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只是素娥到底慮事周全,聽了這話便作勢要抽榴花,「瞎說什麽呢!」畢竟寒家人再不好,那也是姑娘的親姑姑。

卻不知經夏寒兩家結親不成,在夏芍藥心裏,再不肯念寒家人一絲絲好的。

「我肚子餓了,快去弄一桌清淡的菜來吃。」

夏芍藥才不理會丫鬟們對寒家的想法呢,她自己都這樣想了,又如何會阻止丫鬟們。

等到丁香與秋碧去廚房提了一桌清淡的菜來,一字擺開,她毫無顧忌用膳時,還是忍不住感嘆,「還是留在自己家裏舒服。」

若是嫁出去,就算是嫁到了親姑姑家去,也不可能這麽自在。

素娥替她布了一勺子小巧的珍珠魚丸,聞言笑道:「那可不。」

新房裏擺開了席面,整個夏家大宅子裏的喜宴才剛剛開始。

今日喜宴前來的賓客,夏景行無一人認識,但這些洛陽城裏的少年郎似乎對夏家的新姑爺十分熱情,揪着他死命灌酒,讓他充分領略到了洛陽人的熱情。

見新郎官從新房裏回到前廳,被一堆少年郎圍在中間脫不開身,夏南天便招手讓他過去,當著滿堂賓客告罪,「今日大家能來喝家中喜酒,在下十分感謝大家給夏某人這個薄面,姑爺以後就是在下的兒子,要與小女一起支撐門戶,以後還請大家多多關照在下這對兒女。在下生病多日,實難支撐,就不陪諸位了。」

他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到了極限,再坐在席間與眾人周旋,萬一昏倒在宴席上,反而不美,索性趁着還有精神,先行告退。

眾人七嘴八舌送夏南天,嘴裏多是吉利話,「夏老弟今日家中辦喜事,過幾日定然身子康健,咱們有空再去明月樓小聚……」這是舊友。

「四哥,等你好了,兄弟非跟你多喝幾杯不可。」這是族中的堂兄弟。

夏南天一一應承下來,這才被小廝抬回了靜心齋。

夏家辦喜事,除了寒家人一肚子彆扭之外,夏家同族也多有非議。

特別是曾經帶着人跑來要給夏南天過繼的夏老三心裏別提有多難受了,他原還想着,自己總能發夏南天這注財。

族裏那些人他都試探過,但凡自己家裏兒子有機會承嗣,都想着獨吞,或者只讓他喝點殘湯剩水,獨獨夏九郎面上瞧着憨實,心裏卻是個有成算的,一早就提出來——

「若是平哥兒能做了四哥的兒子,將來那一房裏的東西由着三叔挑。再不濟,咱們兩家一人一半,侄兒還能虧了三叔不成?」

夏老三這才熱情張羅過繼事宜。

等族裏各家接到夏南天派人送去的喜帖,夏九郎頓時傻眼了,拿着喜帖就往夏老三家裏沖,抓着他的胳膊差點將夏老三那把老骨頭給捏碎了。「三、三叔,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好了要我家平哥兒過繼的嗎?怎的又招贅了?」

夏南天既然招贅了,定然是不會再過繼的。

當日夏南天拒絕了過繼之事,夏九郎並未去靜心齋親耳聽到,而夏老三回來後還滿口應承,「老四應承了下來,只再等等。」

這一等就等來了夏芍藥贅婿入門。

夏老三有苦難言,他原本覺得有十分把握的事情,哪知夏南天竟然撐到了現在,還有精神給女兒辦喜事,瞧着倒是比上次他見到他的時候氣色要好了許多。

夏九郎日夜都想着要做宅門裏的老爺,一朝算盤落空,待聽得夏老三吞吞吐吐說夏南天壓根沒答應,當時就拒絕了,恨不得把夏老三給撕了吞下肚,眼珠子瞪得都快凸出來,「三叔,你這是耍着我玩呢?」

之前他風聲都放出去了,族裏堂兄弟們都等着給他賀喜呢,性急的連禮都備下了,就盼着到時候也能沾沾光。也有心裏泛酸的,背地裏不知道說了幾籮筐的酸話,等收到喜帖,風言風語倒散開了,臊得夏九郎都沒辦法出門,心裏將夏老三給恨了個半死。

今日喜宴,夏家族裏別的人家都來了人,還備了份薄禮來吃一杯水酒,唯獨夏九郎一家沒來,實在是沒臉登門。

夏老三臊眉耷眼坐在上座,喝着夏家宅子裏的陳年佳釀,心裏直泛酸水,總疑心這酒釀的味兒不對。

族裏與夏芍藥同輩的堂兄弟們拉着夏景行介紹族裏的人,夏景行聽到夏老三是族長之時,還特意敬了他一杯,夏老三仰頭將這杯喜酒灌下肚,都不知道是個什麽味兒。

寒取雖不知夏家族中打算,可自己算盤落空,與夏老三都算是失意人,又不幸坐在了同一桌,相對而飲,沒多久就喝得爛醉。

寒向茂要看顧父親,不免顧不上弟弟,見夏景行被何渭、吳三郎以及夏家族中堂兄弟圍着灌酒,寒向榮則悶頭喝酒,再一轉頭,卻已經不見寒向榮的蹤影。

寒向茂真有心想看顧兄弟,怕他鬧出什麽不好聽的事情來,但寒取揪著兒子不放,他只能招手讓最近的小廝過來,「榮哥兒喝了酒,快派人去尋一尋。」

那小廝立刻轉身往後宅奔去,到了思萱堂,問門口的婆子,「可瞧到二表少爺沒?」

那婆子也喝了兩杯酒,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你這猴兒,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這是新房!二表少爺喝醉了酒,不回家去歇着,跑到新房來做什麽?」

之後小廝在夏家後院到處轉了一圈,都沒尋到寒向榮。他之前恰是奉了夏南天的命要緊盯着寒向榮,只是座上有位賓客喝了酒想更衣,讓他帶路,等他引了客人回來,再瞧時,座中已不見寒向榮的蹤影。

見寒向榮沒來新房鬧騰,思萱堂里靜悄悄一片,小廝惴惴不安的想着,或許二表少爺醉了自己回家去了。

前院裏鬧酒鬧到半夜,賓客們才散去了一大半。

原想要將夏景行灌醉,反被他灌得溜到桌子底下、還嘟囔着「兄弟好艷福」的何渭、吳三郎等人,都醉了個爛死,被華元帶着小廝給抬到了前院客房,各灌了一碗醒酒湯,安頓了下來。

夏景行腳下打飄,一步步往夏家後院走去,小廝要扶他,卻被他推開了,「我自己走回去,你們留在這裏收拾東西。」喜宴散了之後,到處一片狼藉,恐怕要收拾到大半夜了。

遠遠瞧見了思萱堂的燈光,他腳下便加快了幾步,人還未到,就聽到一道聲音——

「表妹,我實在沒想到,你對我這般絕情!」

夏景行腳下一頓,立刻便想到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滿院子的賓客,能對着夏芍藥喊表妹的,除了寒向茂,便是寒向榮了。

寒向茂已經成親,早就攙扶着醉酒的姑老爺回家去,那這聲音便只能是寒向榮。

夏景行看看左右,這條路是個三岔路,左右兩邊各植了花樹,向左是去靜心齋,向右邊是思萱堂。夏芍藥與寒向榮恰被這些花樹給擋着,他只看到了夏芍藥身着大紅嫁衣的背影,卻不曾瞧見她的臉,只聽得她聲音極為平靜,宛若平常般回道——

「二表哥喝醉了,若是不想回去,就讓管家帶你去前院住客房。今兒是我大喜的日子,二表哥能來賀喜,我很開心。」

寒向榮的聲音卻十分的激動,「表妹,你怎麽能這麽對我?你怎麽能真的嫁給別人?你這是在拿刀子割我的心啊!」

他的聲音里飽含了痛苦,就連夏景行這個局外人也覺得他對夏芍藥用情極深。

夏景行入目之處,近處是紮着綵綢的花樹,左手邊就擺着兩盆芍藥花,芬芳吐蕊,遠處是紅彤彤的思萱堂,忽然覺得這顏色有些刺目。

夏芍藥顯然沒什麽耐性聽寒向榮傾訴衷腸,只道:「表哥快回去吧,夜深了,我還要回去,不然一會兒夫君該回房了。」說著便向著思萱堂的方向走去。

夏景行聽到她這稱呼,突覺得遠處那一院子熱熱鬧鬧的紅色似乎不那麽刺目了。

但寒向榮不似夏芍藥這般平靜,聲音里透着絕望與痛苦,連連質問:「你現在心裏一心一意只裝着他是不是?他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值得你這般待他?我與你從小一起長大,你到底有沒有將我放在心上啊?」最後一句已經是聲嘶力竭。

夏芍藥停了下來,還未及回答,已聽得夏景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這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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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金女富豪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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