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四朵(2)
我沉默不語,這不是他應得的嗎?喜歡一個人,總要投其所好。佳麗是比一般人更崇尚物質生活,可是,義生也得到了她的感情啊。義生卻不這樣想:"
我總覺得,她接近我,是為我的錢。"
我冷笑:"
你有多少錢?你一個二世祖,不要把自己說得像鑽石王老五!況且佳麗什麼時候接近過你?還不是你貼上來接近我們?"
義生被我訓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囁嚅着說:"
我覺得,還是宇彤比較好。"
我咬牙切齒:"
你不要非此即彼,你有臉這樣說嗎?"
義生攤攤手的樣子極其討厭:"
可是現在,宇彤在追求我啊。"
我投降了,送他走,並一再叮囑請他們分頭轉告都不要再來找我。但老同學就是人微言輕,沒過多久,義生和宇彤手牽手出現在我的宿舍里。男友私下裏問:"
是我記性不好?我把你的兩個好朋友記混了?"
我長長嘆息。佳麗沒有哭,她總是以樂觀形象示人。我惆悵地問:"
我們四個,不會再像從前了吧?"
她說:"
我無所謂,但他們兩個,好象對我頗多偏見。"
"
你到底愛義生什麼?"
佳麗躲閃我的逼視:"
不知道。就是大家在一起太久了吧,你們當時又都不在,覺得兩個人很親。"
"
你還愛他嗎?"
我問。佳麗不響。但義生是非常絕決的,他每提起佳麗,竟總是義憤填膺。有一次他背着宇彤對我說:"
我後來算了算,你知道她從我處弄走多少錢?"
我聽了很厭倦:"
你還記得你聽她在電台里說愛你時的感動嗎?"
他聽不懂:"
是啊,你說她心機多重。"
自此他是不快樂了,因為沒多久,宇彤便毫無徵兆地與他分了手。義生性格本就軟弱,這一次很難過關。他拉我出去作證人,歇斯底里地問宇彤:"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宇彤一派事不關己:"
什麼為什麼?報復你啊。"
那一陣子我天天陪着義生,聽他酒醉后呼喊宇彤的名字:"
我以為覆水重收的愛情必將獲得珍惜……"
"
可你不珍惜她在先。"
我替所有人辯護着。那之後我倒是清靜了幾年,與他們三人都變成了單線聯繫。因為年少氣盛,三人互不理睬,但又總半遮半掩地從我這裏打聽另外兩人的近況,有一次我氣急了,罵義生:"
我又不是長舌婦,你自己打電話去問啊。"
他竟然笑嘻嘻地說:"
我打給宇彤,她不理我啊。"
"
那佳麗呢?"
他馬上板起面孔:"
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人。"
他們三個倒好,從此生出了攀比之心,都要努力比另外兩個更有成績。看來失戀會促進社會生產力,誰說時代前進沒有他們貢獻的一份子呢?義生順理成章地進入家族企業,因為過往的劣跡而不獲信任,父母派他到海外的公司從低做起,那次也是我去送的。他神色凄惶,確定宇彤不會出現后,不情不願地擁抱我:"
還是你對我最好。"
我掙脫出來:"
你以為我想?"
這樣幾年過去,因男主角不在國內,我努力說服佳麗與宇彤重修舊好。但是,白費唇舌,兩人都表示可以原諒義生,但不可能原諒對方。那時兩人都在奮鬥期,自然不肯相讓,脾氣不順的時候都會指責我是兩面派,我真是比竇娥還冤。去年夏天,我終於與大學時代的男友分手,想到二十六歲又要於愛情路上重新起跑,心情低落,天天晚上悶在家裏看電視,渾渾噩噩,忽胖忽瘦。佳麗和宇彤都要衝上來安撫,被我兩口回絕。我看夠了她們,我不是她們。某晚突聞有人在窗外吹口哨,那個調子是多年前所熟悉的。我拍拍自己的頭,難道已被打擊到出現幻覺?側耳聽聽,口哨氣息均勻連綿不絕,我拉開窗帘,義生正在一輛黑色的"
本田"
旁微笑。我高聲尖叫,連忙衝下樓來,這次擁抱倒真不是來假的。他還是那樣瘦,但很有力氣。我問:"
還走不走?"
他笑:"
不走了,終於坐正。"
"
那豈不是真的'鑽王'了?"
他不好意思地摸自己的頭。"
為什麼'鑽王'還開'本田'?"
他說:"
'本田'怎麼了?不是很好?"
啊我很感安慰,他真的變了。誰知他接下來馬上問:"
宇彤好嗎?"
他都沒有問問我好不好。算了不與他計較,我坐上他的車去找宇彤。兩人相見,果然有點目光閃爍,畢竟流年似水,從前種種不快終於可以煙消雲散。我趁熱打鐵:"
我們去找佳麗好不好?"
義生看了宇彤一眼,宇彤若無其事,義生便說:"
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這一改就黑不提白不提了,我忍不住還是把義生回來的消息告知佳麗,已經做得有聲有色的佳麗很開心:"
這樣啊?那我請他們吃飯吧?"
她說"
他們"
,顯然是認為義生與宇彤又在一起,但據我所知並沒有,宇彤有一個台灣男友,感情還不錯,沒有理由與義生上演帽子戲法。那次吃飯氣氛不錯,四人有說有笑,對從前絕口不提。飯畢先送走佳麗,義生和宇彤甚有默契地對佳麗不予置評,就像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一樣。佳麗倒是很興奮,幾次約我們再聚,但另兩人反應並不起勁,義生有次對我說:"
佳麗又主動給我打電話。"
"
那多好。"
"
可我就又想起從前。她現在有沒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