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衛軍》第三十章(2)
這後半截對話媽媽聽見了,但臉上平靜得像一碗米湯,看不透底。這些老革命,掩飾內心的功夫太高深了。
蘇婭倒覺得不太自然……當蘇婭的思緒紛亂飄遊的時候,現實的災難已經襲向了她的大客車。
一切都發生在瞬間。她只覺得半面山突然之間壓向客車,車頂像突遭雷擊,車體立時傾斜,在一片驚叫聲里蘇婭只喊了一聲:“滑坡!”身邊的麥寶就朝她重重壓過來,人體、行李隨着車體翻滾旋轉,她被猛拋起來,又重砸下去,很快就人事不省了……冷雨把蘇婭澆醒的時候,她眼前已是一片狼藉。
變了形的大客車仄歪在比路基低十幾米的水田裏,車頂上的行李四處散落,七八個乘客或卧或躺在泥水裏,呻吟着哭喊着,臉上身上多有血跡。
她離車不遠,大概是翻車時被甩出來的,身子被爛泥和青苗裹着。麥寶仰卧在她的腿上,使她動彈不得。
客車裏有乘客在朝外爬,傳過男男女女的呼救聲。公路上開始聚集人群,有的指指畫畫,幾個男人已順坡下滑,朝現場散亂的行李接近。
蘇婭急忙推醒麥寶,掙扎出兩腿。她找到了坤包,翻出手機報了警,就用手支撐身子要站起來,右臂一陣鑽心劇痛使她幾乎再次昏過去。
她看見沾滿泥漿的右腕上有根尖銳鋒利的硬東西朝外支楞着,那是斷骨,橈骨骨折,她又一陣頭暈目眩……朦朧中她看見從公路上下來的人開始搬弄行李,就一咬牙跪起來,從上衣口袋抽出警官證,向人群喊道:“我是武警警官,我已經向110、120報了警,在警察到來之前現場由我指揮,圍觀人員原地不要動!”她的聲音連她自己都聽着陌生,但在騷亂的人群中顯然發生了效力,人們的目光盯着她高舉過頭的深藍色警官證。
她被這暫短的情景所鼓舞,穩定下情緒繼續喊道:“這種場合偷東西可以定為搶劫罪。我命令你們幾個負責看管行李包裹,爭取立功。公路上的年輕人立即下來救人。能行動的乘客歸這位武警指揮,互相救護,原地待援!”開始有人響應了。
麥寶低聲對蘇婭說:“我站不起來,可能是大腿骨折。不過你放心,我頭上的器官都管事,胳膊也靈!”有幾個圍觀的青年人不太甘心,在一個穿大褲衩子的小黑個子扇乎下走近蘇婭,嬉皮笑臉地嚷嚷:“你是個女官?不像,拿本本來看看。”說著彎下腰。
沒等他們再說第二句,大褲衩子和另一個傢伙忽然一頭扎進泥里,蜷着身子直哎喲。
麥寶仍坐着,一手捏着一個傢伙的手腕子,吐口唾沫說:“我可是有戰功的,你們這號的我能對付五到七個!”他命令另兩個想跑的傢伙站住,把蘇婭拽起來。
蘇婭左臂端着右臂,〖FJF〗NE941〖FJJ〗着稀泥,艱難地朝客車走去,組織眾人搶救傷員。
她的身後傳來麥寶的口令:“兩人一組,輕抬慢放,行動!”……當縣醫院的外科大夫確認蘇婭右臂橈骨骨折,頭部、臉部和身上有多處軟組織挫傷,有幾處還比較嚴重,必須進行緊急處理之後,蘇婭意識到她已無力按原計劃調查。
在複位固定手術之前,她安排好了麥寶的救治,撥通了蒲冬陽的手機,說了她現在的位置和此行的目的,但因特殊原因而無法按計劃實施,要求他給武警H省總隊保衛處的戰友打電話,請他們派人協助。
蒲冬陽立即答應照辦。天下武警是一家,別說H省總隊保衛處的處長是朋友,就是不認識,這個忙他們也會幫。
因蘇婭說她有
“特殊情況”,這是女同志婉拒男同志詢問的通常託辭,蒲冬陽就未再細問。
當H省總隊保衛處派副處長帶一名幹事迅速趕到醫院時,蘇婭的外傷已緊急處理完畢,根據蘇婭介紹的情況和建議,通過市公安局戶籍科,沒費太多周折就找到了兩位姑娘。
翹鼻子和尖下巴果然在城裏開了一家韓國風味燒烤店,已經開張了半個月。
因蘇婭面部有淤血,她倆起先沒認出她,一提醒,倆姑娘立即歡呼雀躍,不住聲地問那位大哥怎麼沒來。
就在蘇婭的病床前,她倆接受了副處長的詢問,在詢問筆錄上摁了手印。
蘇婭取出1000元,說這是那位大哥和她的一點心意,祝她們的燒烤店開張大吉,譽滿全城。
翹鼻子和尖下巴推辭一番才說,有這1000塊錢半個月肯定不虧,千恩萬謝地去了。
蘇婭又給焦主任通電話,說她
“碰巧”到H省出差,又
“碰巧”遇上了兩個知情人,可以證明去年5月18日賀東航不在誣告信上指證的現場,請示焦主任該如何處理。
焦主任十分興奮,連說太好了,這幾天正面接觸賀東航,他很不配合,葉總和寧政委也不耐煩了。
現在雨過天晴,你蘇婭取到了證人的證言證詞,總算能還賀東航一個清白了。
你對賀東航的支持,那可大了去啦……波音747客機載着蘇婭、華岩和楊紅等人飛回K省省會。
飛機一停穩,艙門一開,賀東航就率人擁進來,他兩眼直瞄蘇婭,把一大束紅玫瑰塞到她懷裏,見蘇婭無大礙,就貼着她的耳朵說:“大恩不言謝!”華岩和楊紅一左一右架着蘇婭,小心翼翼接近第一級階梯。
這時,賀東航忽然伸開右臂攬住蘇婭的腰,左臂朝下一撈,就把蘇婭騰空托在懷裏。
蘇婭略嫌蒼白的臉刷一下紅了,但她實在難以掙扎,只得朝賀東航低喝:“這怎麼行,快放下我!”賀東航哪聽她的,他早就目測好了腳下的距離,只一抬腳就穩步下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