隨便什麼根器都是沒頭沒腦地便“悟”了,“悟”了以後從此休息。”
又進入專業領域了,我雖然聽不太明白,但我錄下來,回去後記下來,以後找相關書籍查資料,就相當於有了個索引了。上師這課涉及如此廣泛的知識,也相當於給我們一個圖書查閱指南。
“即使修無上大圓滿法,也有共同前行、不共前行、秘密前行等等次第;進入正行后,仍然有證量上的區別和遞進。我的根本上師法王如意寶曾說:他十幾歲證悟時定中獲得的現量與三十幾歲所得的證量有很大差別,五十多歲又是一番境界,到六七十歲再回頭看從前的修行筆記,很清楚能看到修證境界是怎樣層層遞進的:這時候是馬哈約嘎的境界,這時到了阿努約嘎的境界,這是阿底約嘎……而在當時自己並不清楚達到的是什麼證量,每到一個新境界都以為那就是阿底約嘎呢!每次我想起法王如意寶的這些話,心裏都深深感動,他老人家是在慈悲地示現,教我們在修行中要戒驕戒躁!華智仁波切也曾經說過:不要急於說這就是法身。”
接着,上師又舉了一個我沒聽說過的例子。
“有一個關於如來芽尊者的故事非常具有啟發性:當年如來芽尊者在匝熱神山居住多年堅持苦修。一天,他走出山洞,站在陽光下向拉薩方向眺望,想起自己的根本上師與大圓滿心滴部諸位傳承上師。長時間的苦修使他的身體虛弱到了極點,對上師強烈的思念和敬信心竟使他昏厥過去。當他蘇醒后發現往日護持心性的執著已全然消失,再沒有任何所觀、所修的影痕存心,無散無亂之覺性已融入實相。”
這是一種什麼境界,我不好判別,總之是很高的修為了。
“然而,尊者當時並不知道這是何種境界,他覺得非常惋惜和沮喪,心想道:如果剛才不來到陽光下,自己還會有一定的修行境界,但現在卻什麼也沒有了。他決定立刻下山去拜見上師,一是為了遣除心中的疑惑,二來,上師年紀大了,他很想再見見上師。經歷長途跋涉后,尊者終於來到上師晉美林巴面前,他向上師述說了自己修行的情況,不想上師聽后卻顯得極為歡喜,對他說:我兒,你所證悟的與道完全相符,如此看來,必定能證得法性滅盡相!尊者在上師身邊又度過了一年的時光,把往日聽受的教言又作了更進一步的思維,使其意義愈發明朗。之後,尊者在匝查瑪地方閉關修行二十多年。由此可見,僅僅認識覺性本面還不夠,還要繼續修持,經由層層修證境界直至圓滿獲得不現一切的堅地,即大圓滿法性盡地。”
“法性盡地”,這是相當高的境界了,已經算是即身獲得大成就的人了。
按我以前所學的理論,那大概是這麼樣的情形:證悟空性與生起大悲心是同時的,生起大悲心與斷除惡行是同時的。一悟便休,休的是妄想,卻不是菩薩的六度萬行。真正悟道了,和光接物,無我無人,見比虛空高,取捨因果較粉細。
上師所要告訴我們的是,只要切實修行,肯定會有進步。上等修行者天天都在進步,中等修行者則月月進步,下等修行者也會年年進步。倘若修行無進展,應該是沒有掌握要領。
“仲敦巴尊者說:聞思修交替反覆乃修行之關要。尤其對初入佛門的人來說,聞思修交替進行、反覆串習極為必要。初學者還不太懂佛法,應先聞思,了解法的字面含義,生起相似的定解后,再上座修習。座上反覆憶持法義,這叫觀察修;直到無須憶想也能持守法義時,便安住於對法的定解中,入定,直到再次生起分別念,這叫安住修。初學者的心相續不夠安靜調柔,分別念頻繁生起,安住的時間會很短,雜念生起時應憶念觀察法義,復入定,復觀察。如此循環往複,修行境界才能不斷鞏固、增上。上座是這樣,下座仍然要善加護持心念、都攝六根,串習法義,等定解不退,無論行住坐卧,無論在深山還是在鬧市,正知正念都不會為外境所轉,這才算初得定力。”
這種說法,與禪宗的說法,怎麼如此相似呢?
“但是,我們要注意一個敵人,就是外散。心識散亂於六種外境是輪迴一切迷現之根本、一切痛苦的來源。你我眾人平常總在塵勞里,在喜怒、得失、五欲里過活,眼耳鼻舌身意始終在攀緣外境,少有厭煩思靜之心。不要說收攝六根,反照回光,就是一般的耐心專心做事,都很難得。大家可以觀察自己和周圍的人,若一天不打電話、不上網、不看電視、不與人說三道四,心裏便惶惶然。六識沒個依託,簡直不知所措。這是一個崇尚迷亂的年代。越是四處攀緣、妄念不斷,越能見容於社會。”
“有人覺得自己既然能值遇大圓滿法,想必就是傳說中的上根利智了,福德深厚,不用聞思,不用費勁,即能成就。對大圓滿法生起信心當然是福報深厚、宿有善根,但是要知道,今生能值遇大圓滿法,我們更應該感激的是大圓滿歷代傳承祖師以及大圓滿法系內無數的成就者、修行者。沒有他們的悲心和努力,大圓滿法脈不可能如黃金山脈般延綿至今。尤其在末法時期,像法王如意寶這樣不可思議的祖師大德,出於對眾生無量的悲心,在較廣大範圍內傳講過去只在小範圍秘密傳授的大圓滿法,使我們有幸值遇此殊勝法門。這不是我們自己的福德,這完全依賴法王如意寶的福德、悲心和歷代傳承祖師的加持。”
這裏提到大圓滿,我知道這是一個法門的名稱,不是說修了這個法,就是佛一樣,一切都完全無修了。但,這個法門,據說也是很難修成的。所有的成功,其實也源於歷代上師的加持作用。
“阿瓊仁波切在大量實修前行后,他的上師仍然要求他把《普賢上師言教》全文背誦下來。他依教奉行,上師得知后特別高興,勉勵他說:就應該這樣啊!如果只是一味注重冥頑不靈的盲目安住,而忽視聞思教理,這是行不通的。上等修行者能成為上等的說法者;中等修行者能成為中等的說法者;下等修行者只能成為下等的說法者,此種說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這就是所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虛老和尚的法語中,對大家提出學習《愣嚴經》的辦法,要求大家反覆讀,甚至要背誦。不需要過多解讀,背熟練了,自然以前文解後文,就理解了。看來,上師也是這樣強調的。
“在西藏,能把《普賢上師言教》背誦下來的修行者非常多。晉旺堪布是了不起的大成就者,他曾根據自己的修證境界,從密法的角度對《現觀莊嚴論》進行註釋。在他幼年時,被大成就者玉科夏扎仁波切認出是華智仁波切的轉世,並為他取了跟華智仁波切一樣的名字——晉旺,但是晉旺堪布非常謙虛,他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是華智仁波切的轉世,他說:如果我是華智仁波切的轉世,那麼佛豈不成了凡夫了?”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回答。比如有人誇你為天才時,最謙虛的說法,也可以這樣說:“如果我是天才的話,世上人人都是天才了。”
我承認,原來我學佛,是有點驕傲之心的。原來跟萬師兄、小胡整天談玄論道,就是這種自以為是的體現。但現在,面對如此複雜的知識,面對如此沉靜的上師,除了佩服,還能有什麼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