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緣滅--我們的電影夢(1)
《六個夢》是“電影夢的開始”一切從一個小女孩的故事開始,她名叫婉君。瓊瑤把婉君的故事,寫成了中篇小說,題名〈追尋〉,發表於《聯合報》副刊。那時候,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窗外》剛剛出版,很受矚目,〈追尋〉在連載期間,更使讀者“驚艷”。後來她又寫了五個中篇,結集為《六個夢》。那個時代,中國電影正值起飛,頗具聲望的李行導演,看中了〈追尋〉,有意拍攝為電影,於是由他所屬的中央電影公司,洽購攝製權,他們要求把《六個夢》這本書買下來,也就是說一口氣買下了六個故事的攝製權。版權費十分菲薄,但我認為由平面的文字轉變為影像的銀幕,多麼的有趣,瓊瑤也深有同感,於是一腳踩進了深不可測的電影夢。根據〈追尋〉改編的電影更名為“婉君表妹”,放映后叫好又叫座。接着,李行又拍了“啞妻”,仍然大為轟動。由於中央電影公司的業務蒸蒸日上,要拍的劇本太多,《六個夢》中的其它四個故事,暫時不拍,我們覺得棄之可惜,希望以重金買回全書的攝製權。幾經協商,電影公司也就同意了。對中央電影公司而言,非但免費拍了兩部賣座的電影,還在攝製權費上倒賺了一筆,何樂不為。但對瓊瑤而言,在她的電影基業上,因此而踏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六個夢》中的其它四個故事,後來都被改拍成電影。李翰祥挾“梁祝”的盛名,來台成立公司。他認為瓊瑤的小說電影感特強,甚至把小說分分鏡就是劇本。果然,他“重金拍攝”的“幾度夕陽紅”,盛況空前。全片特長,分上下部,分別放映,這是少有的前例,賣座更是空前。李行拍攝了幾部健康寫實電影后,又回過來拍瓊瑤的浪漫愛情劇“海鷗飛處”,在台北首輪整整上映了一個多月。美夢成真根據瓊瑤小說改編的電影,有人簡稱為“瓊瑤電影”,非但在台灣地區賣座,也在港澳地區,以及星馬、美加等國發酵。任何一位導演或製作人,只要買到了瓊瑤的小說,就可以全球“賣埠”,預收定金,順利開拍。因此,非但她的長、中篇小說,連短篇小說也被“情商”拍攝電影。白景瑞挾其“意大利電影學院學成歸國”的氣勢,拍攝的喜劇片,有不錯的風評。接着,他根據瓊瑤〈生命的鞭〉(中篇,收集在《六個夢》一書)拍成了一部清新的文藝片,命名為“第六個夢”(又名“春盡翠湖寒”),掀起“瓊瑤電影”的另一個高峰。我們也因一再討論劇情而結為朋友。白景瑞很風趣、很好客、很豪放。他的導演費很高,但賺得多,用得更多,常常一收工就帶領工作人員吃消夜,找樂子,往往戲一拍完,導演費已經清潔溜溜。所以,他要不斷的找尋題材,拍攝新片,難免遇到瓶頸。有一天,在一場西片試片會中巧遇,他懇切而很激動地說他要到意大利拍部片子,是中國華僑在意大利掙扎、奮鬥血淚的故事,以及他們的愛恨情仇。他雖有這樣強烈的意願,但沒有任何劇情的概念,他希望瓊瑤為他,不,“為在海外的中國人”寫一部這樣的故事。他不挑瓊瑤現成的小說,而希望她寫一部全新的小說。瓊瑤被他的熱忱感動,答應考慮,白景瑞卻興奮地握着她手致謝,“就這樣,一言為定!”他說。就這樣,瓊瑤完成了小說《人在天涯》,演員有當紅的林青霞、秦祥林、胡茵夢、馬永霖。那時代,出國極不容易,何況要出國拍片,花費更是驚人。但這支隊伍還是浩浩蕩蕩地開拔到羅馬。我們曾應邀前去“探班”,記得我們到達羅馬那天,正值青霞二十二歲生日,碰巧又是皇冠的“吉祥數字”,我們在海外為她祝壽,很有意思。“火鳥”的誕生和燃燒當瓊瑤的作品,被電影界“搶拍”的時候,也許是盛情難卻,也可能處理合約的經驗不夠,並沒有嚴格把關。雖然大部份作品都由名家執導,自有其相當的水準。但也有若干投機取巧的製作人,粗製濫造。既然有些人拍不出理想的成績,何不自己拍?“自己總比較懂得如何疼自己的孩子”。何況電影看多了,也悟出一些想法,總希望實踐一下。於是成立了“火鳥影業公司”,兩個電影瘋子結集了其它一些美術界、電影界的電影瘋子,從圈外踏進了電影圈內。第一部拍的是“月滿西樓”,導演是新手,演員“大膽啟用新人”。攝影等技術人員則借用電影界的既有班底。隔行如隔山哪!看電影容易,拍電影可真難。比如我們想要利用變焦拍出一些唯美的鏡頭,拍了三天還是變不出來。以目前的電影科技來說,“變焦”真是易如反掌。拍片總得有預算,但這玩意兒像變魔術一樣有障眼法,電影拍不到一半,資金就清潔溜溜,你要拍下去,對不起,追加預算。好不容易拍好了,發行更是問題,國內好不容易找到了買主,海外呢?我到香港找鄒文懷(那時代他還在邵氏公司做經理),卻見到了邵逸夫。素昧平生,一談談了一小時,大概被我的電影狂熱所感染,他慨然承購“火鳥”出品的海外版權。總算有了“好的開始”,卻未必是“成功的一半”。