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殺頭之禍
穆絮今日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昨夜她怎麼都睡不安穩,原因是小花交給了她三錠金元寶,說是一位官家小姐來尋她們時留下的,這到底是什麼人?又是因何事才來尋她與江懷盛?
穆絮有些發愁,她連人家的樣貌都不知道,這三錠金元寶又該如何還給人家?
且歌下了馬車,對一旁的侍衛道:“你們去四周守着。”
“是!”
且歌走進私塾,一眼便見穆絮坐在窗前,也不知她低頭在想着些什麼,“穆姑娘。”
穆絮揚起頭,看向且歌,笑道:“南宮小姐。”
“今日府里的雜事有些多,穆姑娘不會怪且歌來遲了吧?”
穆絮搖了搖頭,正要開口,又想起江懷盛昨日叮囑她的,“南宮小姐多慮了,當然不會。”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來商量如何捐助私塾吧。”且歌道。
清淺走了進來,她身後跟着一拿着算盤的先生,她介紹道:“穆姑娘,這位是府中的賬房先生,姓劉,此人已在府內待了有六年,算賬方面從未出過錯,姑娘可放心。”
見且歌這麼熱心,穆絮有些尷尬了,畢竟接下來她要說出拒絕且歌的話。
穆絮遲遲不說話,且歌不解道:“穆姑娘,怎麼了?”
穆絮一咬牙,到底還是說了,“穆絮代私塾的學生們謝過小姐的好意,私塾所需的東西皆已備好,無需再捐助。”
且歌若有所思,昨日剛答應她的,今日卻變卦了,想必是發生了什麼吧。
賬房劉先生暗中擦了一把冷汗,殿下這般好心,若是旁人,怕是得跪下連連磕頭謝恩了,而這女子倒好,竟敢拒了殿下,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當真不怕掉腦袋?
且歌點了點頭,“如此,那且歌便不再多言了。”
這時,小花拿着書跑了出來,“夫子,夫子。”
穆絮扭頭,“怎麼了?”
“夫子,這個字念什麼?”小花指着書上的字問道。
穆絮蹲下身,看了看,“這個字念柳。”
“柳,柳,柳。”小花念道,她撓了撓頭,又問道“夫子,是楊柳的柳嗎?”
清淺剛想斥責小花竟然直呼殿下的名諱,尚未開口便被且歌攔下了。
穆絮大驚,慌忙捂住小花的嘴,若是被旁人聽到,那可不得了,“不可胡說!”
語氣雖溫柔,但同時又透着股嚴厲。
小花愣了愣地看着穆絮,她不明白夫子為何要這般。
似是覺得自己嚇着小花了,穆絮鬆了手,笑着叮囑道:“以後切莫再說這兩個字,知道了嗎?”
小花點了點頭,可好奇心還是促使她問出了口,“知道了,可是夫子,為什麼啊?”
“這兩個字乃當今長公主殿下的名諱,旁人是不能叫的。”穆絮解釋道。
穆絮說完又回頭看了看且歌,且歌回以微笑,像是在說她什麼都沒聽見。
長公主?
她好似聽隔壁賣大餅的嬸嬸說過,小花問道:“夫子,長公主是狐狸變的么?”
穆絮臉色一變,厲聲呵斥道:“是何人教你說的這等混賬話?!”
辱罵長公主,實乃不敬之罪,理應斬首。
小花有些不知所措,她抬眼看着夫子,夫子是同她玩鬧嗎?
穆絮不僅沒有朝她笑,反而愈發嚴厲了,“我平日裏是如何教你的?”
小花嚇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知道夫子是真的生氣了,“夫子...”
“不要叫我夫子!平日裏教你讀書識字,不求你有多聰穎,更不求你日後功成名就,但求你切莫頑劣,莫闖禍,而今你竟敢口出狂言,辱罵長公主殿下!”
小花搖了搖頭,她拉着穆絮的衣袖嗚咽道:“夫子,小花錯了,小花知道錯了,小花再也不敢了。”
穆絮將小花的手扯開,毫不留情道:“這私塾已經容不下你了,你走吧!從今日起,我不再是你的夫子,你也不再是我的學生!”
“不要啊夫子,不要趕小花走,小花不走,別趕小花走...”
小花哭得撕心裂肺,不斷扯着穆絮的衣袖乞求,可穆絮就跟鐵了心般,一次次將小花推開。
江懷盛聽到這聲音后跑了出來,見到這場面很是不解,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絮對江懷盛道:“懷盛,將她拉開。”
“夫子不要趕小花走,夫子,小花求求你了....”
見江懷盛在發愣,穆絮的聲音提高了些,“將她拉走!”
穆絮何時這般惱過,江懷盛更是不明白了,但還是連忙將小花拉開。
且歌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幾人,呵,這穆絮聰明是聰明,卻也傻得緊,將小花趕出私塾,確實是做了懲罰,可這就意味着她自己難逃其責了。
穆絮轉身對且歌道:“穆絮乃小花的夫子,小花今日所言,實乃穆絮管教不當,教不嚴師之惰,穆絮願跟二位走!”
清淺掃了穆絮一眼,若不是殿下方才攔着,她早就砍了這幾人的腦袋。
且歌輕笑,“去哪兒?”
穆絮沒有興緻同且歌說笑,她如實道:“衙門。”
且歌聽后笑得更歡了,站在她身旁的賬房劉先生只覺得毛骨悚然,他連連擦冷汗,這趟差事實在是太他娘的苦了,誰知道殿下等會兒會不會一發怒,將這幾人通通處死。
小花即便再傻也聽明白了,夫子讓這官家小姐帶夫子去衙門,那不就是替她受過嗎?
夫子曾經教過她,一人做事一人當,小花趕忙跪下道:“官小姐,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不要怪夫子,別帶她走,都是小花一個人的錯,帶小花走吧。”
江懷盛眉頭緊皺,穆絮趕小花走後又向且歌請罪,怕是小花無意間說了什麼大不敬的話,而小花又叫且歌官家小姐,莫非真應了他昨日的猜測?
江懷盛上前道:“在下也是小花的夫子,若是穆絮有過,那在下必定也有過錯....”
未待江懷盛說完,穆絮叫住了他,“懷盛!”
江懷盛沒有理穆絮,他繼續道:“請小姐一道將在下帶去衙門。”
他雖不了解來龍去脈,但現下最好的辦法便是這樣,到了衙門他們再說也不遲。
本是她自己應該承擔的,如今江懷盛卻參和了進來,穆絮不願也不肯,“南宮小姐,此事與江懷盛無半點干係。”
且歌看着江懷盛,昨日未時在去皇家校場的途中,暗衛告知她那文章出自江懷盛之手時,她還是稍稍有些驚訝的,江懷盛看起來不過是一介文弱書生,竟能寫出這樣氣勢磅礴的文章。
現下她倒也有些明白了,江懷盛並不如他表面那般文弱。
這二人倒是情深,只可惜呀,且歌從不信所謂的愛,權力能改變任何東西,包括那不值得一提的愛。
且歌抿嘴輕笑,“你二人為何這般驚慌?”
穆絮和江懷盛皆看着且歌,不明白她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且歌不解道:“穆姑娘和江公子這是做什麼?你二人又沒犯什麼事,且歌為何要帶穆姑娘與江公子去衙門?”
且歌說完,又問清淺和賬房先生道:“你們可知他二人犯了什麼事嗎?”
賬房劉先生又擦了把汗,他裝作一臉茫然道:“誒?什麼事?在下不知道。”
清淺不懂,殿下為何要這般縱容這幫刁民,但還是道:“清淺什麼都不知道!”
且歌看着二人,眼裏像是在說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穆絮與江懷盛對視了一眼,二人心裏各有所思。
江懷盛心裏比方才更加擔憂了,現下替他們隱瞞,那就等於他們有把柄落在她手上,到時若是想控制他與穆絮,簡直易如反掌。
可江懷盛還是不明白,他們不過是平民百姓,且歌到底為何要這樣?
劉璞玉手裏提着桂花糕,嘴裏哼着小曲兒,今日他可答應了學生們,要帶糕點去看她們。
劉璞玉老遠就見私塾門口停着輛馬車,而馬車旁站着幾個人,這模樣怎得那麼像是侍衛?
走近一看,他驚了,這...這不是長公主府的馬車嗎?
他趕緊揉了揉眼睛,定眼一看,還真是長公主府的馬車!!!
劉璞玉欣喜若狂,趕忙理了理衣衫,他深吸了幾口氣,方才踏進私塾。
剛走幾步,便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他開口喚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