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眉頭蹙
夏侯靖苦笑了一聲,低聲道,“我想我應該是中了敵軍的離間計了,那日你出現在城樓之上之後,那琴姐便下令開了城門,進城的士兵都未能出來,你父親便主動請命去一探虛實,也未能出來。”
“爹爹是被俘虜了?”季初晴拔高了聲音問道,卻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道,“不可能的,爹爹那般厲害,怎麼可能被俘虜呢?”
“我不知道城裏發生了什麼,只是你父親卻極有可能是被君慕寒用計抓了去。”夏侯靖面上卻沒有多餘的表情,低聲道,“過了幾日,你父親卻突然出現在了我的營帳之中,我當時十分的高興,正欲上前,卻見他有些詭異的笑了笑,大喊了一聲,‘來人啊!救命啊!’便抽出劍朝我刺了過來,我這才發現他的身形比季將軍略略瘦高一些。”
“是有人假扮了爹爹?”季初晴只聽他那般說便知曉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夏侯靖點了點頭,“正是,我當時見他拔劍朝我刺過來也沒有多想,拔出藏在桌案下防身的匕首便朝着他刺去,他用的是長劍,我用的卻是匕首,按理來說,我幾乎是必死無疑的,當時我也這麼認為,卻不想他突然收了劍,直往我的匕首上撞,我當時一時未能反應過來,便瞧着他往我的匕首上撞了上去。”
“而聽見聲音匆匆趕來的大將們便只瞧見了那一幕,而後營帳的氈子便被放了下來,那人往我匕首上撞來卻在離我的匕首還有不到一寸的距離的時候突然伸手點了我的穴道,而後便有黑衣人突然竄了出來,扛着你父親的屍體,他們將屍體放在地上便又解了我的穴道,而後便消失了,我還來不及反應,幾位將軍便掀開了氈子走了進來……”
“而後他們便誤會你殺了爹爹?”季初晴眼中隱隱有了淚光,卻只是微微笑了笑,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才輕聲問道。
夏侯靖點了點頭道,“因為如此,幾位將軍一直覺得我殺了你父親,所以後來才會完全不理會我的旨意跑來攻城,才導致了如今的結果。”說完,夏侯靖才轉過頭望向季初晴道,“你相信我?相信我沒有殺你爹?”
季初晴緩緩點了點頭,還是有淚水從眼中緩緩流了下來,“你從來不屑於對我說謊,哪怕真相十分的傷人,或許,能夠傷害到我,你還會開心幾分,所以,你沒必要騙我。”說完,似乎又想起什麼往事,微微苦笑了一下。
夏侯靖沒有想到季初晴的理由竟然是這樣的,心中微微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也不由地苦笑了起來,“那倒也是,我以前確實是這樣的人……”說完才拉了季初晴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想哭就哭吧,以前都是我對不起你,現在想想,我確實是個壞人。”
季初晴聞言,眼淚卻是再也止不住的落下來,只得伏在夏侯靖的肩上大哭了起來……
夏侯靖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良久,才輕嘆了口氣,抬起手抱住了她,緩緩地拍着她的背,張了張嘴,卻始終說不出勸慰的話,只得沉默的聽着她有些壓抑的哭聲,直到她哭得累了,竟枕着他的肩膀睡了過去,夏侯靖聽着懷中人漸漸平穩的呼吸聲,忍不住微微苦笑了一聲,才將她抱了起來,幫她解了外衣,脫了鞋子,蓋好了被子。
只是自己卻怎麼也睡不着了,想起先前琴姐說的話,心中總是難以平靜。
聽她的語氣,清洛應該是在她手中的,而且情況似乎不太好。清洛的身子本就十分的弱,定是經不起折騰的。雖然如今想起他來,心中已經平靜了許多,只是畢竟是自己想了念了那麼多年的人,又怎是說不在乎便不在乎的呢?
而且,正如琴姐所言,若是夏朝的江山斷送在了自己手上,自己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呢?顏昭儀的孩子……顏昭儀的孩子不管如何說,總歸是自己的骨肉,至少,名義上,這夏朝江山自己是保住了的。
只是,自己真的要交出玉璽嗎?這樣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夏侯靖只覺得心中一團亂,只是靠着床坐到了地上,閉着眼想着之前的一幕幕,有些事情到了現在,才勉強想清楚了,季允之的事情,定是因為軍中出了內奸,而且,那人應該地位不低,對營中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且在軍中也有一定的威嚴,所以,那個假扮了季允之的人才會對自己接下來的反應那般清楚……
夏侯靖突然睜開了眼,李雲達!那個副將!記得自己最初瞧見幾個將軍出現在營帳前面的時候並未見到他,可是進營帳的人中卻有他,而且,他似乎是最後一個進來的。
夏侯靖只覺得心中豁然開朗,自己以前一直以為他是一個直腸子,說話直來直往,雖然魯莽了一些,卻也是真性情,至少沒什麼心機,卻不想他的直腸子便是他最大的心機,他看似說話不經頭腦,可是現在想來,他在事情發生之後卻一直在挑撥着自己與將士們的關係……
沒想到,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夏侯靖心中有些心悸,良久卻突然笑了起來,罷了罷了,這些事情如今與我也沒多大關係了,自己想明白了又如何,卻也不能殺了他,又有何用?
“爹爹…爹爹……”床上的季初晴卻突然開了口,喃喃自語道,聲音中帶了幾分哭音。夏侯靖連忙起身,往床上一瞧,便瞧見季初晴面色紅的有些不太正常,不停的流着眼淚。夏侯靖用手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忍不住皺了皺眉,發熱了?
夏侯靖想起方才琴姐說與她有話說的時候,讓她迴避一下,那是她剛剛知曉了自己父親的噩耗,有些渾渾噩噩,出門也忘了披外袍,這樣的夜裏夜風兇猛,定時吹了夜風,所以着了涼。
夏侯靖微微皺眉,連忙起身擰了帕子,放在她的額上想要給她降降溫。接着又走出了門,門外站了兩個侍衛,夏侯靖擰了擰眉道,“她着涼了,你們可否為她找個大夫來?”
那侍衛卻冷着臉道,“琴姐吩咐了,出了日常吃喝,其他的人與物一律不得往你們屋中送,請回吧。”
夏侯靖皺了皺眉,冷聲道,“她病得厲害,你只需稟明了琴姐讓她找個大夫來便可。”
侍衛卻連應都懶得應,站得像一座山似的。夏侯靖心中怒火直冒,卻也知道再說什麼也是無用,只得回到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